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乐颠颠地去了,十分乖巧地同江老夫人说:
“曾祖母,我愿意去给孙先生道歉。”
江老夫人原本还以为江枕是来抗议的,没想到他居然想开了,江老夫人原本郁闷的心瞬间敞开了,忙笑着叫他上前,摸着他的头夸:
“乖孩子,真是乖孩子!”
江老夫人又嘱咐了江枕好几句,最后才叫人派了车,又叫了赵妈妈家的男人张大跟着江枕去赔礼。
待江枕走了,江老夫人叹着气:
“还是他和他娘亲啊。”
她们一屋子的人怎么劝都不能叫江枕听话,结果江枕他娘来了,没说几句呢,就叫江枕心服口服乖乖听话了。
这孩子也还算是孝顺,听他娘的。
江老夫人又有些不爽:“我待他这么好,都抵不上他娘的一句话!”
赵妈妈忙道:“老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枕哥自小跟着叶姑娘长大的,又刚来府上不久,亲他娘也只是亲一阵子罢了。”
江老夫人忖量着笑笑:“那是自然。”
这孩子必须和她亲!
这边,江枕十分坦然地踩着人凳上了马车,又叫张大跟着在后面跑,一路溜着人去了孙府。
孙府前空无一人,十分安静祥和,唯有马车木轮停下的声音响起,打乱了这处宁静。
江枕自马车上跳下来,大声嚷嚷着:“叫你们家孙先生出来!”
“我来给先生道歉来了!”
一丝凉风吹过,孙府的大门依旧紧闭着。
江枕叉着腰,耐着性子等了等,见还是没人来,他舔了舔嘴唇,冲着张大嚷嚷道:
“你去敲门,一个个的耳朵都聋了!”
张大来之前,听过江老夫人的吩咐,要他好好看着江枕,莫要再说什么不好的话。
张大自是比江枕有分寸,忙笑道:
“枕二爷,还是再等等吧?”
上门道歉,哪有那么简单的?
就江枕那个嚷嚷法,是个人都能听见,不给开门,定是人家主子特意吩咐的。
江枕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偷懒?”
张大忙陪着笑:“哪里是这样的事?”
江枕瞥了他一眼:“知道就好!那还不快去?”
张大只好上前敲门,才刚敲一下,门便开了,门房满脸不耐烦地从里面出来:
“嚷嚷什么?我们家先生正休息呢!”
江枕心中越发不满:“不是他叫我来的?现在就休息了?”
门房厌恶地看着他:“只许百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
江枕烦躁地挥手:“好好好,我不催你,你且进去叫你们先生出来!”
张大陪着笑:“劳您辛苦跑一趟,我们家枕二爷年纪小,性子急了些……”
门房哼得一声进去了:“急?就是天塌下来了,那也得等着!”
一个小厮就敢对他如此无礼,江枕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狗仗人势了!
他气得不行,转身就要走,又想起叶罗懿的话,竟原地坐在了人家门前耐心等着。
张大稀奇地瞧着他,枕二爷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倒是叫他省心了。
免得回头又要哭闹的,他也得跟着挨罚。
江枕坐着,他也没闲着,从马车上拿了一把伞,撑在他头顶。
六月的太阳还是很毒的,不一会,张大的襟子就被汗全打湿了。
他暗暗看了眼江枕,见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上挂满了汗,身前的衣襟也全都湿漉漉的。
可少爷没发话,张大一个当奴才的,也不敢提什么劝他休息。
又过了一会,太阳逐渐西下,天色昏暗起来,倒是有了些凉意。
可江枕的心中,却冒着一团火。
张大站的好好的,还在暗自想着,江枕这次是真的长记性了,结果下一刻,江枕突然发作了起来。
“我去你娘的!”江枕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倒是不敢再骂孙澈了,反而对着张大发火:
“你连把伞都拿不好了?!”
江枕整个人都冒火,对着张大的腿就是一脚。
“这么久了,你就知道在这里站着?!不会上前问问?!”
张大心中有些窝火,他好歹也是侯府的老人了,赵妈妈又是老夫人跟前的人,府中还没人敢这么给他脸子瞧。
可江枕不管这些。
他都屈尊降贵来道歉了,这死老头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主子的心智尚不成熟,在外面的时候,大多都得靠着身边的人提点,免得叫人笑话了去。
可张大也不是那个心胸宽阔的,任谁平白挨了一脚,都不好受。
张大原本还想劝劝他,这下反而直接道:
“枕二爷莫要生气,眼下天快黑了,咱们不妨明日再来?今日且先去回了老太太?”
江枕倒还记着他娘说的话:“回去?现在回去就不是那个事了!你再去敲敲门!”
张大一百个不情愿,只好上前去,狠狠地将门敲得咚咚作响。
门房又出来,脸上写满了不待见:
“呦,枕二爷还没走呢?”
江枕憋着火气质问:“去请先生了?”
门房满不在乎地挠了挠耳朵:“嘿!您瞧我这记性?竟给忘啦。”
江枕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捶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那现在就去问问。”
“真是不巧。”门房笑道:“我们家主子睡得早,现已歇下了,不如枕二爷明日再来?”
说完,门房便冷着脸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张大幸灾乐祸的笑笑,缩着脖子上前:
“枕二爷,咱们还等吗?”
江枕彻底没了耐心:“等个屁!”
他碰了一鼻子灰,回到江老夫人那里时,脸色很是不好。
江老夫人心急着,忙问他:“怎样,孙先生可应下了?”
江枕黑着脸:“我连他的人影都没见着!”
江老夫人觉得不对劲,连忙叫张大来,张大卑躬屈膝地进来,圆滑地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遍。
江老夫人脸色十分难看:“枕儿都已亲自登门,他还想怎样?!”
“去叫清阮来!”江老夫人不满道。
宋清阮此时正带着江清宴学习新的东西,宁枝进来传话时,宋清阮轻轻一笑:
“我道是什么要紧的事呢。”
宁枝道:“原以为枕二爷改了性子,谁知奴婢又听外院那些男仆说,枕二爷上门时,竟直接喊着“叫你们家先生出来”这也太没礼数了!”
宋清阮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