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又抬腿,连忙下了地,道:“不不,还是我亲自去,骁儿,你跟着我一起去,跟着我去。”
江老夫人激动到下场的时候踉跄了下,好悬没站稳,吓得赵妈妈连忙上前:“老夫人,您当心些啊!”
江骁动作僵硬的抬手去扶江老夫人,却忘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抬手的瞬间痛得他轻呼出声。
赵妈妈又抬头,道:“老夫人,要不还是先叫府医来,给世子好生瞧瞧。”
江老夫人摇头:“不叫府医,就这样,好让清阮瞧瞧,骁儿为了回来见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江老夫人想得很美,尽管她已经猜到,宋清阮知道江骁还活着的事了。
但江老夫人无所谓,她同宋清阮之间,一向都是这样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谁先挑明,谁才是那个不对的。
江老夫人是这么想的。
拢香阁内,宋清阮静心坐着同赵臻写书信。
她想要赵臻准备准备,在这两日里将他送进宫里面去,也好为皇后“诊治”下。
信件将将写完,墨迹还没干,外头爆起江老夫人鬼哭狼嚎的喊叫声:“清阮,清阮啊,快快出来啊,看看是谁回来了?”
宋清阮安然坐着没动,皱眉吩咐宁枝:“去瞧瞧。”
怎的,江老夫人要闹死里逃生八年只为见她一面的戏码吗?
不过一会,宁枝有些慌张地来回:“夫人,世子,老夫人领着世子来了!”
宋清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见江骁的。
尽管再不愿。
宋清阮起身,“去见见吧。”
宁枝能明显的感觉到,宋清阮在听见世子回来之后,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坐在那里写信,现在,眉眼都耷拉下去了。
出了外门,一打眼就瞧见江老夫人搀扶着江骁,一双眼中满是泪水,颤抖着身子看似弱不禁风的站在院中,迟迟不敢进来。
宋清阮心中冷笑,哪里是不敢进来?分明是要她先开口,这样,江老夫人才好开口说些什么。
不想进来,就别进来了。
宋清阮提着裙摆,看都不看江骁一眼,上前给江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才将将吃下药,怎就顶着风来了?”
江老夫人擦着眼泪,道:“清阮,你快瞧瞧,这是谁?”
说着,江老夫人握住宋清阮的手,搭上了江骁的手。
她皱眉,下意识地想往回抽,却被老夫人死死压住。
江骁也禁不住皱眉,想抽回搭在宋清阮手背上的手,只是江老夫人压得紧,他也不好发作,便越发烦躁地抬眼看宋清阮。
只是这一眼,叫江骁心里顿了下。
先前八年间从未见过宋清阮的模样,连上回伪装成下人混进去时,也是天黑眼前乌,压根没瞧清楚她现在出落成什么样子了。
后又被宋清阮设计打晕,便更是厌恶她的蛮横恶毒。
是以,便一直觉得她长相粗鄙丑陋不堪,否认为何要执意抱着他的灵位嫁进来?
定然是丑得没人要。
可这回,江骁一抬眼,清清楚楚瞧见眼前的粉面楚腰是何等娇嫩,她垂着眼,眼上的睫毛倒影下一片阴影,朱唇微微抿起,一眼就能瞧出她不情愿。
越是不情愿,江骁心中倒莫名生出几分满足,竟比叶罗懿还要美。
叶罗懿是烈性的女子,有些事上虽做得畅快,可终究没有世家小姐耐人考究的底蕴,而宋清阮,虽然恶毒,可怎么也算是个世家小姐,含蓄些也是好的。
江骁吞了口水,有些不那么讨厌宋清阮了。
她倒是个痴情的,江骁想,只是若不这样恶毒就好了。
江骁,搭在宋清阮手背上的手松了抽回的力气,软软地覆盖在宋清阮手上,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细细感受手下的稚嫩。
这动作,把宋清阮恶心坏了。
她用了些力气,抽出手行礼:“见过世子。”
“嗯。”江骁沉声答应着,有些可惜地看向她的手。
感受到江骁的眼光,宋清阮默不作声地将手藏进袖子中,却又听见江老夫人道:
“清阮,这些年来,委屈你了,我本以为天道不公,不给侯府留条活路,谁道老天还是长眼的,终究把骁儿送回来了,他这八年里风餐露宿,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回来看看你!”
宋清阮低头,淡声道:“世子所念,不过是侯府上上下下这些人,换做是谁,凡是有心的,都会这般体恤家中人挂念,自是要回来的。”
这话倒是听得江骁心里不愿了。
在他面前拿什么乔?
见了他就是这个反应?
他都主动给宋清阮台阶下了,她装什么装?!果然,她就是蛇蝎心肠,若不是她害死了叶罗懿,他还能对着她笑笑,只是一想到她害死叶罗懿,转身去报官,只是为了让他回来,他就觉得恶心。
江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将头别了过去:“不消你来说这些。”
宋清阮轻笑,从容大方:“世子离家多年,现下回来,应该立即禀明今上才是,怎能为了我一人,疏忽了这等大事呢?”
江骁神色一怔,旋即厌恶道:“我自有分寸。”
江老夫人擦着泪水,“清阮,你也抬眼看看骁儿,这可是你们两人头一回见面。”
“你是不知晓,你瞧瞧枕儿身上的伤口,这是为了回来寻你,被人伤成这样的啊!”
“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一刻都不曾忘了你!”
宋清阮轻笑了声:“那世子的手还挺白净的。”
江老夫人顿时哑火,讪笑道:“他聪慧,也不好暴露自己不是,便做了动嘴皮子的活计谋生。”
“嗯,我知晓了。”宋清阮淡淡的:“那便请了府医来,给世子诊治吧。”
宋清阮笑笑:“过后,还请世子前去复职,莫要耽误了时辰,免得叫今上误会。”
江骁脸色不是很好看,道:“不劳你费心。”
宋清阮福身送人,“那就请世子前去寻府医疗伤吧。”
眼看着一言不合就要送人,江老夫人忙道:“清阮,这样的大事,你可得同你的祖父去封书信知会一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