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桃儿连接风酒都没喝,就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方十四州的嘴脸,他今儿算是看清了!

都是乱臣贼子!

“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丞相大人可是让咱们务必将黎阳牧请回去……咱们这回去怎么和丞相大人交代啊?”侍从满脸担忧。

“实话实说!”花桃儿冷笑一声:“没听到那老登说,黎阳牧死了儿子,命不久矣吗?就照这个说。”

侍从们面面相觑,苦着脸。

上次丞相大人就因为无人听宣一事火冒三丈。

这次要是再没有州牧响应,他们这些人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只希望不要掉脑袋就好。

就在花桃儿一行人,一路北上,即将离开黎阳的当口。

迎面撞上了一支骑兵。

只见一位国字脸的少年将领领着百余骑扑了上来。

“来者可是京都天使?”

见对方指名道姓的要找自己,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刀摄人心魄,花桃儿当场就汗流浃背。

还以为是黎阳牧派人杀自己来了。

“谢朗天,你安敢袭杀天使?你想谋反吗!”他硬着头皮冲山野嘶吼,疯狂颤抖的双腿已经暴露他内心的慌乱。

“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瞒皱着眉,看到自己身后的骑兵,顿时了然。

“一个个都给我把刀收起来,吓着人家了!”

他心中不屑,就这胆量还天使呢?

这不是给天子蒙羞吗?

“我家主公找你,花公公,请吧!”姜瞒语气带着轻蔑和冷淡。

“你不是谢朗天的人?”花桃儿满脸狐疑:“你主公是谁?”

姜瞒语气中带着敬佩和得意:“谢述!”

谢述?

这个名字花桃儿并不陌生,来之前他就将黎阳摸了个清儿。

黎阳牧膝下子嗣众多,而这谢述,乃是谢朗天的嫡子。

“他找我做甚?”

怀着满腔疑惑,花桃儿跟着姜瞒回到了营中。

一路上,他心惊肉跳。

只因眼前的这支骑兵,眼神冷淡无情,步伐整齐统一,胯下之马皆是健硕强马!

精锐至极!

甚至比起京都的那几位将军麾下兵马,都毫不逊色!

这谢述手中,怎么会有这么一支精锐骑兵?!

就在花桃儿惊疑不定时,一道温和的男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花公公,你可让我好等。”

只见一位白衣少年缓步迎来,剑眉星目,神俊非常。

“不知谢公子寻本官有何事?”花桃儿试探。

“圣旨带了吗?”谢述开门见山。

花桃儿一怔,下意识道:“带了……”

谢朗天并未接下圣旨,因此圣旨还在他手中。

“念。”谢述抬手示意。

花桃儿有些跟不上谢述的脑回路。

他本想呵斥。

圣旨是你想听就能听的吗?

你也配?

可看到谢述身后站着的众多骑兵,他最终还是低了头。

不就是念个圣旨嘛!多大点事!好汉不吃眼前亏。

“奉天承运……”

他刚刚摊开圣旨,尖着嗓音还没念完,就看到谢述弯腰行礼。

“臣谢述,领旨谢恩!”

花桃儿:“?”

花桃儿忍不住道:“谢公子,你应该知道,这圣旨是给黎阳牧的吧?”

“当然。”

天使来访的消息几天前,王节就令人通知了谢述。

上面有多少字,几个标点符号谢述都清楚。

谢述笑着道:“领圣旨之人,便是黎阳牧,对吗?”

花桃儿先是诧异,等他想明白之后,心神俱震。

看向谢述的眼神也变得尤为惊恐。

他压低声音:“谢公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述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董承封的黎阳牧,谢朗天不要。

如今幼帝封的黎阳牧,谢朗天又不要!

谢朗天自己要当乱臣贼子,那这黎阳牧的位置,谢述自然却之不恭!

这,是谢述绝无仅有的机会。

“入京都,受帝命,征讨不臣,挽天倾!”

说这话时,谢述身上涌现出一种自信和傲然。

花桃儿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只因他听到谢述说,受帝命!

“花公公,将圣旨给我吧。”谢述笑着伸出手。

花桃儿心情复杂地将圣旨交给了谢述。

怎么说呢?

人家一心寻死,他劝不住,只能祝福。

但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掠过一抹极其细微的期望。

万一呢?

姜家。

人潮涌动,随处可见行色匆匆的男丁,告别妻儿老母,披甲上马。

其中有夏侯氏、有姜家人、还有招募的乡勇。他们绝大多数都和谢述沾亲带故,看着那一张张充满着期望和不舍的朴素脸庞,谢述突然明白,为何当年项羽不肯过江东。

也明白为何姜蒹蕸,不肯赌。

“谢述,我家三儿可就交给你了,他从小脑子笨,你多照看些哈。”

“娘,我跟谢述干大事去了!这些是安家费和军饷,足够你享福啦!没事儿,过几年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能给你带个京都婆娘回来呢!哈哈哈……”

“娘子,你在家里和幺儿好好的,别劝了,我哥就是死在黎阳,我必须为他报仇。若是我没回来,你就再找个人嫁了,不必给我守孝,怪晦气的!”

……

家家户户都在告别。

谢述此时也来到了姜家门前,他自然也是要和姜老爷子辞别的。

正值晌午。

鱼鲜肉香。

“哟,回来了?你舅舅特意从江里打上来的江鱼,快来尝尝。”姜老爷子笑着朝谢述招手。

“是。”谢述入座。

“要走了?”姜老爷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谢述夹起一片鱼,放入口中,确实鲜美。

“你给了将士们那么多安家费,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老爷子沉着声。

谢述沉默。

“他们得回来,你也得回来,不过是京都罢了,怕什么?老子可是九品巅峰!真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回来,任何事外公来给你扛!”姜老爷子冷声道。

谢述只觉美味的菜肴,难以下咽,眼眶也开始湿润。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孙儿知道了。”

姜老爷子缓然笑道:“这才乖,来来,再尝尝这菜。”

“孙儿吃饱了。”谢述起身。

“大男人吃饭跟个娘们唧唧似的!这才多少?”姜老爷子皱眉摆手:“滚滚滚!赶紧滚!他妈的,跟你娘一个性子!”

谢述行礼。

走到庭院时,他再度转身朝着姜老爷子跪地一拜。

府外。

夏侯杰、夏侯云、姜瞒已经恭候多时。

李不语和怜儿也在队伍之中。

谢述翻身上马,深吸一口气后,眼神陡然尖利。

千骑绝尘而去。

“老爷子哭鼻子了。”姜旭悄摸摸道。

姜蒹蕸白了他一眼:“你没哭?”

姜旭讪讪笑着。

“谢述北上,不论成功与否,都是地覆天翻!我们也得早作准备了。”姜蒹蕸沉声道。

可以预料,谢述北上的消息一旦传到谢朗天耳中,河阳势必会遭到谢朗天的打击报复。

“姜旭,是时候召集旧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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