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王当没命奔青州,不辨南北与西东;

匪首劫道困夫妇,盈盈识扇追故人。

闻讯姑母有危险,义无反顾赴琅琊;

前路风险无料定,男儿喋血是当然。

再说王当和慈儿一路向西奔走,舟车劳顿,风餐露宿,这日来到一处隘口,发现这隘口地势险要,是一夫当关万人莫开之战略要地。

王当来至隘口山下,手遮挡着额头对妻子慈儿说:“慈儿,你瞧此处之险要,是驻守兵马最理想的地方,现今中原各国兵争不断,此处如此重要,却为何没有一国兵马驻守,岂不可惜?”

慈儿也早已注意前方的隘口地势险要。不过,慈儿并没有如王当这样的想法,她觉得像这样的险要隘口一定不会被这些兵争的将领所遗忘。想到此,就对王当说:“夫君,你可千万别粗心大意,这里或许有某国官兵把守,只是他们所把守的位置我们看不到罢了,夫君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王当点头说:“夫人言之有理,咱们若路经此地,确实应该小心提防为妙。”

慈儿本来有些功夫在身上,这些功夫都是平日里师父在庵庙里悉心教导她的。慈儿身世也悲惨,父母都被燕国官兵杀死了。因此,慈儿骨子里都是仇恨这些燕兵的,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奋力救助王当也是慈儿出于对燕兵仇恨报复心里,没曾想竟然还就救来了一个夫君。师父有意让自己跟随王当去投靠正义之军也是希望慈儿将来有机会替父母报仇雪恨。

两人已小心翼翼的上到了半山腰,正欲继续行进,这时从草丛里一下跳出来十几个身穿狼皮的强人,手里拿着各种兵器围着两人喝问:“干什么的?胆敢独闯寡妇关,真不要命了?”

王当吓了一跳,待冷静下来后,他才看清楚这些人并非正规的官兵,一时就放心了许多。忙笑着对这些人说:“好汉爷们,好说好说,千万别动粗,我们夫妻俩是投亲靠友之人,只因人生地不熟,误闯进贵宝地,实在是无心之过,望求原谅。”

一个身材魁梧,手握三齿利叉的大汉走上前,扯着王当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过来,恶狠狠地说:“你别将我当三岁娃娃看待,快老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免得老子动粗。”

王当心里慌张,心想,这个粗鲁汉子倒有一身蛮力,这一提,手臂上的力量可见十分惊人,至少也有百十斤重,到他手里竟然像举一只兔子那么轻而易举。

王当并不挣扎,只是连声说自己确实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前往别处投亲途经此处,并没有任何背景。

大汉将他放下来,有人早抢过二人的包裹一番胡乱翻找,发现并无多少银子,只有一把十分精致的玉扇子。有人把搜到的物品都呈交到大汉手里,这大汉也算是明白人,将这些碎银子按人头分享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自己只留下那把玉扇。

慈儿不瞒地大声说:“我听说绿林好汉是不抢平民百姓财物的,现在你们抢劫了一对投奔亲戚的夫妇,那里是绿林好汉所干出来的事儿吗?你让我一个小女子都看不起。”

那汉子正欲带领自己喽喽撤退,慈儿的这番话或许刺激到了他,他怒目紧盯慈儿道:“刚才你说什么?我让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王当赶忙走上前挡住大汉的身体讨好说:“好汉爷休怒,内人不知道江湖规矩,胡言乱语您就别计较了,我这里向您致歉。”

那大汉一把将王当的身体推到一边去大声说:“你别插嘴,我现在是在问她,我要从她嘴里听到刚才的话。”

“你们不是绿林好汉,绿林好汉绝不抢劫穷苦百姓的东西,现在,你们抢劫了我们,我就要说,你们与凶残的强盗无异,我说得没错吧?”

