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嘉靖，金榜题名 第134章 户部尚书和小阁老的御前冲突

此话一出，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这时都望向了严世蕃。

实际上，郑和下西洋到底有没有挣钱，在场的所有大臣都知道。

挣了，可也没挣。

挣了指的是郑和下西洋确确实实挣了不少银子。

能坐在这儿的都是读了一辈子书的读书人，虽然他们没有看过《实录》，可就是从其他方面也能可见一斑。

永乐年间明成祖五次亲征蒙古，攻占交趾、迁都、修三大殿、修京杭运河、经营东北哈密贵州建省、修永乐大典，再加上下西洋，上面这些工程在历朝历代无论哪个朝代都是劳民伤财，纵观史书，除了明成祖外好像没有哪一位皇帝在位时期能同时干完这些事。

而且，明英宗时期正统八年又一次大规模建造下西洋海船，成化皇帝也想过重下西洋，他们不知道两位皇帝为什么都想下西洋，可两位皇帝在位时，府藏虚竭是尽人皆知。

所以，虽然不清楚郑和到底挣了多少银子，可挣了是一定的事情。

但为什么又说没挣呢？

这是由于资金全部流入了皇室内帑，国库空空如也。

尽管户部提供了资金，工部负责造船，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派遣人员护航，礼部处理外交礼仪，然而实际指挥航行的是一个太监，直接向皇帝汇报，并且不向户部报账，荣誉最终归于郑和。

满朝文武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这其中的滋味，不言而喻。

再加上郑和一次又一次远渡重洋开展贸易，明朝的进口商品日益丰富，市场渐渐趋于饱和，这直接导致了进口商品价格不断回落。

就拿马坤刚说的“胡椒折俸”一说，直接把胡椒折成俸禄发给官员，大小官员对此敢怒不敢言，只能把郑和下西洋当成了降薪的出气筒。

但实际上的出气筒谁也不敢讲，毕竟各位那位可竖着耳朵听着呢！

严世蕃开始被马坤的话说得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咱们做臣子的，都是替皇上办事，折点俸禄算什么，咱们的俸禄发的有米有肉，又不是活不下去。特别是你们户部，难不成地方上的粮、肉你们发不出去？”

谨身精舍里，嘉靖帝的头微微点动，对严世蕃的话无比赞同。

这句话尽显严世蕃的狡猾，既讨了嘉靖的欢心，又把官员俸禄一事推给了户部。

马坤将面前案几上的一堆账本往前推了推，先是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也毫不掩饰他的气盛：“小阁老，户部是大明的户部，不是什么‘我们’的户部；至于户部，你觉得现在已经亏损了一千四百万，再加上这些年天灾不断，太仓一地又发大水，导致粮税不及往年十之七八，若你能解决这个，倒不如你来做这个户部尚书得了。”

说到这儿，他冷冷一笑：“正好你分管了吏部、工部，那干脆户部这个差事都让你兼起来，我们就不用前来议这个事了，你说能发得下去就发得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发紧张起来，望向了马坤，接着又望向严世蕃。

严世蕃开始也被马坤的话说得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激怒道：“你是户部尚书，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你管不好户部，关我屁事。”

“无非是罢官撤职。”马坤今天竟然毫不相让：“反正我不同意开海，前几天看了你送来的折子，我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户部这个差事我干不了了，你小阁老认为谁干合适，就让谁来干得了。”

“马顺卿！”严世蕃抬起了手竟欲向条案上拍去。

“严世蕃。”没等他的手掌拍到条案，严嵩一声轻喝，“这是御前会议。”

严世蕃有着惊人的才智和谋略令人刮目相看，可他暴虐浮躁、喜形于色、无法无天的性格也被严嵩所头疼。

精舍里，嘉靖两眼斜望着书橱那边，彷佛是要透过这面书橱后的墙壁看到议事厅的场景。

“爹！”外面传来严世蕃带着委屈的声音。

“这里没有什么‘爹’，只有我大明的臣子。”接着传来的是严嵩的声音，“御前议事，要让人说话，顺卿，你有什么想法。”

嘉靖继续关注地听着。

“我也提个醒。”接着是黄锦的声音，“议事就议事，不要动不动就扯到什么罢官撤职。谁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这杆秤在皇上的手里。希望大家心里明白。”

嘉靖还在听着。

“好，那我就说说《明会典》中的数字吧。”这是马坤的声音。

嘉靖的目光投向书橱另外一侧，拿出本厚厚的会典随意翻看。

大殿里，马坤看着严嵩道：“郑和当年下西洋，每次团队都有六十几艘大船，数百条小船；成祖年间，一艘四百料的战船需花费75两，郑和的宝船大约有五千料，大概需耗费两千两，这些加到一块儿便要花费十五万两银子。”

一直没说话的兵部杨博问道：“宝船造价如此低廉，这岂不是好事？”

马坤对严世蕃虽然毫不客气，但对这名屡立功勋、镇抚边城十数年的老将军还是充满敬意：“惟约先生不知，这是一百多年前的价格。这些年，物价翻倍不止。”

说着他斜了眼严世蕃：“工部今年有款新式战舰，五百万两就造了三十艘出来，再加上当时下西洋时的官兵大概有两万五千人，再加上其他随行人员，就全用屯兵也得三十几万两银子的俸禄支出。”

“另外，还有伙食费用，即使每人每年花费2两银子，一次远航大约需要两年时间，因此总费用约为10万两。”

“修好船之后还需要定期维护，楠木海船的维护周期通常为五年，每隔五年进行一次保养，直到使用十五年后进行彻底改造，每次维护又得十几万两银子。”

“此外，还要抚恤下西洋的官兵。”

“想要达到郑和那般规模，钱从哪来？五百万两造三十艘新战舰么？”说到这儿，马坤满脸讥讽，他作为户部尚书，别人不知道那五百万银子具体花了多少，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至少有一半都进了他严世蕃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