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速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胡天赐之死

作者:醉剑书生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08 15:13:25

洪武十一年年末,一条来自北元的消息,传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

北元皇帝爱猷识理达腊,因病离世,其胞弟脱古思帖木儿,继任成为北元大汗,称乌萨哈尔汗,同年,脱古思帖木儿改北元年号为天元。

爱猷识理达腊不会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刘伯温,竟提前预料到他的死期。

不过,爱猷识理达腊死去,新的北元大汗继位,并未对大明与北元产生太多的影响。

年初,大明刚派遣沐英从西北进攻,打了一场胜仗,短期内还没有再出兵的意愿与条件。

洪武十一年年末,徐达在北平设宴,杨帆、刘伯温等人都有参加,一起度过了难得平静的除夕。

当然,洪武十一年在应天城,也发生了两件事,那就是秦王朱慡、晋王朱棡分别前往西安、太原就藩,他们两个就藩后,意味着燕王朱棣的就藩时间越来越近了。

杨帆在北平的生活简单而忙碌,每日都在忙着配合徐达,整顿军务,安置移民。

从洪武十一年,到洪武十三年的年初除夕,在杨帆手下安置的屯田点就多达一百三十二个。

有了杨帆的协助,徐达整顿北方军务的速度,比历史上要快得太多了,不过代价就是,杨帆病了,在洪武十三年的开年,生了一场大病,幸而身边有神医吕复,还有红薯等人精心照料,终是在开春前,康复了。

北平,府衙。

吱呀——

红薯推开房门,将热腾腾的火盆端了进去,一进屋就见杨帆正在与刘伯温对弈。

两年了,杨帆的棋艺在刘伯温的培养下进步神速,如今也能与他杀得难分难解。

红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火盆放在了杨帆的身边,往棋盘上一看,杨帆的棋被刘伯温困死的大半,眼见着就要输了。

“昨日,周王殿下说应天那边来了消息,年初,最迟年中的时候,燕王就要来北平就藩了,青田公怎么看?”

听闻杨帆的话,刘伯温摩挲着白色的棋子,道:“诸王就藩乃是陛下定下的国策,谁都无法阻拦,小杨大人平常心对待就是,只要保着燕王殿下别乱来,做出出格的事情就好。”

杨帆哑然失笑,道:“我倒是不担心燕王闹出乱子,我担心的是燕王酷爱军事,若是偷偷跑到军中出塞去,恐有损伤。”说着,杨帆落下一子。

刘伯温微微一笑,宽慰杨帆道:“名义上,陛下将诸王在封地的人士任免与事务权剥离,但皇子毕竟是皇子,身份超然,到了地方之后,多少会有些特殊的权利,小杨大人只要持身中正就好。”

二人闲聊着,话题又从诸王就藩聊到了刚刚设立的“军务巡检司”上。

一说到这件事,杨帆便笑容满面,道:“而今军务巡检司,已经在大明各行省落地,有了这直接对陛下负责的巡检司,便是普通兵卒的心声也能直达天听,再不惧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对兵卒的压迫。”

一旁的红薯轻声说道:“大人,今日又有军户送了土鸡、土鸭来衙门口,说是答谢大人给他们军户谋了生路呢。”

杨帆颇为得意地说道:“本官说过多少次了,让他们不要送了,结果还是这般,青田公,这就是民心所向否?”

刘伯温老神在在地说道:“肥了百姓,瘦了军官,小杨大人该知道军中有多少人对你不满吧?红薯姑娘,今晚的晚饭可有炖鸡?”

红薯掩嘴轻笑,道:“诚意伯,您放心,有的。”

杨帆浑不在意,道:“对我杨帆不满的人太多了,多一些将官也无妨,不过,我听说最近朝廷还在往辽东运兵?青田公可知道?”

