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邪教或者是地方势力,其发展过程都是有一定规律的:第一步、吸收和增加人员;第二步、大肆敛财、积累财富;第三步、向官员和贵族豪门渗透,寻求庇护;最后一步则是等待机会,天下非一家之性。对于处于第一步的邪教或是地方势力,其隐蔽性很高,很难被朝廷发现,就算发现了也只是小打小闹,根本掀不起风浪。甚至有些有野心和实力的官员,会故意先放任不管,等其发展到第二步向第三步过度的时候,发动雷霆一击将其彻底剿灭,不仅能在自己的政绩上大大地写上一笔,还能同时将自己的口袋填满,一箭双雕。可一旦邪教或地方势力发展到了第三步,那不仅仅是邪教或地方势力的本身实力变得极其强大,而且还能受到官方的直接保护,官匪勾结,称霸一方。
张延秀手上所拥有的天理教已经开始进入了第三步,京郊的一些名门望族都与其有一定的接触,并且天理教正向京城内的一些官员进行渗透,已经有好几位官阶不低的官员接受了天理教送去的孝敬,其中有一位官员竟然是东宫太子府的官员,而据锦衣卫掌握的情报,天理教已经秘密地与太子身边的人有了接触。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给他出这个主意的,不要被我知道这个混蛋的名字,知道了我非要了那混蛋的脑袋不可。”勾结邪教这可是忤逆的大罪,传出去被人知道就是太子失德,这等于是给那些成天谋划着如何废去太子的人一个最好的借口和机会。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必须马上制止。
看着张延秀那气愤无比的样子,张承恩却依旧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淡淡地说:“少爷,稍安勿噪,现在天理教所接触的,只是几个小人物,刚好算做是心腹,却不是最核心的人物,那些最重要的人都没有出面。况且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天理教最初得到的那笔银子,并不是出自我们最担心的地方。”天理教最初弄到的财源绝对不会是太子出的,对此张延秀很有把握,因为太子的情况张延秀十分了解,如果真有那笔银子,依太子的意思绝对会拿那笔银子去收买官员,而不会在小小的邪教身上下功夫。说到财源,天理教能够接近太子很可能就是在银子上下功夫,拥有着一定财源和教众的天理教的确有让太子动心的本钱。
“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将这个天理教铲除,而且是彻底的铲除,不能留下一丝的隐患。我们这里能注意到的,东厂那里绝对也知道,甚至是东厂故意放任不管的,魏孝忠很可能是在等待时机。该死的,必须快点动手。承恩哥,让人严密监视天理教,并且在必要的时候,让东厂的探子消失。”张延秀将手中捏得已经变形的情报簿还给了张承恩,眼中透露着很重的杀气。不知不觉中,张延秀对于必须的杀戮已经习惯,甚至到了麻木的状态。
“少爷,需不需要跟东边的人打声招呼,我怕弄不好会误会了。”张承恩把情报簿尽量让平整,然后才小心地收了回去。“不必,那样做只会生出别的事端来,事成之后我会去亲自解释,不管他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要这么做,承恩哥,你马上让人准备,动用的人手必须都是信得过的。”张承恩对张延秀已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了解张延秀这个人,张延秀有的时候真的很善良,不然他不会如此地放纵潘怡婷,也不会那么积极地撮合自己的婚事。可是善良真的好吗?这么多年的官场,张承恩还没见过一个善良的官员能有一个好下场。更要命的是,张延秀有的时候跟那些败家子没两样,整天无所事事,行事任意妄为,虽然每次都会认错,可是还是一直犯错。但是,张延秀有的时候却会变得十分地果断与决绝,狠辣无情,这绝对是一个成大事者所需具备的,张延秀最后到底会变成样的人,这张承恩心里是绝对没底。
张承恩并不是张伯,他虽然很感激张家给他带来的这一切,但是他并不愿意就像他父亲那样,把这一生都卖给张家,他有自己的野心,他有自己想实现的东西,他不想一辈子都是别人家的奴才,当年当他知道张佐想让他父亲自立门户的时候,他是多么的高兴,可当他父亲拒绝的时候,哭着求张佐和温佳蓉不要赶其出家门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失望,甚至还有一丝的恨意,但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父亲的决定,遵从孝意的他,只能接受。
并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承恩也渐渐认识到了,他如果要继续掌握着权力,继续向上爬,那么他就必须继续依靠着张佐这棵大树,离开了张佐,他就也不是了。可是张佐之后呢?对于张延秀,张承恩一直有疑问,张延秀到底是不是一棵能不能让他依靠的大树?!
