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文绶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他有些疑惑的望向左手边的山脉,贼人为什么没有占据山头,配合封锁最窄处的官道?实际上敌人列阵的位置距离足有两里宽,既要防御,又不凭险而收,这怎么看都有些古怪。派出斥候仔细探查了十里的山脉,确认山中绝无伏兵,牟文绶有些疑惑的说道:“是想把我们压回来,借助这样一个瓶颈把我们挤死?”
牟文绶抬头看了看已到正午的太阳,“这些贼人还真是瞧不起人啊!他就真打算半天就把我打崩?”
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牟文绶下令整军推进,不过出于完全的考虑,他还是派了一队人马驻扎在山上。
这一路牟文绶已经收集了一大堆的门板,现在全军铺开也足够使用。他不敢用自己的骑兵去驱逐这些怪异的倒骑骑兵,现在对方的数量已经超过千人,自己的骑兵要是冲上去让他们一边退一边射,那个损失牟文绶根本承受不了。
顶着骑兵的弓弩,官军缓缓推进,等到距离敌阵还有百步的时候,一阵密集的箭雨吊射而来,而官军的弓箭手因为一直在用吊射压迫贼军的骑兵,这时却已无力射出这么远了。
牟文绶知道自己的部下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进攻,如果这股气因为几轮弓箭而被磨灭掉,那今天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当全军冲锋的战鼓被敲响,明军推倒门板,嗷嗷叫着冲了上去。那些让他们恨得牙根痒痒的骑兵并未再加以阻挡,而是向两翼退去,留下明军正面迎接更猛烈的箭雨。
明军两翼的弓箭手在前进到距敌四十步后也奋起余力,开弓向贼军还击。从昨天开始这支官军挨了无数支箭,在这一刻他们对弓箭的恐惧似乎被免疫掉了。身边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可剩下的人满脑子还是想着冲上去把自己手里的刀枪剑戟狠狠的插入到那些可恨的弓箭手的身体里。
两道战线猛烈的撞在了一起,英勇的明军发现他们没办法够着对方的弓箭手,贼人狡猾的把弓箭手藏在阵列的后面,他们首要面对的是两排鬼面矮子,本来两排矮子枪兵是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可是敌阵前的一排壕沟中也不断有长枪刺出、弩箭射出,这一下可让明军感到无所适从。
其实这支官兵对付密集的长枪阵还是颇有经验的,流贼最喜欢用就是各种长短矛,毕竟这东西价格便宜,杀伤力强。大家挤在一起乱捅一气的确不好对付。可是对付长枪阵的办法也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弓箭,枪兵笨重,还要保持队形,可以算是活靶子。但是对方盾甲鲜明,弓箭的效果肯定会大大的打个折扣,而且官军从昨天一直被射到现在,他们实在没有信心在对射中占据上风。
再有就是凭借单兵的身手在己方长矛的掩护下伏地近身攻击,可是贼人的第一排士兵实在矮的不像话,他们手里的矛也不算太长,再加上壕沟里的交叉攒刺,谁也不敢扑上去,那和送死也没什么两样。最让官军们感到恐惧的是,随着两道阵线碰撞在一起,官军的弓箭手基本上已经停止了射击,但是贼人的弓箭却愈发猛烈起来,这么近的距离弓箭手可以做到箭无虚发,这样的杀伤效率简直是骇人听闻。要知道,在后世影视剧里为了让节目更加精彩,制作方无一不大大夸大了战争的烈度,要是双方都不要命的拼死互刺,这样一排士兵一个回合就要死掉一大半,就算有十几排士兵不到十分钟就能全部报销。当兵的可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总是尽可能的在安全距离上互相拨打、试探,直到真的找到好机会才会和身刺上一枪,所以经常打上半天也死不了多少人。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只一分钟的急射就让官军伤亡惨重。
朱理在战阵右翼的一个高地上,看到官军这轮凶猛的突击受挫,他有些奇怪的向马孟起问道:“好像我们遇到的官军不管是强是弱,都喜欢来一波流,明军的将官很爱孤注一掷吗?”
马孟起瞥了朱理一眼,“还不是被你逼的,你先用弩箭放风筝射了人家一路,他们追又在追不上,打又打不着,好容易有机会打一场还是被你射,要是不孤注一掷赌一下还不是被你磨死。”
朱理点了点头,“倒是这个理,好了,这一突既然拱不动我们那就该我们收网了,把红旗给我竖起来使劲挥。”
在官军的背后湖边的一片芦苇丛中,两个农夫看到山头上红旗挥舞立刻沿着一条水沟潜行过去,走了一会在水里摸出一根绳子使劲的拉动起来。随着他们的拉动,一条地道内从头到尾铃声大作,早就埋伏在地道内的兄弟军奋力将头顶上的门板掀开。这条壕沟在挖好之后顶上又铺设了一层门板,板子上面还有一拃厚的土层,任谁都看不出底下有埋伏。不过整条防线的人都藏在壕沟里挤得满满当当,通风的确是个大问题,所以地道的两头都在隐蔽处设有很大的开口,刚才官军派人搜山朱理还出了一身冷汗。
一条壕沟就算挤满了也装不下多少人,所以爬出沟来列队的只有两排长枪兵,弓箭手和弩箭手只能是零零星星的散布于阵列和壕沟之中。
不过即便只是一条细细的防线,对于官军来说这仍然是致命的,牟文绶接到报告后回身看到这一幕只感觉要从马上一头栽下来。山坡之上也有一块块泥土正在被掀开,不停地有人从地下钻出来,牟文绶留在山上的一小队人马突然遭遇这样的情况也是在那里乱哄哄的瞎咋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