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也好,陈宫也罢,众人惊奇的目光,落在了吕蒙身上。

连陈宫都为之头之事,孙权身边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竟然敢自称有办法?

“你是何人?”

吕布语气冷淡,毫不掩饰对吕蒙的轻视。

孙权忙是一拱手,笑呵呵道:

“父亲,他姓吕名蒙字子明,乃是孩儿身边心腹武将。”

吕蒙?

吕布眼珠转了几转,搜寻了半天记忆,想不出江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回头看了陈宫一眼,陈宫亦是微微摇头,对这个吕蒙显然也是一无所知。

“你一个无名小卒,何敢口出狂言,竟敢自称能提前探知大耳贼偷袭六安?”

吕布脸色板了起来,言语中已透出不满。

孙权手心捏了把汗,目光暗暗瞟向了吕蒙。

吕蒙却从容不迫,朗声道:

“刘备若分兵偷袭六安,其军必会经由金陵溯江西进,再由皖口北上。”

“所以我们首要之事,乃是在江东乃至金陵广派细作,严密监视每一支敌军,以及每一名敌将的动向。”

“而敌军入皖口后,必会沿沘水北上,直扑我六安城。”

“仲谋将军则可动用数千民夫,于六安以南沘水两岸,每隔十里设置一座烽火台,每座烽火台内安设十余名士卒,一直修筑到百里之外。”

“烽火台居高临下,又位于沘水两岸,可清清楚楚监视沘水下游情况,一旦发现有大股敌军北上,即刻便将烽火台点燃。”

“那么不到半个时辰,我六安城就能够得到示警,仲谋将军可迅速关闭城门,并派轻骑快马加鞭成德城向温侯求援。”

“如此一来,温侯有足够时间,派精兵增援我六安等。”

“待敌军兵临城下之时,我们早已援军抵达,严阵以待,敌军就只有不战而退也。”

吕蒙在地图上比划讲解,将自己的计策从容不迫的道了出来。

吕布原本是没正眼瞧吕蒙,口中呷着温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听着听着不由转头盯向了地图,手中酒杯也放了下眼,眯起的眼睛渐渐瞪大。

一旁陈宫,紧皱眉头渐也松展,眼眸中透出一丝奇色。

“温侯,仲谋将军,这就是末将的办法。”

“此计可不可行,还请温侯决断。”

吕蒙向吕布一拱手,神色自信淡然的正视着吕布。

“公台,你怎么看?”

吕布问向了陈宫,眼神中已是按捺不住的惊喜。

陈宫捋着细髯,脸上浮现刮目相看之色,点头赞道:

“这烽火台之策,确实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防住刘备偷袭六安。”

“能想出这等神来之笔,温侯,这个吕子明智计非同小可呀。”

陈宫都如此称赞了,此计自然万无一失。

“啪!”

吕布一拍案几,哈哈大笑:

“仲谋啊仲谋,没想到你麾下,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当真是给为父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好好好,就依这吕…吕什么明之计,你速回六安,即刻抢筑烽火台!”

孙权长松一口气,脸上亦满是惊喜,显然也没料到吕蒙竟能想出这等手段。

于是脸上堆起笑意,忙是拱手应道:

“父亲放心,儿七日之内必将烽火台修好,若刘备果真偷袭六安,儿必叫他的奸计无处遁形!”

当下这对父子,便定下了烽火台之策。

吕布又给孙权画了一番大饼,方才打发了孙权离去。

孙权这才依依不舍,与吕布拜别。

吕布为显示对孙权的重视,亲自将孙权送至了府门外,目送他上了马车。

“温侯,恕宫直言。”

“这孙仲谋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他曾为江东之主的身份,又怎会甘心屈居于人下?”

“依宫之见,他前来投奔温侯,无非是走投无路之下,想借温侯的力量收复江东,重做一方之主。”

“且他身边竟有吕蒙这等奇谋之士,若是放任他招揽旧部,将来只怕会尾大不吊,恐为隐患呀。”

陈宫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吕布却冷冷一笑,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之意。

“公台,你当真以为,本侯会像袁术那般愚蠢,不知道孙权这小子藏着什么坏心思,不懂得提防着他么?”

“本侯若不防着他,又怎会安排宋宪去六安,‘辅佐’他守城呢?”

吕布斜瞟了陈宫一眼,眼神别有意味。

陈宫蓦然想起此事,眼中忧色方散,笑道:

“原来温侯心如明镜,早知孙权心术不正,安排宋宪去六安,只为监视孙权之用。”

“温侯有这等深谋远虑,宫就放心了。”

吕布目光望着远去的孙权马车,自负的冷笑之中,又闪过几分森冷寒芒。

“吾认这碧眼儿为义子,只为借他孙氏之名招揽他孙家旧部,助吾抵挡大耳贼。”

“待将来击退大耳贼,吾渡江南下收取江东之时,就是本侯卸磨杀驴,送他上路之日!”

