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修伸出的双手愣在半空中,其他人也只能跟着愣在一旁,不知道皇帝陛下他犯什么傻。
旁人不知,但齐忆烟可是知道的,她只看了一眼齐桓修,便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又开始腹诽。
【唉,我可怜的便宜爹啊,白瞎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有如此高贵的身份,想不到竟然是个恋爱脑!】
【守着一后宫的美女不喜欢,非得喜欢什么白月光章寒烟,生的九个女儿都取名思烟、念烟、铭烟、梦烟……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惦记着你堂兄的女人,啧啧,真丢人!
那个白月光是怎么回事儿来着?让我想想……】
齐忆烟的身子毕竟是个刚出生的小宝宝,才动了一点小脑筋,瞌睡劲儿就上来了。
没办法,才出生的小娃娃就是这样的,吃了睡,睡了吃,一天要睡二十几个小时才……
呼……zzzz
而面前的庆历帝齐桓修,却依然保持着刚才想要抱孩子的姿势。他还沉溺于刚才的震惊中缓不过神来。
他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九公主的心声?
齐桓修毕竟是当了皇帝人,表情管理得十分到位,虽然内心惊讶,但表面上依然波澜不行。
他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见大家都面色平常,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心里便有了计较。
齐桓修回头凝视站在身后的安芷璇,这个女人虽然出身不高,却一度最讨齐桓修的喜爱。曾经有一段时间,齐桓修甚至以为她可以取代烟烟在他心里的地位。
可惜,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毕竟眼窝子浅,齐桓修现在看到安芷璇还有些气闷。
可看到她消瘦的身段,还有脂粉都遮掩不住的憔悴,齐桓修心里又有一丝心疼。
思忖片刻,齐桓修开口道:“朕见九公主聪慧可爱,心中甚是喜欢。不过其生母的身份着实低微……”
停顿片刻,齐桓修仔细观察着安贵嫔的神色,试探道:“不如,朕把她记在爱妃名下如何?”
安贵嫔的眉心微微一动。
说实话,她当年抬举沈月儿,的确是有借腹生子的意思。
可昨晚听沈月儿叫得撕心裂肺,今天又听到了九公主的心声,安芷璇怎么也做不出夺人骨肉的事情来。
安芷璇冲着齐桓修福了一礼,缓缓开口。
“臣妾多谢陛下怜爱,但沈选侍孕育九公主辛苦有加,且昨夜生育公主着实凶险。如今虽得母女平安,却伤了身子。日后九公主便是沈选侍唯一的倚靠。臣妾着实做不出夺人骨肉的狠心事来。”
齐桓修的心里一动,不由得伸出手抬起安芷璇的下巴,想要看清她眼睛里有几分真假。
“爱妃不喜欢九公主?”
安贵嫔立即跪拜扑倒在地:“陛下,公主是金枝玉叶,臣妾怎么敢嫌弃公主!”
安贵嫔一双美目流出一串晶莹的泪花:“陛下,实不相瞒,臣妾的生母其实只是个媵妾,臣妾自从降生,便被嫡母抱走,无法在生母身边侍奉,甚至连一声‘娘亲’都叫不得。
臣妾的生母为了不让嫡母对臣妾有罅隙,明明心里很想念臣妾,却从不敢与臣妾亲近,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苦,臣妾刻骨铭心,实在不愿公主也忍受如此分离之痛啊!”
安贵嫔说得情真意切,齐桓修心里也微微一疼。
能让他带进宫里的女子,背景当然是被查得清清楚楚。虽然安家进献美女时说的是嫡出,但齐桓修当晚便把安芷璇的身世摸得一清二楚。
齐桓修自己其实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若不是太后自己的儿子体弱多病,也不会扶持齐桓修继位。
据说当年后宫之中最受宠的丽妃已经有两个儿子,太后却迟迟没有自己的孩子,便把贴身的宫女送给先帝,而这位宫女在生下齐桓修的当天就血崩而亡了,所以齐桓修才能记在太后名下,成为嫡子。
原本太后对齐桓修也还算好,除了每天逼着他学文习武之外,还算是个慈母。
但老天就是喜欢开玩笑,在齐桓修四岁那年,太后有孕,次年生下皇四子齐聪修,自此以后,齐桓修的身份就变得尴尬起来……
齐桓修的眼神闪了闪,压下心中的思绪,又问安贵嫔:“爱妃是真的不想要个孩子傍身吗?”
