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不断,似乎整个秦朗军营地周边全被浓密的烟雾所笼罩。

清军趁着夜色向秦朗军阵地发起了佯攻。

是的,佯攻。

明明白白的佯攻!

一些个人又是打枪又是呐喊的,再配着清军的火炮,雷声搞得很大,但雨点却寥寥无几。

偏偏守军还要始终绷紧了精神,丝毫不敢放松。

如果守军再不能给骚扰部队以沉重打击,长久以往下来,那真的很伤士气的。

寒风虽然刺骨猛烈,却冲不散那阵阵刺鼻的硝烟,也就是血腥味淡了些。

秦朗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东西两边,而是看着长时间按兵不动的南北两面清兵,只能默默的等待下去了。

他的感觉告诉他,南北两面的威胁才是真的威胁。

但是军事雷达里可看不出两边的清军正裹着厚厚的皮衣,在寒风中就那么睡过去了。

从白山黑水里钻出来的鞑子,在没人堕落腐化之前,一个个还是很能吃苦的。

像现在这种顶着寒风的事儿,于他们看来那就根本不叫事。

在关外老家,他们浮冰卧雪是家常便饭。

江淮这里的冬天在秦朗看来是很冷很冷,但在这些关外来的鞑子看来,真不算什么。

所以他们听从上面的吩咐,留少部分人做哨兵警戒,大部分的人就三五成群的围靠一起,听着震耳的炮声安稳的睡了。

在下半夜他们会被叫醒,然后吃点肉干,喝几口酒暖暖身子,再来迎接战斗。

秦朗就这么一直等到大半夜,一直看着南北两面那动也不动的两片红点。

在此期间,清军和己军的炮声真心是没有消停过。

即使秦朗军这儿的火炮绝大部分都是装填了霰弹严阵以待,防止清兵冲进来,只有少量的火炮时不时的打上几响。

所以没有经历过如此磨练的人,怕是叫他们入睡都睡不着。

这跟有坚城在手的津门和兖州是完全的两码事。

清军方面激昂的战鼓声再次响起,然后又是大群清兵的震天哈杀声。

时不时的,清兵的利箭就从盾车群中射了过来,反而秦朗军的枪炮也把清军盾车打的啪啪响。

不管挡板上蒙的是不是有牛皮,反正是都没用。

在火枪和小炮的轰击下,没哪个盾车能保持完整无损的。

但不管如何,这一战下来秦朗却是真切认识到了盾车的威胁了。

针对清军的盾车,在开花弹迟迟无法应用到五斤炮、八斤炮这些长管火炮的情况下,秦朗能做的就只能是转变自己的思路。

前方无路可走,那就往后边推一推。

比如搞几个投石机,然后把石头换成火油之流?

还别说,这个注意秦朗是越想越觉得靠谱。

反正投石机是可以拆卸的么,甚至都能就地取材,粗暴制造,只要你不讲究寿命。

但它却能起到臼炮和长管火炮所无法企及的作用。

在一个较远的距离上,焚烧盾车,阻挠盾车的顺利向前。

一坛坛火油落地之后,便是没砸到盾车上,那也能燃起一片大火的。

这个做法除了有些耗费油料,除外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能把清军的盾车逼到百步开外,那盾车对于秦朗军的威胁都将会忽略不计。

……

“啪”的一声,张二虎扣动扳机,他手中的线膛枪喷出一道凌厉的火光,尾指头大的弹丸急射而出。

趁着烟花熄灭前的余晖,他又找到了一个目标。那个鞑兵正要举着弓箭发射,突然来的弹丸,宛如捅穿一张薄纸一样洞穿了他的甲衣。

那清兵弓箭手胸口激出一道长长的血箭,浑身力道斜出,手中已经拉满的弓箭立刻弹回,箭矢倒射出去了,可准头却是向着地面的。

张二虎暗暗欢呼一声,又杀了个鞑子,然后也不急着躲起来装填弹药,而是想要趁着余晖尽可能的寻找到下一个目标。

他这儿距离营地外的矮墙都还有二三十步呢,盾车里头的清兵弓手,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也射不到他这儿。

在这个位置上,对他唯一有威胁的是清军的火炮。

没能寻找到下一个目标,张二虎半点也不气馁,他就是睡不着才来这地儿玩两把的。转身缩回了掩体后,接着不远处篝火的光照,他熟练的从腰间弹药包里摸出了一发定装纸弹。

比起明军的鸟铳手,身上不但缠着火绳,还要背着药粉罐,以及装满弹子的皮袋来,秦朗军的火枪兵可简单多了。

定装纸筒弹药至少减轻了他们一半的负担。

而日久天长的训练下来,这一半被减轻的负担甚至都能转化为减省一半的装填时间,从而大大提升枪手们的射速。

不过再快的射速放在眼下这个环境也不顶用,黑夜对于枪炮的不利实在太重了。

所以别看双边枪炮往来的响动很大,实际上两边的死伤都很小的。

清兵不敢真冲到矮墙前,手榴弹和虎蹲炮不是白给的,都不用长管炮发威。

他们只敢摇旗呐喊,那样的火枪兵当然难以建功了。

而清兵射来的冷箭,很多也都被护蓬给挡了下。

张二虎熬了大半夜,最初的紧张是早就丢到九霄云天外了,他现在都有些发困了。

不知他一个人犯困,很多人都犯困。

拉紧的精神渐渐松懈下来,那即便枪炮呐喊声依旧不绝,该瞌睡的还是要瞌睡。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人在黎明时候警惕性是最松懈的。

都已经熬了一夜了,屁事没有,我还能不犯个困么?

所以清兵选择在下半夜动手,也已经熬了大半夜的秦朗笑了。

清兵动了,不是一个个的活动起来,而是开始集结了。

身材粗壮的鳌拜亲自带队,作为皇太极的心腹爱将,冲锋陷阵对于鳌拜来说是家常便饭,费英东的侄子有很多,他鳌拜能混出头来,成为镶黄旗的巴牙喇纛章京(护军统领),成为八旗军事集团中的一方角色,那靠的就是勇猛。

披上棉甲,再套上锁子甲,然后是沉重的铁甲,三层重甲光是重量就有四五十斤,但是粗壮雄武的鳌拜毫不费力的便承担了起来。

所有人步行,在黑夜之中,一点点的向着亮着火光的秦兵营地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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