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斬嘴角微挑:“下来。”
宋清阮:“……”
她倒是没有这个恶趣味。
郁斬却皱眉:“不是要他给你跪下么。”
“不舍得?”郁斬声音凉了几分。
宋清阮垂眼:“嫌脏。”
哪有什么不舍的?便是有这个恶趣味也嫌脏。
郁斬一怔,旋即浅笑一声:“倒是我的不周到了。”
“搬凳子过来。”
“跑断腿的骡子,不要也罢。”
凳子搬来,宋清阮这才踩着下去,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连一块边角都不曾碰到江骁。
看的郁斬很是畅快。
“走吧。”他道:“小娘子脚下稍稍快些,莫要耽搁了进京面圣,免得我遭今上责罚。”
宋清阮心道谁敢责罚您啊。
她掩下心中的无奈低头跟着郁斬往他的马车上走,身后,宁枝宁棠两人抬脚要跟上,却被凉州挡住了脚步:“二位小娘子,去那边的马车上吧。”
“我们家大人的马车委实小了,只能装的下宋小娘子一人。”
身旁,郁斬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娘子不必紧张,我不吃人。”
说着,郁斬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宋清阮这才回神,适才听见宁枝宁棠两人被拦下时忧心他要逼着这她二人回去,不觉紧张了起来。
这个时候回去,可什么都说不清了。
闻言,宋清阮挑眉看他:“大人,我跑不了的,可松开手了。”
郁斬不以为然:“谁道你会不会凭空消失呢?”
借口,好拙劣的借口。
宋清阮神色淡然:“再不松手,我不好上马车了。”
郁斬这才抬眼向前看,发现马车已经在眼前了。
好短的一块路,早知晓就将马车停在皇城脚下了。
他意兴阑珊地松开手,放她上马车,他紧跟其后坐了进去。
铺着软垫的驷车宽敞至极,中间甚至还摆了个长条案,条案上摆了一鼎小巧的香炉。
宋清阮安坐在条案前,占据了主人的位置却浑然不觉:“大人可是有什么要问的。”
郁斬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并无。”
“只是为了护送我进宫?”
“只是为了护送你进宫。”
宋清阮一时有些迷糊,看不清他到底要作甚:“问吧,一会进了宫,您连假话都问不出来。”
郁斬失笑一声,“我不过是也是要进宫赴宴的,顺路瞧见你被歹人缠上,将他们打发了罢了。”
宋清阮看向他:“所以,您在我眼前安插了探子。”
郁斬不否认:“自然。我得保证我这条线索的安全。”
宋清阮不再理会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心,却听见郁斬淡淡道:
“小娘子对我的戒心实在太重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宋清阮道:“我同掌印大人不过结识了半月。”
郁斬听见了他想听的话,日久见人心,他笑:“是了。”
郁斬静默片刻,道:“亓氏的脸已经恢复正常了,听宫中的人说,那容颜甚美。”
宋清阮有些兴致:“甚美便好。”
“是以,我会让皇帝去冷宫后的那片后花园上赏荷,届时冷宫会发生暴乱,引起皇帝的注意。”
宋清阮嘴角一滞,“冷宫?”
“并非是将死的宫女?”
坏了,说漏嘴了。
郁斬正了身形,昧着慌心说得冠冕堂皇。
“同将死的宫女有什么分别?”
“在冷宫猪狗不如,宁肯死在荣华富贵中也不肯死在冷宫中的人,岂不能不拿来善用?”
宋清阮皱着眉,她站在自己的私心上没法责怪郁斬做得不对,自然更不能善心大发吵着闹着要郁斬现在将人换了。
且郁斬也不知那养颜水有多骇人,他不过也是为了竭力帮她一把。
宋清阮道:“待今日事成后便断了她的养颜水吧,另,烦请大人差人给她送些补药进去。”
郁斬怔了下,瞧着宋清阮的脸色,骤然明白她这话下的忧虑。
养颜水有毒。
他倒不觉得人命可惜,只是诧异叶罗懿身上这些数不胜数的本事。
“好。”郁斬轻声答应着。
天色渐渐明亮,驷车行到皇宫时正好巳时。
今日前来赏荷的官员林林总总十余人,马车行到宫门下即停,郁斬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扶着她跟着下来。
“今日的官员,凡是带了夫人来的,大都是同你祖父交好的,也都是皇帝信得过的朝臣,亦算是好相与的。”
“没带夫人来的,不必理会。”
郁斬背手在身后,命凉州将会见皇后的宴礼拿过来:“皇后同太后一般信奉神佛,这里面是南海的佛珠,你拿去送了皇后,旁的一概无需多心管。”
宋清阮抬眼看向串佛珠,心中暗叹侯府果真是没落了。
南海的佛珠难寻是一回事,摸不清皇帝的喜好是一回事。
昨夜置办贺礼时江老夫人兴高采烈地命人抱了新做的狐裘披风来,说是皇后最喜的便是这些物件。
可今日,郁斬却说,皇后同太后一样礼佛。
新帝登基三年后,便是江骁出征的时候,在这三年间,江骁没能摸出皇帝的喜好,也说明,皇帝早早就开始防备江骁了。
早早的,武定侯府就被人上了眼药了。
若她今日拿了那狐裘去,说不定正中人下怀。
如此看来,武定侯府的安危比她想的还要岌岌可危,若不是她下嫁,武定侯府早早就没了。
宋清阮越发觉得便宜了他们。
她抬眼命宁枝接过那佛珠,福身道:“日后定然还您。”
郁斬道:“日后再议。”
“清阮。”郁斬突然叫她的名字。
宋清阮一怔,茫然地看着他,只见他道:
“待进了宫门我便同你分道扬镳,你去面见皇后,我去面见皇帝,只是你要记住……”
郁斬一顿,宋清阮越发好奇:“怎的?”
“我同皇帝说的是,你是我的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