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华灯初上。
一道身影晃荡在西市之中。
徐齐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因为入夜天凉,而是他所有的身家,都在内衬里面。
若是不小心弄丢了,那他可就惨了。
举目无亲,再无盘缠,不被人赶出城去,也早晚饿死在这里。
娘希匹的。
真贵!
长得还没有我湖州姑娘好看呢,要价竟然那么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镶了金子……
遗憾!
徐齐庄嘟囔着,循着街道而行,打算找个客栈,暂且住下再做打算。
至于霓裳楼……
暂时还是别去了。
两杯酒下肚,他就被一群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丢了四片金叶子。
四片金叶子啊!
那可是大哥和二哥的多年私房钱,只一转眼就没了。
好在是我帮他们消费,不然若被嫂嫂知道,定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哎……”
徐齐庄忽然瞥见一道黑影一闪即逝,下意识的张嘴喊了一声,但下一秒就捂住了嘴巴,转身就跑。
长安城,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这副打扮,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看不见我,千万别看见我!
嘭!
徐齐庄只觉得肩膀一痛,整个人跌落在地。
“小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徐齐庄揉着肩膀起身,便快步离去。
走过拐角,不见有人追踪上来后,徐齐庄顿时送了口气,看着前方的客栈,大步走了过去。
“客官这个时候来是住店?”
“当然是住店了。”
徐齐庄敲了敲桌子,“这都什么时辰了,谁来你们店里打尖儿?”
“给本公子准备一间上等的厢房,一个大号的木桶,本公子要好好的清洗一番。”
“好嘞。”
店家笑盈盈的点头,知会着伙计忙活起来,而后对着徐齐庄笑眯眯的伸出了手,“客官,诚惠五两银子。”
好贵。
徐齐庄砸吧着嘴,伸手摸向怀中,他现在有些明白,薛大哥说长安居大不易了。
真……
“嗯?”
徐齐庄顿时色变,双手在怀中仔细一顿摸索,脸色发黑。
“客官?”
“店家,我银子被偷了……”
“呵呵,有趣。”
店家不为所动,“这理由我每日下来总归是要听一遍了。”
徐齐庄黑着脸,认真道:“真的,我的银子被人偷了……”
“对!一定是刚才那个撞我的人,是他偷我的银子!”
“那您现在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抓得住他!”
店家扬了扬手中的算盘,珠算回归原处,“房间我先给你留着,等你抓住了窃贼再说。”
“……”
都走了两条街了,那人还能愣在原地,等着我去找他?
徐齐庄垮着脸:“店家,要不让我先住一晚上,明日我在命人送钱过来?”
店家:“呵呵,出门右拐,不送。”
徐齐庄耷耸着脑袋,感觉自己来了长安城后,运气衰到爆炸!
表哥搬走了,喝个酒却迷迷糊糊的撒了四片金叶子出去,痛定思痛后,打算找个客栈住一宿,结果银子还被偷了!
该死!
谁说天子脚下治安稳定的?!
走出两步,徐齐庄回头道:“店家,哪里可以歇歇脚,让我住一宿?要是能够有点吃的,那最好不过的了……”
“想啥呢?”
店家一脸鄙夷,“你当长安城是乐善堂吗?”
徐齐庄耷耸着脑袋,一语不发的走出了客栈。
“你倒是可以去闻香来看看,多出点力气终就饿不死的……”
走出客栈,店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徐齐庄回头看了一眼,店家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多谢。”
徐齐庄转身行了一礼。
天无绝人之路。
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对我徐齐庄最好的磨练!
一定是这样!
大步向前走,没有丝毫停留。
直至……
碰到了一队巡警。
“嘿……”
“巡警大哥,麻烦问一下,闻香来怎么走。”
“……?”
齐欢皱眉看着面前的少年。
很莽。
又给人一种世家公子的感觉。
“初来乍到?”“对,钱还被偷了。”
“哈哈哈……”
一瞬间。
刺耳的嘲笑声,在徐齐庄的耳边不断响起。
徐齐庄尴尬的拱了拱手,“还请大哥指条明路。”
齐欢点点头,“闻香来确实一直在招工,不过你年纪小了点,未必会收下你。”
徐齐庄:“我精通珠算,读过书,识的字,只求一处栖身之地,三餐果腹。”
齐欢:“那跟着我们吧。”
“至于你丢钱一事,明天可以去府衙那边报个案。”
“小弟徐齐庄,多谢大哥提醒,还未请教大哥名讳?”
“我姓齐。”
齐欢随口应付了一声,继续带人巡逻,徐齐庄则跟在众人身边。
经过闻香来的时候,齐欢喊了一声,徐齐庄快步跟上。
“去吧。”
“谢齐大哥。”
齐欢再度道谢,朝着闻香来走去。
“呦,贵客……”
“不,我是来打工的。”
“……”
“掌柜,来了一个应聘的。”
苏旺收起清单,抬头看了过来。
徐齐庄自我介绍了一番后,说明了来意。
苏旺沉吟着,“行,给你个机会,带他下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徐齐庄:“……”
“阿才,明天他跟着你。”
“好嘞。”
……
咚咚。
褚府门外,一人敲响了大门。
“谁啊?”
门房打开了大门,就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带着斗笠看不清楚面孔,递来了一封书信。
“请把这一封信转交给褚遂良大人。”
“你是?”
“褚大人的朋友。”
“???”
门房一脸问号,呆呆的看着对方离开。
老爷的朋友?
藏头露尾的,送来一封书信?
奇怪!
门房挠了挠头关上了大门,转身拿着书信找到了褚遂良。
“老爷。”
“何事?”
“方才府外来了一人,说是您的朋友,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褚遂良面有疑色,看着门房递来的书信,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口询问道:“对方长的什么模样?”
门房摇了摇头,“对方带着斗笠,看不清楚面孔。”
褚遂良捋了捋胡须,深夜送信,且带着斗笠,故意隐藏身份?
即便不是朋友,也是熟悉的人了?
思忖片刻,褚遂良点点头,“下去吧,此事不要外传。”
“是。”
门房离开后,褚遂良好奇的拿起了书信,打开仔细端详。
柳增寿,苏州人士……
褚遂良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正在他疑惑对方送来的这一封书信中,为何会是一个人的详细卷宗的时候,两个熟悉的字眼跃然纸上。
刘洎。
褚遂良瞳孔一缩,仔细的阅读了一遍后,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随后,拿起了下面的信件。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刘洎身为黄门侍郎,却尸餐素位结党营私,在下愿助起居郎一臂之力,将此贼子处置后快……”
“红尘一书生?”
看到落款后,褚遂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
这算什么?
艺名?
褚遂良随手把书信放下,目光停留在了柳增寿的卷宗上。
这份资料很详细,详细的并不是关于柳增寿的,而是柳增寿和刘洎之间的一些事情。
至于此事的真假……
褚遂良沉吟着捋了捋胡须,谁会在乎此事是真是假呢?
重要的是……
前几日陛下因为苏州的不法商人大动肝火!
“……合该你栽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