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种沉闷的追击战在一堵贼军的长枪之墙下停了下来,看到终于能够刀对刀、枪对枪的干上一场,官军门都兴奋地无以言表。等到爬上树的探子回禀敌阵内人数不超过三百,附近也只看到一队二十几人的骑兵,所有人的欢呼直冲云霄。
这里都是标营参将的亲兵和家丁,战力确实强悍,今天自从出门就一直缚手缚脚,所有人的心里全都憋着一股邪火,现在面对两百多步贼,那还不是砍瓜切菜。
这里两边有沟壑和树林不适合迂回,不过现在这位千总也不想迂回,一旦迂回很可能又会遇上那些倒着骑马的家伙,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打那种追击战了。在这位千总看来,贼军的正面还算开阔,所以贼军的阵型颇为单薄,只有五六排人如何扛得住骑兵的冲击,就凭手下的士气,一鼓冲过去就能解决战斗了。
即便只有几百骑兵,全力冲锋依然声势惊人,因为对方弩箭射程太远,他们早早的提起了速度,今天的种种已经让他们顾不得保养马力了,再说从早上跑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马力可以保养的了。
在官军强大气势的压迫下贼军稍稍有些后退,这时官兵们才看到贼军的阵前有一条壕沟,刚才他们承受的那些弩箭就是从壕沟里射出来的。这个新情况让前排的士兵有些犹豫,可也就那么一瞬,这样势若奔雷的冲击是不可能随便停下来的,那些藏在暗处的小虫子也只能不去管它,好在壕沟不宽,直接越过去冲散敌人的本阵后,那些躲在沟里洞里的老鼠自然随手就收拾了。
冲到近前前排的骑兵才发现壕沟里人头涌动,似乎不止那么几个弩手,这让有些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这帮贼兵奸诈无比,他们这样大模大样的堵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有些人稍稍放缓了马速,反正马匹也跑累了,全军的速度都在下降。可是即便放慢了速度,当沟里突然竖起的一排长枪依然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一条条长枪从马匹的胸腹刺入,壕沟前一片哀鸣与混乱。
少量越过壕沟的骑兵命运更加凄惨,就在他们落地愣神的功夫,一排排长枪、一支支弓矢全都向他们身上招呼,不但战马被一匹匹刺倒,连骑士也再没有能站起来的。
后阵的千总看到这个场面知道自己又落入了贼人的圈套,事到如今他血液中的悍勇也被激发了出来,只见他抽刀在手,大喝一声:“所有人,下马步战,今天不把贼人杀光就不回去了。”
这支队伍在明军当中的确算得上强军,下马之后稍微整队就又一次嚎叫着扑了上来。可惜面对兄弟会严整的阵型,士兵的悍勇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面对不同方向攒刺过来的三四条枪,他们无论怎么翻滚也没办法钻到长枪底下去。同时从敌阵背后射来的弓箭每一箭都是又准又狠,千总身边的两个亲随都被射中面门而死。看到贼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自己的部下,千总双目尽红,大吼一声,“拿刀的,都跟我扑到沟里。”
说罢不管不顾地合身扑上,凭借超级灵敏的身手躲过三条刺过来的长枪,千总消失在沟里。他的部下可就不是都这么走运了,即便那些跳入沟中的人,摔倒七荤八素之际自然也有边上的人掏出匕首来对付。
一时壕沟内喊杀四起,虽然还是吃亏可是终于他们能够与贼人有来有往的杀在一起。可惜第一波跳下去之后却没有后续的跟进,毕竟就算是亲兵和家丁能够视死如归的也是少数,看着那黑黝黝的沟底,还有沟上密密麻麻的长枪,大多数人还是打了退堂鼓。心头恐惧一起这些人就再也无法忍受那些催命的箭矢,这时再往前看,戴着鬼面的矮子实在是不像生人。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受尽折磨的神经终于挣断,不知是谁第一个丢下兵器转身逃走,接下来哄堂大散,所有人都奔向后方抢夺战马。
而这时千总还在壕沟里奋力厮杀,一开始他凭着短兵的优势格杀了身边几人,可是接下来让对方拉开了距离,在这样一条直巷中一时他却无法进刀破枪,耳听到厮杀声渐渐平息,他却也知道自己败了。绝望之下抬头仰望,就这一方天空也很快被敌人遮蔽,一根根长枪从上面指了下来,长叹一声,千总把双刀抛在地上,拼到这一步他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上面了。
被绑缚起来的千总很快就看到他的那些部下垂头丧气的从远处缓缓走回,原来这些人抢到马匹后向着凤阳城刚刚跑出半里,就看到前面又有十几骑贼人拦在路上。这时大伙人困马乏,就算靠着求生的渴望再激起一点士气也没有人能顶着弓箭走上十里地。就在众人彷徨无助的时候只见对面抖开一方大旗,只见红旗招展、迎风飘扬,旗子上书四个大字“降者免死”。
官军中却也有几个认字的,急忙向其他人解说,一番商量之下众人将手中本已不多的兵器抛下,下马往回走。那十几骑贼骑却未曾跟来,而是在收拢马匹、捡拾兵器。战斗至此朱大典标下的精华可说全军覆灭,剩下的步卒白挨了一天的打,也是士气全无。
一直等到傍晚朱大典也没有等到标营的亲兵回转,反而城外突然贼寇大至,一片人喊马嘶足有万人上下。这一记闷棍打的朱大典几乎站立不稳,“这,这么多贼人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现在怎么办?这凤阳城连城墙都没有,如何挡得住这些贼人?你这个废物,竟然打不过百名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