王当阻拦不住慈儿的话,现在,他非常惧怕慈儿的话触怒了这些强盗,那么,自己两人的性命恐怕不保了。

那大汉手里把玩着这把玉扇,突然对慈儿喝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两人是穷苦百姓,那我问你,这把玉扇是怎么回事,今日你若能把它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倒好,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说你们今日走不脱身子外,可是要尝尝本大爷这铁拳的滋味了。

十几个喽喽又呼啦一下将王当夫妇围困起来,齐声喝问:“快点说,要不然有你们苦头吃。”

王当赶紧连连作揖大千说:“各位好汉,请息怒,待王某慢慢道来这玉扇的由来,内人这把扇子仍是她家祖传之物,虽然值不了多少银子,但对于内人说来,意义非凡,望好汉们原谅。”

“别废话,先跟我们走一遭。”那大汉用手一招,数人于是又将王当夫妇为了起来。

这些人押着王当夫妇往山上走,王当看慈儿一脸的不服气,于是悄悄安慰她道:“慈儿,你别苦闷,这或许正是咱们该去的地方,现在是他们请咱们去的,总比咱们求他们的要容易得多?”

慈儿怒道:“现在咱们受困与人,你还说这些风凉话,到了山寨,我看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王当笑道:“那可不一定,夫人尽管放心,王当自有道理。”几位大汉跟在后面,用枪杆打王当的后背,大声呵斥道:“走路就走路,还发什么议论,不许多说。”两人只好闭嘴。

到了山寨,大汉吆喝守门的喽啰将寨门打开,放一行人进去。头领命令喽啰先将王当夫妇关到后面的一间柴房里面去。

头领拿着玉扇到后面去讨好自己的夫人去了,其他伙计也各自回自己的家。

头领兴高采烈地拿着玉扇,一路高喊着:“夫人,夫人,你看我今天给你送来了什么?”

头领夫人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没好气地说:“你每次下山回来,总是大呼小叫着,唯恐别人是聋子吗?每次希望变成失望,什么银子、绸缎、丝巾、手帕,这些能当饭吃吗?再说老娘也不缺这些东西呀,哼,真令人扫兴!”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就去关门。

头领已将一只脚踏在门槛上,媚笑着说:“夫人,夫人,别这样,今天,你先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再无视好不好?”一边说一边将玉扇从身后拿出来,递到夫人面前。

夫人用眼角睨视了一眼,突然只见她眼前一亮,惊呼道:“这是什么?”

头领笑着说:“夫人看仔细啰,这可是上好的玉扇,珍贵着呢?”

夫人接过玉扇,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不说话,只转身往屋里去,打开自己的一个柜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然后一层一层地将布包打开,里面于是就露出一把与此扇形状大小类同的玉扇来。

头领惊讶地问:“夫人怎么也会有这样的一把玉扇,我怎么一直没看见过?”

夫人并不回答夫君的话,只是一把抓住夫君的手不停地问:“你是怎么到手的,你把这人怎么样啦?”

头领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干咱们这一行的,无非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把玉扇也是这么来的。”

夫人急了,连连顿足道:“坏了,坏了,你把这人该怎么样了?”说着说着竟然痛哭了起来。

头领有点莫明其妙,也就赶紧说:“夫人莫急,这个人现在好好的,你关心她做什么?”

“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她。”夫人继续哭道。

“好,好,好,来人,快把刚才送柴房去的人给我押到这里来。”头领大声对门外的人说。

喽啰领命,赶忙出来办事。他们将王当夫妇从柴房押出来,王当于是就问这鞋喽啰押他们到哪里去?喽啰不耐烦道:“这还用问吗?让你们去见阎王,快走。”

王当一下心里就焦急了起来,寻思:看来,我还是太嫩了点,本以为到了这个山寨,他们会好酒好肉地伺候,没想到还是要送我归西,这帮强盗真是岂有此理,不给点他们颜色尝尝,他们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于是过意对跟在后面的喽啰讨好说:“好汉爷,您行行好,就算是你们大爷要结果我们夫妻俩性命,也走得让我们死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这样我也死而无憾的了。”

这几个喽啰原本是同王当开玩笑,头领肯定今天不会杀了他们,也许还会以礼相待,因此,也觉得没有必要对未来的客人过意不去,几人一商量,于是就问王当想干什么?