张延秀走出北镇抚司,就带着老陈和小单先在街上闲逛了一阵,他需要思考,思考如何把天理教的事情处理好,思考之后要如何面对太子,思考要如何面对太子身边的那些人,总之,就是烦心。因为快要开科举了,京城的大街上出现了很多前来准备参加会试的学子,这些人的出现,甚至让张延秀要时不时地控制好自己的坐骑,因为张佐曾经说道:“天下间最没用的就是读书人,但最可用的,也是这些读书人。”这些读书人,有的甚至连如何生存都不知道,但是他们手中却掌握着舆论,平民百姓中,有很多人都不识字,他们听消息,都来自于那些认识字的人,而认识字的人,又有很多是这些读书人;另外,读书人还能写书,让很多事情留在史册上。
“少爷,我们现在要去哪?”小单有点憋不住了,他受不了这样一直闲逛在街上,却也不买,也不去看。“小单,你马上去通知承德,让手下人随时准备好,有事情要办。老陈,你帮我回次家,转告家里人,这几天我不回去,要待在北镇抚司,我有承恩哥照顾,让他们放心。”说完就掉转马头,向北镇抚司方向去了,留下老陈和小单呆立了一会,互相看了一眼就按照张延秀的吩咐各自去办了。
北镇抚司内有专门让人过夜的厢房,但是条件很不好,很多都是几个人同宿的房间,好不容易给张延秀安排一个单人的,可是都不顺张延秀的意,草席破得很厉害,棉被虽然很厚,可张延秀认真看了看,有些脏,不过还好,现在是冬天,不会有烦人的跳蚤和蚊子。张承恩很抱歉,张延秀的决定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准备。“少爷,不然你去租在外面的家睡吧,我们那里有一个厢房,稍微打扫一下比这里好。”张延秀摆摆手,自己一边收拾了一边说道:“不用了,打搅你和嫂子我太过意不去,我自己整理一下就可以了。”虽然不满意,但是这里的生活让张延秀想起了在西山密营的日子,那时候的环境跟这么差不多,因此他打算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的是,那一夜他失眠了,早上起来很没精神,真的是富贵容易,贫穷难。
“少爷,这是内人做的,燕儿知道你要在北镇抚司过夜,就特意做了些早点,怕你吃不惯这里煮的,让我带来的。”张延秀无力地接过张承恩手里的食盒,打开一看,挺丰富的,四样点心一个汤,汤还是热的,张延秀把食物摆好,正准备吃的时候,小单进来了,手里也提着食盒,里面同样是四样点心,一个汤,不过小迷糊做的跟楚燕完全不一样。“少爷,这是大夫人让我送来的,都是小迷糊做的,大夫人还说,少爷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差人到家里把要的东西搬过来。”看着桌上的八样点心,两个汤,张延秀有点为难了,太多了,但又不能不吃,不吃就是不领情,说不过去的。“承恩哥,要不大家一起吃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张延秀把一副碗筷放到了张承恩的面前。张承恩看着桌上的美食,小迷糊的手艺她尝过,真是难得的美味,可是张承恩摸了摸肚子,不得不无奈地说:“抱歉少爷,每天早上,燕儿都会让我吃得饱饱地才出门,所以现在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张承恩说完就走了出去了,张延秀看了看有点嘴馋的小单,笑着说道:“叫老陈一起来吃吧,不过你可别专挑小迷糊做的。”
连续失眠了几天,张延秀才开始习惯了北镇抚司内的环境,晚上早点睡,白天很早就醒来了,这天早晨,张延秀正在晨练,张承恩脚步明显快了点,向张延秀走了。看到张承恩向他走来,张延秀马上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燕翎刀擦了擦,送回刀鞘。“少爷,时机到了。”说着将手上的情报交给张延秀,张延秀也不管手上都是汗,很快的把情报打开,着急地看了看。今天晚上,天理教要在总坛进行集会,所有的大小头目都会在,还有一些普通的教众也在,如平时那样听教主讲经。
终于等到机会了,张延秀很是高兴,为了等这个机会,张延秀在北镇抚司一住就是几天,都不顺意,而且自己每次都待在那些闷热的小房子,一待就是几个时辰,枯燥着等待和收集着天理教的所有情报。“承恩哥,我们现在的手下人足够用吗?我怕人手不够,如果放跑了一些重要人物,事情会很麻烦的。”张延秀前几天刚得到消息,天理教已经开始接触太子身边的杜孝昆,并且是杜孝昆主动找上天理教的,虽然不知道天理教教主和杜孝昆谈了些,但只要这件事情被外面的人知道了,那么不管事实是样子的,太子勾结邪教天理教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在京城传开。当张延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延秀几乎冲动到要马上去太子府,先把杜孝昆抓起来狠揍一顿再说,而那个时候张承恩并没有劝阻张延秀,而是话也不说,最后反而是张延秀自己冷静了下来。杜孝昆是一个完全没有主见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太子的吩咐进行的,如果自己现在就去太子府,那么就很可能惊动太子。
