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楼人并未接茬,而是候在一边。
两道同样披着青布长袍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这一层,将由我等三位守楼人来判定谢公子的墨宝是否够格,若是谢公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说罢便退到一边,沉默不语。
“少爷,这三人皆是八品高手。”也叔小声提醒道。
“若是我作出一首佳作,该如何?”谢述并未作诗,而是饶有兴趣的观察起这三人。
一个小小的玄墨楼,居然聚集了三位八品高手。
而且看这样子,这三人似乎还只是仆人。
可见玄墨楼背后的水,有多深。
“与文圣齐名,悬挂屋顶,受万人敬仰。”先前带着谢述上来的那位守楼人沉吟道。
“若是我的诗,远超玄弘均呢?”谢述又问道。
三位守楼人显然都没想到,谢述居然如此自信。
自信到,可以轻松击败当今文圣玄弘均!
依旧是那位守楼人开口:“如此,玄墨楼当有第七层。”
“所以这是一个饵?”谢述笑道:“以名为饵,天下英雄尽入彀中?这可不像是清河牧的手笔,敢问这玄墨楼可是一亭两院十六楼中的哪一座?”
闻言,三位守楼人神色依旧,古井无波。
“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风雨楼欲谋黎阳。
玄墨楼历经千年!
这世间,当真精彩!
原本谢述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的,但玄弘均的诗,太欠太假!他看着不爽!
“取酒来!”谢述扬声笑道。
吟诗,自然要喝酒助兴!
很快,一位守楼人搬来美酒,谢述揭开封盖,浓郁的酒香立刻充斥整个房间。
也叔原本想试试有没有毒,却被谢述阻止。
既然是饵,幕后之人又怎会舍得毒杀入彀的天骄?
再者,就算是毒,也有怜儿在,根本不慌。
佳酿入喉,豪气顿生!
“墨来!”
“笔来!”
“纸来!”
谢述执笔挥墨,飘逸潇狂!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春寒日暖,来煎人寿。”
笔止。
萧瑟之气扑面而来,三位守楼人面面相觑,无不面露震撼,怎么都没想到寥寥数字,竟然能如此诛心!
“好一个来煎人寿!”一位守楼人惊叹道。
“别出声!打扰了他作诗,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另一个守楼人冷着眼。
先前那守楼人立刻噤声。
谢述豪饮一口,继续提笔。
“食人则肥,食米则瘦。
方帝何在?王侯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此刻,整个第六层只剩下谢述挥毫的声音。
三位守楼人包括也叔在内,此刻都震撼到神态俱失,连呼吸都忘了,憋着气死死盯着那位肆意张狂的少年。
白驹过隙折射白衣如雪。
玄弘均天下太平的诗集之下,尽是谋逆之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似董丞相,云中骑幼龙?
方帝孝陵多逆骨,灵帝榻前皆忠臣。”
落笔。
满坛酒也被谢述一饮而尽。
他面色红润,眼中张狂依旧。
“敢问三位,我这首诗文,如何?”
三位守楼人沉默了。
三位守楼人汗流浃背。
三为售楼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弱小和无助。
这尼玛就差把谋逆造反写在纸上的诗文,他们敢说什么?能说什么?
但偏偏,扪心自问,玄弘均所作,确实不如这首诗。
守楼人们毫不怀疑,这首诗绝对是能够流传千古的佳作,可偏偏,这首诗的内容,让他们不敢评价,也不能评价。
“玄墨楼,不过如此。”谢述轻笑一声,满是不屑。
就这,还想垂钓天下英豪?
你连造反都不敢,怎么网罗人才帮你做事?
谢述转身离开。
整个第六楼,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开口:“为他加盖第七层。”
“楼主,这……”守楼人惊了。
当然,这位不是风雨楼主,而是玄墨楼主。
屏风后,是一道阿罗多姿的身影。
“此诗封存,永不见天日。”玄墨楼主又道。
“是否难以服众?”一位守楼人迟疑道。
“我玄墨楼做事,何须向那些凡夫俗子解释?”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
屏风后,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唯一残缺的是,玄墨楼主坐在轮椅上。
她看着纸张上苍劲有力,豪放不羁的字迹,脑海中浮现出谢述刚刚肆意挥毫的狂放,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好一个斩龙足,嚼龙肉!”
“好一个谢述!”
“世间,竟然还有你这样的英豪,若是不能将你收入麾下,岂非平生憾事!”
楼外。
看着下来的谢述,以及没有任何动静的第六层,人群中发出一阵奚落之声。
“果然,谢述还是败在了当代文圣手中!”
“谢述之才,不过如此!”
“没办法,那毕竟是玄弘均啊!”
李不语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谢述:“你……败了?”
谢述露出淡然的笑意:“他们只敢让我输。”
言下之意就是,爷没输,只不过那些人没胆让爷赢!
李不语笑了,那笑容璨如星河,熠熠生辉。
“谢述,你果然输了!哈哈哈!李不语,这么多人看着,你总不会赖账,给你老师玄弘均蒙羞吧?”杜全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跳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将李不语带回家去,狠狠地蹂躏。
“你和他打赌了?”谢述看向李不语。
李不语点头:“我赌你能登楼成功,若你赢了,他跪下喊你爹,若是你输了,我就得跟他回家。”
“不怕我输?”谢述挑眉。
“不怕。”李不语摇头。
因为她知道,就算谢述输了,也不会让自己跟杜全走。
果然。
谢述拔出了刀,径直朝杜全走去。
“你要做甚?”杜全面色难看。
“当然是宰了你,宰了你,赌约不就失效啰?”谢述冷笑道。
“你岂可违背约定?谢述,你无耻!”杜全慌了。
“跟你打赌的是李不语,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单纯地看你不爽,想杀你而已,绝不是为了李不语。”谢述理所应当,眼看着就要一刀给杜全刺个对穿。
就在这时,玄墨楼顶层传来一阵钟声!
“谢述登楼成功!即日起,玄墨楼再加一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