王当说:“你们能不能先让我解个手再死好不好?”

这几个喽啰自觉好笑之及,一个玩笑,竟然将这人吓尿尿了,干脆随他所愿,将绳子解开。没想到这些喽啰的这一举动,却生生要了几条小命,也真是悲哀。

王当趁喽啰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之际,故意装作手脚都被捆酥麻了,动弹不了,他假装活动活动身子,突然一转身朝离他最近的一个喽啰脸上狠狠砸去一拳,这一拳力大无比,这个喽啰根本不留情王当会来这一套,早被这一拳给砸晕死过去了。

其他几个喽啰见状,赶忙回忆起来,都拔刀准备迎战,不料王当早已从晕死过去的喽啰身上取下佩刀,一阵猛砍,这几个喽啰早被砍到在地上。

王当急匆匆用刀挑开慈儿的绳子,两人趁着暮色的掩护顺着石阶飞奔下山。

这边头领迟迟不见人带到,于是就走出门口对一个手下说:“琐泳,你过柴房去看看,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带个人都这么拖拖拉拉,看我不处罚他们不可。”

琐泳于是跑过去查看,不一会功夫,只见琐泳气急败坏地跑回来报告说:“刚才过去带人的人都被杀死了,人也跑掉了。”气得头领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大家还等什么,快各自带上家伙给我追,追上了,就甭客气,乱刀剁了就是。”

头领已吩咐,这些喽啰自然不会手软,看来王当夫妇这回凶多吉少了。

这头,慈儿一直在责怪王当不该滥杀无辜,即使头领要处死自己,也与这些喽啰无关。王当却不这么认为,自己杀死这几个喽啰无非只是为了两人赢得逃跑的时间。在这个关键时刻,运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并不能表示自己残暴的本性。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为此事争论不休,而是如何想办法尽快逃脱追兵。

头领率领数十个喽啰很快就追下山来,将王当和慈儿追上,将两人团团围住。王当自知此次被这伙劫匪追上肯定凶多吉少,也就决定不与他们纠缠,反正是个死,倒不如多杀几个做垫背。

王当也不答话,手中长剑出鞘,一边护着慈儿,一边怒目而视。头领分开人群,走进来站在王当面前,大声说:“我当你是一条好汉,才没有为难你,这次让我手下带你过来,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些事情的,并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你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你说,这理我要不要替我弟兄们讨回来。”

王当就说:“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你有什么本事,咱俩单独决斗,生死由命如何?”

头领怒道:“简直不可理喻,你年纪轻轻,却不分青红皂白,杀戮成性,今日大爷若不为这些冤死的兄弟们讨回一个公道,又有何面目立足于此。”边说,边挥舞起三齿钉耙朝王当脑门直砸下来。

王当闪身避过,也挥剑迎战上去。

这边慈儿尽管退到一边没有参与进来,可这些绿林喽啰还是揪准机会将慈儿控制了起来。

慈儿的呼声分散了王当的注意力,王当手中长剑稍微漫了一点,正好被头领揪住机会,只见头领趁机将他的剑磕飞出去,三齿钉耙早已抵住了他的胸口,几个喽啰早围了上来将王当捆了个严实。

王当夫妇又被这些喽啰押道回寨子里来。王当料想此次被擒,这些绿林喽啰一定会拿他来祭祀他们的同伙,他对自己的死倒是无所谓的,只是赔上了慈儿这一条性命实在令人太可惜了。

王当对慈儿说:“慈儿,今日之事,都怪王当没有本事,这次劫数难逃,我对不住你了,但愿来世做人,还是娶你为妻。”

慈儿哭诉道:“夫君何出此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陪伴在夫君身边赴死,也是值得的了。”正在哭哭啼啼,却听见身后有人叹息之声,急忙回头睨视,却见一个十几岁的丫鬟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站在她身后,正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她出神。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少妇摇了摇头问:“你是何人,怎么一点不像我姑姑,你快告诉我,你这把玉扇是从何而来,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我可以恳求大王饶你们不死。”

慈儿这才说:“你问这个做什么,玉扇早已让你大王抢去了,你还想干什么?”