“天理教大小头目连同教主一共有五十七人,今天晚上去听讲经的普通教众也有两百多人,我们手上的人明显不够用,可是如果直接调动大量锦衣卫的话,一定会惊动东厂,锦衣卫的情况少爷你应该知道。”张延秀点了点头,想起这个张延秀心里就气,自己入住北镇抚司还不到两天,东厂的人就得到了消息,百般刺探张延秀想要做,最后还是父亲张佐给张延秀找了个理由,东厂的人才放弃追查,不过东厂的人还真没把张延秀放在眼里,只是担心张延秀会对东厂的人做出事情来。
张延秀思考了一会,顺手把手中的燕翎刀又抽了出来,对着空气砍了几下,然后把刀插在地上,脑袋直接靠在刀柄上,想着。“有了!”张延秀叫了一下,站了起来。“我们可以找五城兵马司借人马,京城和京城附近的治安本来就是五城兵马司要负责的,而且我们锦衣卫在必要的时候可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进行协助,五城兵马司却事先知道我们锦衣卫要做。至于东厂那里,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我会去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这样就容易多了。”
“少爷,要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就需要老爷的手令,老爷的手令是好办,可是一旦五城兵马司的参与进来,那么有些事情事后他们一定会查问的,你最怕的就是让外人知道天理教的底细。”张延秀再次把燕翎刀收了起来,他实在不明白张承恩为要这么问他,这点小事对于张承恩来说,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但既然张承恩问了,张延秀也就回答了。
“简单,我们现在先不去找五城兵马司郭于弘,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再去,先让我们自己人准备好,盯住。到时候我们锦衣卫是主攻,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衙役从旁协助就可以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外面不要让人跑了。抓到人之后,所有证据全部直接送进北镇抚司,等处理得差不多了,再给朝廷、京兆还有五城兵马司那里,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承恩哥,你现在马上去传令,让我们的人准备好,我那一百人马也归你调动。”
“可是少爷,你的人我怕指挥不了。”张延秀的那一百人,现在已经算是完全效忠张延秀了,别看在张延秀面前一个个听话得很,可到了外面,谁的帐也不买,这几天京城里也出了一些事情,可锦衣卫内可调动的人手又不足,有人就想到张延秀那一百人,因为张延秀的命令那一百名手下都是随时待命的,所以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事情实在紧急,所以也就没问张延秀,都指挥佥事正三品的官,张延秀不过是正五品,大了张延秀整整两品,亲自去调还调不动,还差点起了冲突,最后得了消息的张延秀跑了过去,事情才不了了之。
“承恩哥,我发现你成亲后真的有点老了,这么简单地问题还要问我,平时都是承德帮我管着那些人的,你只要去一下说是我的意思就可以的,不会是让我写个手令或者拿个信物这么麻烦吧。”没想到张承恩却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定要张延秀写好手令,无奈地张延秀只好亲自写了手令,那字潦草地连张承恩都看不懂。“承恩哥你放心吧,见到这些字承德就知道了,我的字还没人能模仿,独此一家。”张承恩也不再说,拿着手令就出去了。
见张承恩出去,张延秀突然又走进厢房,把门关起来,两百多的普通教众,也就是接近三百人,到时候自己要怎么办,而且他隐隐觉得,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因为他到现在还查不出,当初到底是谁送给天理教那么一笔巨大数额的银两,一万两银子,对于自己来说是没,可是这也是对像跟自己一样家境的人来说的,也就是说,送出这笔银子的人,其势力绝对不简单,到底是谁,千万不能是太子,可不大可能是太子!可如果真是那样,那自己要怎么办?抓来的那些人又要怎么办?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自己当场就要把所有的证据全部毁灭,不能留下一丝线索,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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