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李嘉欣说出这句话后,许言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下课时分了,班上的同学上厕所的上厕所,去外面玩的外面玩,班里零零散散没剩几个人。
他写的太入神了,连下课铃声都没有察觉到。
许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道:“不好意思啊,我确实有些出神,最近事情也比较多。”
李嘉欣也没多问,她瞥了一眼许言桌子上的笔记,好奇问道:
“话说你在写什么呢?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用心写东西,是终于下定决心要考一个重点大学了吗?”
许言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个吗,或许让你失望了,只不过是一些乱写的笔记。”
李嘉欣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看了一眼那有些凌乱的笔记,道: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你写这些有什么用啊,有这时间背一下公式,或者做两道大题不好吗?”
许言拿着那本笔记,道:“虽然现在没办法和你解释,但这个其实对我很重要的,能帮我很大的忙,等以后我再和你细说吧。”
李嘉欣对于许言这些神秘兮兮的话是一点都不信,但也没多问,她又开口问道:
“那你父母那边呢,之前你不是说你家里有点事情吗?这几天你妈妈还是会偶尔和我聊天,不过我一直都没敢问她具体是发生了什么,现在你们家怎么样了?”
“我家里?”
许言听到她的话,他想到了很多,公园里他看到父亲和陌生女人牵着手时的世界崩塌,两次深夜对峙的无奈,还有最后父亲上门对他的威胁。
一直到现在,父亲临走时那句要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那句话,只要许言又想起来就感觉浑身发寒,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会是他的父亲会说出的话。
但现实摆在眼前,许言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他有些惨淡的笑了笑,道:“我家里事情还没有结束,不过很快很快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了,我正在为此努力中,等把一切都解决了,再请你吃汉堡。”
“鬼才信你呢,上课少走神了,专心听课吧,不然就算你真的能调解好你家里的事情,你爸妈看到你的成绩也不会开心的。”
李嘉欣白了他一眼,显然是不信,最后叮嘱了许言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而许言则是将那本笔记收好了,声音低沉的自语道:
“我会将一切都解决的,我会的。”
——
几天之后,许言在网上定制的坩埚和材料都全部到齐了。
炼制魔药需要火源,家里的煤气灶虽然也能提供,不过许言担心这些东西被他父母看到之后,会把他当做精神病送去治疗,就没敢在厨房里炼制。
他在网上买了一个便携式燃气灶,配备罐装的压缩天然气,虽然花了不少钱,但许言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蓝色的火苗在房间内燃起,许言便正式开始了他的现实世界魔药炼制。
因为担心被父母发现,许言并没有开灯,他用衣柜堵上了屋门,在幽暗的房间内,只有那燃烧的蓝色火苗,映照他的脸上一片幽蓝。
坩埚已经放在了燃气灶上面,其中的清水开始冒出一缕缕热气,底部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然后最终沸腾。
“咕嘟咕嘟~”
看着坩埚中翻腾的沸水,许言开始按照海拉小姐教他的那样,将所有备齐的材料以次放入其中,坩埚内的沸水,在随着各种材料的放入不断变幻着颜色。
就像是化学老师在课堂上为他们展示的神奇变化。
到了此刻,许言依旧感觉一切是如此的梦幻,他在做什么呢?
他是怎么从梦到异世界,变成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炼制什么魔药的。
自己真的正常吗?
不过现在他正不正常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父亲确实是出轨了,还想要将一切隐瞒,将自己送进精神病院里。
而现在坩埚内不断变幻着颜色的液体,也证明了其真的有效果,所有的变化都和他在梦里尝试的时候一模一样。
梦是真实的,海拉小姐是真实的,魔药也是真实的,异世界是真实的。
一切都是真实的。
许言将最后一种材料丢入坩埚内后,颜色终于变成了那股淡青的色泽,只不过相比他在异世界,被海拉小姐教导下炼制出来的魔药,颜色要暗淡一些。
而许言也没有太过担心,因为他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去做呢。
将一旁的美工刀拿起,许言深呼一口气后,推出锋利的刀片,将自己的手指划破了。
“唰!”
随着刀刃的划过,一道鲜红的血线缓缓绽开在许言的手指上,指尖传来的痛觉让他咬了咬牙,但也没有喊疼,而是迅速将手指伸到了还在沸腾的坩埚上。
“啪嗒!”