夫人取出一把玉扇递给慈儿道:“你仔细看一下,大王是不是就是抢了你这把玉扇?”

慈儿瞧着玉扇,仔仔细细都看了个遍,这才说:“没错,就是这把玉扇。”

夫人说:“你确认它的主人就是你吗?”

慈儿点头说:“是的,确定是我的玉扇。”

夫人收回玉扇,又从身上取出了另外一把玉扇递给她说:“姑娘,你再看看这一把?”

“什么?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一模一样的两把玉扇的呢?这不可能呀。”

夫人笑着说:“怎么不可能,事实已经摆在你眼前,你难道还不相信吗?”

“这,这太令人不可思议的了,夫人你身上怎么也会有这样一模一样的玉扇呢?难道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的?”

“确实就是一对的,所以我才问你,你这玉扇是怎么来的呢?”夫人进一步道。

“这是我师父的东西,交给我,她让我要好好保管,见玉扇如见师父面,可是,现在被你们抢走了。”

“原来是这样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又叫什么名字?”夫人急切地问。

“我叫金慈翠,小名慈儿;我师父叫犹祷师太,真名叫黄素素?”慈儿说。

“师太现在在哪座庙堂出家,她又为何要将自己的心爱之物交给你来保管?”

“我师父为了救我两人逃出虎口,她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不得不将心爱之物交给我来保管,命我到了金山郡芸畋县找到一个叫黄素鉴的人,将此扇交给他。”慈儿回答。

夫人让人将王当两人松绑,呵呵笑起来道:“慈儿,你知道吗,我就是你所要找的人,我是黄素鉴的女儿,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我这个死鬼绑人,竟然绑到了自己人身上去。”并命令手下拿来酒肉,她要好好款待王当夫妇。原来这个夫人是山寨头领的老婆,慈儿的师父黄素素正是山寨夫人的姑姑,她叫黄盈盈。这对玉扇是黄盈盈奶奶留下来的传家宝,奶奶将一把玉扇留给黄盈盈的父亲黄素鉴,一把则给了姑姑黄素素。

黄盈盈现在已经搞明白姑姑目前的处境,她很是担心姑姑的安危,于是就要求自己的夫君张鹞率领自己的手下前往琅琊山庵庙去营救姑姑。

张鹞显得很是为难,不说这里离琅琊山远在五百里开外,慈儿和王当一路奔波至此已近一旬,时间太久,姑姑黄素素所庵堂在有没有被燕兵捣毁不说,像这种情况之下,姑姑黄素云素一定早已经是凶多吉少是的了。自己前往救助毫无意义不说,自己手下都是歪瓜裂枣,又有几个是有真正本事的?更何况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也仅仅只有百十来号人,前去岂不是以卵击石。

王当夫妇也说,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允许他们回身救她,当师父将玉扇交托给慈儿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了。

黄盈盈救姑心切,早已失去了判断的理智。她大声指责她面前的人都是软骨头,怕死鬼,不想死就干脆一点,别找理由,你们不去,我去。骂完众人后就准备去整理行囊。

张鹞说:“既然夫人都不怕死,咱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狗熊,奶奶的,拼啦,不就是死吗?死了也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张鹞一鼓动,这些喽啰也都嚷嚷着要前去救山寨夫人的姑姑,这反令王当和慈儿不能再劝止了,两人也只好自告奋勇站出来愿意当向导了。

一行人草草整顿好队伍,将山寨点了一把大火烧掉,呼啦一声就往琅琊山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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