“臣妾当然想啊!”安贵嫔抬手拭泪:“可臣妾想要的是臣妾和陛下的孩子,而不是去抢夺别人的孩子。
陛下,以前是臣妾不懂事犯糊涂,可如今臣妾看着九公主,便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陛下,臣妾知错了,请您责罚臣妾,不要拆散九公主母女!”
安贵嫔低下头深深一拜,齐桓修伸手把人拉进怀里。
当晚,齐桓修便留宿在润玉阁。
虽然两人只是并排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做,但安贵嫔已经失宠九个月,见皇帝没那个心思,自己也不敢乱动,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第二日一早,安贵嫔起来伺候齐桓修更衣上朝,不一会儿李有福便带了四个小太监过来送赏赐。
李有福今天见了彩玉,笑得跟朵老菊花儿似的,一口一个“彩玉姐姐”的叫着,跟昨天的趾高气扬判若两人。
彩玉虽然心里有气,但润玉阁几经沉浮,彩玉的心理也变得成熟许多,一口一个“李哥哥”跟李有福应酬。
李有福仔细观察,见彩玉的神色无恙,才对身后摆了摆手,亲自进去给安贵嫔献礼。
“这是陛下送给九公主的两只吉祥翡翠绿如意,给公主安眠。还有陛下送给九公主的一套足金长命锁,还有蜀锦六匹。”
接着,李有福指着最后的一个盘子说:“这个,是陛下送给贵嫔娘娘的。”
安贵嫔见盘子里是两副璎珞,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的璎珞,一套鎏金莲花纹璎珞,镶嵌了各色宝石,正中间是一块温润如羊脂的和田美玉。
安贵嫔的心思一动,给彩玉一个眼色。
彩玉立即拿了一个大荷包并四个小荷包,塞给李有福和后面的小太监。
李有福捏了捏荷包的分量,满意地眯着眼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带着人离开。
安贵嫔揉了揉眉心。
她昨天才把陛下赏赐的黄金璎珞送给九公主,今天齐桓修就送给她两副璎珞,看来这宫里的事儿,只要齐桓修想知道,就没什么能瞒得住他。
安贵嫔心里也是后怕,若是昨天她对沈月儿和九公主有半分不妥,之后又在齐桓修面前示好,只怕都是在自寻死路。
想了一下,安贵嫔带上彩玉和彩霞,亲自去偏殿探望沈月儿和九公主。
沈月儿受宠若惊,想要下床,被安贵嫔制止。
安贵嫔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手,犹豫了片刻才说:“之前,是本宫照顾不周,日后若有事,一定告诉本宫,本宫替你撑腰。”
铃铛扁了扁嘴,刚要开口说彩云欺负人的事儿,被沈月儿一个眼神堵住了嘴。
沈月儿对安贵嫔恭恭敬敬地行礼:“婢妾有娘娘庇佑,一切安好,什么都不缺。”
安贵嫔微微点了点头,又环顾四周,对彩霞说:“如今月儿已经是选侍,这偏殿里该添置的东西也该叫内务府置办上。她身边只有一个铃铛,彩霞,一会儿你便带人去内务府走一趟,把该领的东西领了。”
安贵嫔说完屏退众人,又把昨天齐桓修提出让自己养着九公主,但自己拒绝了的事情告诉沈月儿。
“孩子是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本宫不会夺了你的骨肉,你就放心养好身体,才能把九公主平安养大。”
沈月儿的眼神闪了闪,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很多念头。
她在安贵嫔身边伺候了三年,知道安贵嫔的品性纯良,她今天说的绝不会是客套话。
若不是安贵嫔要夺自己的孩子,昨天鸡汤里的毒会是谁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