血液不断从细小的伤口处流出,在许言的指尖汇聚,最后一滴嫣红的血珠便直接落下。
在血液滴入坩埚的那一刻,便骤然升起一股轻柔的风旋。
“呼!”
这场景就如同他在异世界炼制魔药时一样,像是从清晨大雾笼罩的森林中刮起的清风,将许言的头发都吹的凌乱,窗帘都被挂到了外面,桌子上的纸张乱飞。
等到那股清风消散之后,许言缓缓睁开眼睛,再低头看去时,坩埚中那原本暗淡的青色液体,已经提高了一个亮度,甚至在幽暗的房间内,还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哼哼哼~,我成了,我真的在现实世界中,成功炼制了魔药!”
许言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当不属于现实的魔药真的被他炼制出来后,这种打破世界壁垒的感觉,简直难以言表。
魔药就是一切的铁证,异世界是真的,他没有疯,海拉小姐也是真的,而她说的都是真的。
在短暂的大笑与兴奋过后,许言也很快冷静下来,他清楚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太激动,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呢,而且魔药的效果也是未知的。
他确实害怕现在的父亲,但也没到想要让他去死的地步,只要他能像海拉小姐说的那样改变就好了。
为此他需要实验一下,将燃气灶关掉,许言用勺子盛起一杯魔药,然后缓缓走到床边。
“哗啦!”
许言从床下面拉出了一口被旧衣服盖住的笼子,将衣服掀开,顿时一阵“呲呲呲”的叫声便在屋内响起。
只见黑色的笼子里面,装着一只体型肥硕的小白鼠,在许言刚掀开笼子之后,那只小白鼠咧着嘴,露出上颚那两颗巨大的牙齿,就朝着许言一阵疯狂的乱叫。
“吱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和蝙蝠差不多,都是很刺耳的那种,这疯狂的小白鼠,让许言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只小白鼠,是许言去市区的花鸟早市特地买过来的,就是为了测试魔药的安全性。
他还专门让摊主给他挑了一只最凶最暴躁的,听说这只肥老鼠已经咬死了三只同类,算是最疯狂的了。
而现在许言就要拿它来做实验了。
老鼠笼中的饮水器他今天特意没有放水,还给了这老鼠很多坚果,这家伙吃了一天,绝对渴的要死。
许言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将杯中的魔药倒进了笼子中的饮水器里面。
“滴!”
饮水器接口处一滴淡青色的液体缓缓滴落,这让原本狂躁乱叫的白鼠瞬间转移了方向。
它慌忙拖动着自己肥硕的身体,朝着饮水器的方向爬去,朝着接口处就是一阵乱舔,将青色的魔药不断吞入口中。
许言打开了手电筒,俯下身去,仔细观察着饮用过魔药的小白鼠。
伴随的魔药的服用,那只小白鼠的动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缓慢,舔舐魔药也不再是高速的频率,而是一点一点的,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许言还不放心,直接从桌子上取出一只圆珠笔,小心翼翼的搓了搓那只小白鼠。
“嗒嗒嗒~”
然而任凭许言如何挑衅这只小白鼠,它都没有半点反应,而是一直慢慢的舔舐着魔药。
等到后面许言实在过分了,这家伙才伸出一只爪子,伸手打了一下圆珠笔的笔尖,但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乱叫。
“魔药真的有效,能让狂暴者变得善良,充满暴力的生物都变得如此温和。”
此刻许言已经确定魔药的效果是绝对的,但他还有另一点需要再搞清楚,就是安全性。
他想要了解魔药会不会有危险。
为了证明这一点,许言今天就没打算睡觉,他买了好多功能性饮料,就是为了今晚观察魔药的安全性。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此时小白鼠已经喝饱了魔药,爬到一旁的木屑堆里准备睡觉,而许言的任务就是不停的拿圆珠笔戳它,让小白鼠不睡觉。
每隔半个小时,许言就会用圆珠笔捅一捅小白鼠,以确定它还活着,这个过程一直从夜晚十一点,持续到凌晨四点。
一直到许言将六七罐功能性饮料全部喝完之后,双眼布满了血丝,小白鼠也是困的,还要习惯性的伸出爪子将那根讨厌的笔头拍开。
持续六个小时的观察,那只小白鼠还有活力,没有暴毙,许言这才放下心来。
魔药是安全的。
当确认过这一点之后,许言便再也不犹豫,他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让自己保持精神,便再次盛起一杯魔药,蹑手蹑脚的来到主卧门前。
许言将手掌缓缓按在了主卧的门把手上,一边向下缓缓拉着,一边保持自己动作的轻柔,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开门动作,他就花了大概十秒钟的时间。
