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呆立当场。
但马上姜晨就反应过来。
老朱在骗自己!
姜晨摇头失笑,信誓旦旦道:“陛下莫要骗我,今天我刚刚收到大哥的书信,他说再过几天便会回来,怎么可能会战死?”
姜晨脸上写满了不信。
老朱微微摇头,掀开帘子,招来一个老太监,吩咐道:“你去把战报拿来,对了,还有那封书信也一并取来。”
说完,老朱这才扭头看向姜晨,郑重道:“咱没有骗你的必要,你养父和养兄的确已经战死了,若是不信,等战报和书信来,你看看便知。”
姜晨心中一紧,双手不自觉攥紧衣服,将其攥成一团。
战报?书信?
难道老爹和大哥真的战死了,老朱没骗自己?
这怎么可能?
就在姜晨迟疑不定时,老太监回来了。
老朱接过战报和书信,又将其递给姜晨。
“这是前线战报,上面记载了战死的千户。至于这个信,是咱调查你身世时查到的。
信是你大哥写的,寄信的时间是十几天前。”
姜晨神色复杂地盯着战报和书信,沉默良久,这才伸手接过。
他将战报放在一旁,拿起书信。
相比于老朱给的战报,姜晨更相信大哥写的书信。
毕竟老朱有可能骗自己,但大哥不会。
姜晨看向书信,上面满是褶皱,甚至还有些许暗沉的血液。
信封早已被打开,想来应该被翻看过。
姜晨打开书信,神色紧张地看向上面的文字。
字很丑,还有错别字,是大哥写的。
上面写道。
“给小弟。城中将士死伤大半,爹也死了……我恐怕也快了,抱歉,我们回不了家了。
当兵打仗,战死沙场乃是常事,你莫要悲伤……”
信的内容不多,都是些宽慰姜晨的话。
“老爹临死前说有件要紧事让我告诉你。
你不是我的亲弟弟,也不是爹的孩子,你是捡来的孩子。
捡到你时,你穿着脏乱的精美衣服。
衣服上面绣了很多动物,我看不懂那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普通人家会有的。
而你,也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如今我和爹战死,你已没了任何束缚,若是有心,可以拿着那件精美衣去寻找你的生身父母。
小弟,若是有缘,来世再见。”
姜晨双眼瞪大,手不自觉地攥紧信纸,身体更是不停地颤抖。
老朱说的都是真的,老爹和大哥真的战死了!
姜晨现在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说实话,这两个人对姜晨有很大的大恩。
二人在这几年给姜晨寄了不少钱财。
姜晨拿着这些钱,雇人出海寻找土豆,红薯,盖另一个庄园,寻找学生,让他们去研究东西.....
如果没有二人寄回来的金钱,姜晨恐怕还在为怎么活下去而发愁。
所以姜晨对二人抱有很大的感情。
姜晨怔怔地看着书信上的最后一个字,不信邪道:“不,大哥只是说自己怕是会死,但他未必会死!他现在已经还活着!”
但这个时候,一旁战报映入了他的眼帘。
战报是被摊开的,里面的信息**裸地暴露出来。
上面都是千户的名字,其中有两个人的名字被额外画了出来。
千户姜三七,于洪武二十一年,战死沙场,未寻得尸骨。
千户姜大云,于洪武二十一年,战死沙场,寻得尸骨,就地安葬。
姜晨眼前一阵模糊。
他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这是大哥姜大云今天写的信。
拆开信,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我们会回来的,你不要为我们担心。”
姜晨摩挲着死报和书信,久久未言。
车内一片安静。
以往大大咧咧的老朱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对面愣神不语的小儿子。
虽然是养父,但老朱知道,姜晨已经把他当成亲生父亲般看待。
老朱久久叹息一声,宽慰几句。
姜晨恍惚抬头,努了努嘴,低声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明明说会回来的,但现在却.......”
姜晨收好书信,想要出去走走,喘口气。
可当他想要起身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站起来。
姜晨双目无神,呆坐良久。
最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盯着对面的老朱,恳请道:“陛下,我想回家了。”
老朱看着眼眶通红的姜晨,动了动嘴唇,想告诉他这里就是他家。
但老朱知道,自己说的话没用,皇宫不是他家。
至少现在不是。
老朱幽幽叹了口气,无奈摆手:“可以,待会咱让人送你回去。”
老朱心疼这个孩子,如今这个孩子任性,那便由他任性一会吧。
姜晨点头致谢。
老朱走下马车,吩咐车夫将姜晨送回小院。
马皇后见只有老朱一人下来,还吩咐他把姜晨送回去,不由急了,忙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送幺儿回去?不认祖归宗了吗?”
一旁的朱标朱棣也是满脸不解。
他们离车远,根本没听老朱和姜晨在车中说了什么。
老朱被马皇后连连追问,逼不得已,只好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马皇后顿时慌了,得知儿子现在十分难受,她心里又何尝不是难受至极。
“不行,我得去找他!你!对就是你,去给我安排一辆马车过来!”
马皇后急躁地指着一个侍卫。
老朱阻拦了马皇后的这一行为,微微摇头:“行了,你去也没用,现在让他自己静静就好了,明天咱们再去一趟便可。”
马皇后还要再说,老朱打断道:“咱知道你很担心他,但你若是去了,只会给他添堵,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待一会儿。”
马皇后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
小院门前,姜晨静静地站在这里。
好似从未离开过一样。
回头望去,空无一物,送他回来的马车已经回去了。
姜晨微微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小院走去。
小院和四年前没什么不同,依旧破破烂烂,普普通通。
推开老旧的门扉,抬腿走进去。
小院不大。
三张躺椅静静地坐在角落,一旁是自己打磨了许久的石桌子。
姜晨感觉这里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