杨帆与刘伯温私下里的对话很跳跃,说了一件事之后,立刻会跳到另外一桩事情上。

刘伯温抚须,道:“自然知晓,去年年中陛下派往辽东两万多人,今年年初又派了一万人,这是要巩固辽东,剑指纳哈出啊。”

纳哈出原是元末的大臣,历任太平路万户、大尉、丞相等官职,他本人是蒙古开国元勋木华黎的后裔,为人骁勇善战,尤其善于用奇兵。

元顺帝时期,纳哈出曾率军与红巾军激战数次,当元大都被攻陷,元廷北迁后,纳哈出的地位便水涨船高,他号称拥兵二十万,雄踞辽东,屯驻在金山(即今吉林双辽)。

彼时的大明有南北两患,北虏南倭,这北虏南倭中的北,便是北迁的元廷与辽东的纳哈出。

洪武十一年,朱元璋曾遣使者往辽东金山,招降纳哈出,被纳哈出拒绝。

刘伯温轻声说道:“纳哈出拥兵自重,与元廷互为掎角之势,陛下的战略便是要经略辽东,先削弱纳哈出的羽翼,再彻底剪除纳哈出的势力,若能不动兵迫使纳哈出投降,最好。”

杨帆想了想,说道:“青田公觉得,纳哈出会轻易投降么?”刘伯温想都没想,说道:“纳哈出此人心高气傲,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除非我大明出兵大兵压境,使得纳哈出走投无路,否则,纳哈出断不会投降的。”

二人正闲聊间,朱橚兴冲冲地来了。

朱橚在洪武十二年的时候便到了北平,跟随吕复学习医术,更着手为吕复刊印吕复的著作,他带来了最新刊印的《五色诊奇眩》、《运气图说》,还有一本《长沙伤寒十释》。

朱橚十分的兴奋,道:“杨大人,吾与吕先生说好了,今年再整理他其他的著作,争取再刊印出《运气常变释》、《松峰斋杂著》两本书……”

杨帆接过了书卷,翻阅起来,道:“殿下,这些都是能流传后世的医书,殿下能推动此事,当真是功德无量,不过,今年年末或者明年,大概率殿下就要去就藩,这刊印医书的事情,以后殿下恐怕难以再亲力亲为了。”

闻言,朱橚脸立刻苦了起来,道:“杨大人说的是,大哥写信来也与我说过此事,所以我想好了,我会向父皇请命,延迟就藩,等过了三五年将吕先生的医书全部整理好,刊印发行到天下,再去就藩。”

杨帆与刘伯温对视一眼,皆露出苦笑。

朱橚有一颗赤子之心,真心喜爱医术,可形势不由人,朱元璋册封藩王后,怎么可能允许燕王与周王待在一处?

朱橚,是非走不可的。

………………

过了除夕后,应天城的气候逐渐转暖,才三月末,整个应天便有了勃勃生机。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许多小商贩在沿街叫卖,还有出来游玩的人。

忽然,从长街的尽头传来一阵马蹄滚滚的声音,有经验的百姓一听就知道——那个混世魔王又来了!

长街尽头有两驾马车疾驰而来,前面的那个马车上坐着一人,一身锦袍眉飞色舞。

“李三!快点,快点,再快点!”

他不停地催促赶车人,还得意地对后面的马车喊道:“宋兄!你行不行啊?就这种速度?”

后面的马车上,宋慎大声喊道:“胡少,还没到那尽头呢,你我谁能赢,尚未可知!”

前面的锦袍青年一听,放声大笑道:“好!咱们就比一比输赢!”

两侧的百姓们连连避让,害怕被波及,有不明就里的人询问,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竟然敢在闹市纵马疾驰?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后面那个,是景濂公的孙子,宋慎,那可是在内廷当差的。”

“宋家的子孙?啧啧啧,宋家世代清流,怎么生了一个这样胡闹的孩子?不过,就凭一个宋慎,敢在闹市纵马驱车?”

“嘿嘿,凭一个宋慎当然不敢,前面的那位知道谁么?当今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胡大人的长子——胡天赐!”

“胡天赐?就是那个混世魔王?”

