这公公来的急,她也没功夫换身得体的衣裳迎接,宁枝上前紧着扶她出去,瞧见那公公早已在外头站定等着了。
“夫人。”她未出声,那太监到是满脸谄媚的笑着行礼:“赵东见过夫人。”
宋清阮眉尖微挑,默不作声的福身回礼。
今上眼前的红人,宫中前来的公公,那都是趋炎附势的人精,能对一个已经败落的武定侯府的上的人如此客气,不是看在她母家的份上便是看在郁斬的份上。
两者猜测下来,宋清阮便知晓,此人是郁斬的人。
“有劳公公前来。”宋清阮挥手,宁枝上前塞了一袋金瓜子给赵东,宋清阮笑道:“望公公笑纳。”
赵东两眼一亮,将腰使劲弯了下去,伸出双手接过金瓜子,笑道:“明日末时,还请夫人前去赴宴。”
宋清阮双手接过圣旨,道:“有劳公公前来。”
“都是应当的。”
赵东福身笑着行礼:“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宋清阮颔首,待赵东走后转身进了内堂,“把信鸽送回去吧。”
朝廷上的事她不曾接触,只是今日一事便能瞧出,郁斬身上背负着权倾朝野的骂名是一点也不假,一介掌印太监能左右今上的意愿……
这么一想,他身上穿九龙暗纹的常服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了。
不等宋清阮派人去回江老夫人自己明日进宫赴宴一事,江老夫人自个巴巴的跑来拢香阁了。
江老夫人一手拄着拐,一手搀扶着赵妈妈,一改往日对她不满的嘴脸,嘴角挂着十足十的满意,看的宋清阮晃神,一时间还以为回到初嫁进侯府的那日。
“清阮。”江老夫人迫不及待的伸手招呼她:“清阮,快快来,我给你熬了燕窝,趁热喝了!”
宋清阮安然坐在榻上没动,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静的看着江老夫人。
“老夫人怎来拢香阁了?您身子还未好呢。”
江老夫人这一路走来实在艰辛,喘着粗气坐到她对面,脸上挂着急功近利的笑:“清阮啊,还是你有本事啊!快同我说说,你是如何能进宫赴宴的?可是为了侯府去求了你娘家?”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害的我总是误会你,我就知晓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一个老太婆变卖自己的嫁妆养活侯府不管,你这些日子来,委实辛苦了!”
江老夫人抬手端了燕窝送到她眼前:“来,喝口燕窝养养身子。”
宋清阮垂眼看向江老夫人手中端着的那碗燕窝,唇角一撇道:“清阮不爱喝燕窝,您喝了吧。”
“不爱喝?”江老夫人也不恼,“那你可是想吃阿胶?”
宋清阮摇头:“您今日来只是为了给我送燕窝的?”
江老夫人哂笑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燕窝道:“清阮,你知晓侯府现下是何情形了吧。”
宋清阮抿唇,明知故问:“是何情形?”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侯府现在就是一搜破了低的船,任谁也拉不上来。
江老夫人道:“今上能邀你去赴宴说明心中还是记挂着侯府的,若是骁儿还在,那便是骁儿要去了,你一介妇人又不懂的官场上的事,不妨……”
“你带着枕儿一同前去!”
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一出,整个屋中的人都怔住了。
带着江枕去算什么事?
当皇宫是什么人人都能去的集市不成?
宋清阮蹙眉看向赵妈妈,瞥见她被惊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对江老夫人长无奈。
“清阮,你说呢?”
江老夫人迫不及待的等着她的下文:“枕儿这孩子已经被我教得好多了,且他终归是个男子,在今上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你何不带着他去呢?”
“再说,你已经求了你娘家的人,那便再叫你娘家的人上个帖子,不过是捎带个孩子去罢了,也好同那些太子公主的认认脸……”
“老夫人。”宋清阮厌恶打断江老夫人的话:“今上乃是庶子出身,最见不得的便是庶子。”
“您这般急切,怕是要弄巧成拙害了侯府。”
都道天高皇帝远无惧议论朝政上的事,依着宋清阮看来,侯府离着天高地远也不远了。
她直直对上江老夫人满是贪婪的眼:“且不论今上可是会介怀,自然,今上也不能同一个孩子闹真的,但今上可以转眼闹侯府。”
“您猜猜会如何闹?”
江老夫人讪笑着:“就是叫你娘家的人去问问,若是不成便不去了。”
“闹的是侯府分明有嫡长子却带了庶子去刺今上的眼,叫人笑话的是侯府无规矩上下之分,叫今上责罚的是不分是非场合罔顾天子颜面浑闹一通,侯府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您猜猜侯府会落个什么罪名?”
江老夫人嗫嚅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宋清阮嗤笑一声,话音微挑:“藐视君上都算是轻的!”
江老夫人吃瘪,脸上的肉痉笑着:“哪有这般严重,我不过是说叫你去问问你娘家的人,先去探探风声总妥当吧?若是风声不对便不做了就是。”
宋清阮冁然一笑,道:“便是要去问,也是问清宴这个嫡长子可否能去,怎轮的上枕儿这庶子了呢?”
“清宴若是去不了,又怎么轮的到枕儿呢?”
江老夫人脸上强撑出来的笑容骤然消失,“你!”
江老夫人望着宋清阮无所畏惧的眼,气焰高升的话音渐渐软了下来,道:“你这孩子……”
“想得甚是周到。”江老夫人垂眼干笑两声:“是我心急了,既这样,你也不必帮清宴去问了,我估量这还孩子不愿去,他一门心思扑在课业上呢!”
“再说了,他这性子也见不得今上,且还伤了胳膊,那便更不能拖着惨躯面见了……”
江老夫人扯东扯西,到最后就是一句话,江枕不能去,江清宴更不能去!
宋清阮冷眼看着江老夫人,“清阮只是预先说说罢了,并未打算要带着清宴去。”
这件事在江老夫人眼中是攀附上权贵的大好时机,是对外宣扬侯府还被今上器重的好由头,是一个能叫侯府起死回生千年难遇的好机会。
只是在她眼中,这件事危险十足,她不能把江清宴拉进来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