吕布身上弥散出的杀意,令陈宫身形一凛。

十几步外的马车上。

孙权正拍着吕蒙肩膀,笑赞道:

“子明啊,你今天当真是给我长脸了,你这烽火台一修,吾便可高枕无忧,无惧大耳贼偷袭六安了。”

吕蒙脸上掠过些许得意,冷笑道:

“咱们这烽火台一筑,大耳贼说不定就会知难而退,反倒放弃了偷袭我六安的图谋,转而去全力攻打成德。”

“以吕布的实力,守住成德,与刘备僵持不下当不成问题。”

“主公正好趁他二人对峙之际,尽可能的招揽旧部,积蓄实力,以待将来肆机而动!”

孙权深以为然,当即交待吕蒙,亲自主持烽火台的修筑。

正说话间,马车猛的颠簸了一下。

孙权未痊愈的伤处被牵动,不由痛到微微皱眉,暗暗龇牙。

这痛楚,猛然也提醒了他。

于是便掀开车帘,将护送在侧的周泰召至了近前。

“幼平,吾令你打探的那乔公长女的消息,你可打探得如何了?”

孙权压低声音问道。

“回禀主公,泰只打听到,那乔公长女随其母赵氏,现下就隐居于寿春城中。”

“至于具体住所在哪里,末将却还未打听到。”

孙权眉头微皱,便叮嘱道:

“你留一队得力的人马在寿春,尽快将赵氏和那大乔找到,送往六安见我。”

周泰忙是领命,却又茫然道:

“主公,恕泰冒昧问一句,主公寻找这乔家千金做什么?”

孙权干咳了一声,淡淡道:

“自然是娶其为妻,平息外面那些谣言!”

此言一出,周泰和吕蒙皆是吃了一惊。

那一箭之伤,可是令他失去了延续血脉的能力,你娶妻又有何用?

周泰一头雾水。

吕蒙眼珠转了一转后,却蓦然间省悟,明白了孙权的用意。

孙权身体残缺的消息,他二人虽极力隐瞒,却终究纸包不住火,难免会走漏风声。

六安城里就有“谣言”,说他们孙将军在海盐逃亡时,被射成了“阉人”,士卒们私下议论,将领们暗自担心,不免会动摇了军心。

孙权此时娶妻,正是要用实际行动,来打破谣言,证明自己的完好无缺。

“主公的用意蒙明白,只是蒙听闻,这位乔公长女,乃是当初伯符将军想求娶之人,为何主公偏偏要…”

吕蒙问到一半才意识到失言,忙又咽了回去。

孙权也不解释,只令周泰依令照办便是。

周泰不敢再多问,只得领命。

马车继续颠簸而行,孙权只得咬牙强忍着痛不作声,眼眸中却悄然闪过几分恨意。

“大哥,若非是你刚愎自用,江东焉能失陷,我又焉会为大耳贼所害,落了个身体残缺。”

“这是你欠我的,那我就娶了你想娶的女人,就当是你对我的补偿吧…”

孙权心中思绪翻转,眼中掠过一抹报复的眼神。

金陵城,左将军府。

刘备与萧方庞统几人,正围着地图,商议着收取淮南的具体细节。

“启禀主公,淮南细作有最新情报送到!”

陈到匆匆入内,手捧着一道帛书。

“这里没外人,叔至念吧。”

刘备目光未离地图,扬了扬手。

“细作回报,近日孙权强征民夫,于六安以南,沘水沿岸每隔十里,设置了一座烽火台,不知意欲何为!”

烽火台!

听得这三个字,萧方眼眸一动,瞬间已想到了什么。

“烽火台?”

“这无缘无故,孙权忽然间修这么多烽火台,这是有何用意?”

老刘却一脸茫然,目光望向了众谋士。

陆逊和鲁肃彼此对视,眼神同样困惑,一时未能想出其中玄机。

诸葛亮和庞统二人,略一沉吟后,却蓦然省悟。

“主公,孙权修筑这烽火台,必是防范我军声东击西,沿沘水奔袭他六安城!”

庞统一语道破,手指着地图道:

“我军若奔袭六安,必由皖口北上,沿沘水向北进军。”

“孙权于沘水沿岸设烽火台,一旦发现我军踪迹,便能点燃烽火,不消半个时辰六安城就能得到示警。”

“如此,他便能及时关闭城门严阵以待,并向成德的吕布求援,吕布便有足够时间,及时将援军派往六安增防!”

庞统点破了孙权动机,不禁皱眉道:

“孙权竟能想出这等手段,来防范我军奇袭六安,看来他麾下必有智谋之士!”

刘备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孙权修这烽火台的用意。

“为孙权献此计者,必是那吕蒙了!”

刘备语气笃定,却捋着细髯道:

“不得不说,这一招烽火台之策,还确实是神来之笔。”

“若不能破解这烽火台,士元你这奇袭六安之计,只怕会功亏一篑呀。”

刘备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目光看向庞统,想看他有何破解之策。

庞统眉头深锁,沉思不语,一时片刻间却未能想出良策。

诸葛亮,鲁肃等人,亦是冥思苦想,短时间内却想不出破解之策。

“这烽火台之策,确实是一步妙棋,不过要破解这步棋,倒也不难。”

一道不以为然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众人惊喜的目光,齐聚在了萧方身上。

刘备精神大振,忙问道:“军师有何良策,可破这烽火台?”

萧方羽扇轻摇,眼神别有深意的笑道:

“主公,恐怕咱们得劳烦云长将军出马,来破这吕蒙的烽火台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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