……

百姓们议论纷纷,却不敢阻挡,这胡天赐的恶名在应天城里面都传开了。

当初胡惟庸还不是中书省左丞相的时候,胡天赐就敢在闹市纵马驱车,闹出不少乱子,不过每次都有胡惟庸为他擦屁股,倒也没事。

直到胡天赐与常茂在闹市飙车,被杨帆撞见了之后,吃了一个大亏,这才收敛了些日子。

不过随着常茂因为杀死农户一案被“处死”,杨帆被贬黜到泉州府后,胡天赐那颗躁动的心再度复苏,还与宋濂的孙子宋慎结交,成为一对狐朋狗友。

宋慎未必是喜欢驱车疾驰的,不过为了结交胡天赐,他便也一起这般。

而今,胡惟庸可谓权倾朝野,右相汪广洋半死不活,时不时就传来病危的消息,也不知这老爷子的病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汪广洋对中书省的事务基本不插手倒是真的,故胡惟庸就是事实上的独相。

胡惟庸大权独揽,凡是与他有过节的官员,或多或少都遭到了胡惟庸的打压。

时间一长,群臣对胡惟庸的畏惧越发深重,都变着法地讨好胡惟庸,宋慎另辟蹊径,从胡惟庸的宝贝儿子胡天赐入手,效果拔群。

稀溜溜!

马匹跑到了长街尽头,宋慎的马车先一步到了指定地点,赢下了这一局。

这可让胡天赐的面子上过去不了,他一脚踢在李三的身上,骂道:“李三!你他妈怎么驾车的?号称这京城驾车的本领第一名,都是假的?”

李三苦着脸,解释道:“公子,今日都跑了一天了,再好的马匹也累了,请您让马匹休息休息,明日一定赢回来。”

宋慎笑呵呵地说道:“胡兄,这每次赛车都是你赢,也该我赢一次了,哈!哈!哈!”

胡天赐张狂一笑,指着宋慎道:“宋兄!我这匹马可是汗血宝马,千金难买,别看累了一样能赢你,这样,你我再赌一次,往回跑,谁能先到那长街的牌坊谁就赢,彩头就是我家里那对紫金博山炉怎样?”

宋慎眼睛一亮,抱拳道:“胡兄好气魄,那我宋慎就舍命陪君子,秦淮河畔的紫金楼听说来了一位新花魁,胡兄若是赢了,银子我全包了!”

闻言,胡天赐猛地一脚踢在李三的后背上,喊道:“李三,走!”

李三无奈挥动马鞭,狠狠抽打在骏马的屁股上,骏马吃痛撒丫子就往前跑。

“快点!快点!”胡天赐余光盯着宋慎的马车,不断催促李三道:“李三!你要是再输了,本少爷让你不得好死!快!快!”

胡天赐的胜负欲爆棚,不断地辱骂、催促李三。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人?

李三下了狠手,玩命抽打马匹,直打得骏马一声声嘶鸣,这车的速度是快了,也是马儿也到了极限。

忽然,街道便竖起的灯笼不知怎地忽然落下,本就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下的骏马,一下子受惊了,马蹄倏然抬起,然后由于惯性,马匹被车撞到。

轰!

现场一片混乱,李三竭力控制马匹拉紧了缰绳,在一片天旋地转中,李三被飞了出去。

他听到了人们的惊呼、马儿的嘶鸣,还有马车与周遭的摊位撞击的声音,好像,还有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李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鲜血染红了李三的半张脸,然后他就见到了脸色惨白的宋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宋慎一把薅住李三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吼着什么。

李三听不清,他的耳朵都是一阵嗡鸣声,但眼睛却朝着宋慎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顿时,李三的身体血液几乎凝固住了。

在残破的马车下面压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的脖子。

胡天赐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被压在车下,他的脖子正好就压在了车轮下面,几乎头身分离。

李三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他的听觉渐渐恢复,就听到宋慎在怒吼。

“李三!你惹了滔天大祸,你知道吗?胡相不会放过你的,他会要你的命!”

“李三!你说话!你装什么死?”

“完了!都完了!我的仕途也完了!”

李三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踉跄着挣脱了宋慎的手,然后仓皇地往胡惟庸府上跑去。

他要请罪,他要向胡惟庸请罪!

在李三的潜意识里,这事情唯有主动请罪,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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