等到屋门被推开后,他将脑袋伸进主卧内,便听到一阵富有节奏的鼾声。
床上的爸妈都还是躺着,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两人匀称的呼吸就是许言的信心。
为了足够安静,许言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踮着脚尖,缓缓来到屋内,他父亲的床边。
借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许言隐约可以看清楚父亲的脸庞。
那个照顾了十几年的父亲,也是在最近威胁他敢说出真相,就要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父亲。
一切都要在今天结束了。
许言深呼一口气,手掌微微颤抖着,将那杯名为晨露的魔药,缓缓倒进了他父亲的口中。
值得他清醒的是,父亲一直都有鼻炎,喜欢张着嘴睡觉,这也让他的行动方便了许多,只要他的动作足够轻缓,不要呛到他父亲的话,一切都不会暴露。
“滴滴滴!”
一滴一滴淡青色的魔药被许言倒进父亲的嘴里,他不敢倒太多,按照唾液分泌的分量,他每次都只敢倒进去一点点。
几滴魔药就可以对小白鼠完成影响,但是以人类庞大了几十倍的体积来说,多少份量才能有真正的效果?
许言不太清楚,他只能尽可能给父亲多喝一点。
“呵……呵……咳!”
一滴一滴都魔药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之后,或许是他父亲没能及时咽下去,又或许是许言这一次倒的有点多了,直接呛到了父亲喉管里。
原本匀称的喊声直接被打断了,咳嗽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原本正常的一切。
许言感觉那一刻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跳了,他简直不敢想,最近一直都对他戒备的父亲。
要是看到自己用不明的荧光液体,在深夜往他嘴里倒,后果会是什么?
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在谋杀!毒害!
许言直接卧倒在了地上,身体翻滚进了床底。
而就在他滚进床底的前一刻,上方的床垫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坐了起来。
“咳咳咳!”
许振猛的咳嗽两声,将主卧内的安宁打破了,而此刻睡在一旁的陈青也被咳嗽的声音惊醒了,她单手撑着床垫,有些迷茫的问道:
“怎么了?这大半夜你怎么又开始咳嗽了?”
许振摇了摇头,他吧唧着嘴,又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咳咳!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正睡着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呛到了,嗓子里也黏糊糊的,有点恶心。”
陈青也是刚睡醒的状态,一听这便直接睡下了,道:
“都是你整天睡觉打呼噜,让你闭嘴睡觉你说你睡不着,肯定又是肺里的痰呛出来了,抽空去买个呼吸机吧,也省得你半夜再这样。”
“行行,睡吧睡吧,天还没亮呢。”
许振脑子还有点懵,但也感觉这样最合理,随口应付了陈青两声后,他直接拿去床头柜的一杯清水喝了下去,整个人再次躺回了床上,直挺挺的睡过去了。
而趴在床底的许言整个人都捂住了口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的心脏跳的厉害,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死了。
因为在床下看到了门口,那门缝处照进来的微光,那是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害怕发出二次动静,所以只将屋门虚掩了起来。
走廊上的光照进了房间,虽然只有那极其细长微弱的一道,但在这片漆黑的房间,依旧是极为显眼的。
许言的心脏跳的厉害,像是一口大鼓在他的胸口不断敲击。
倘若暴露了,他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那个几乎快要疯掉的父亲会对自己挥出拳头吗?他
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上面的父亲和母亲都快点睡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吱呀吱呀~”
床上传来一阵翻身的声音,每一声都让许言感觉心惊肉跳,他从未感到如此紧张过,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的煎熬。
倘若可以的话许言宁愿直接跟他父亲直接打一架,而不是躲在床下面时刻都要经受被发现的惊吓。
未知的恐惧,远比可以预料的伤痛让人痛苦。
这是精神上的煎熬与折磨。
许言的心脏在“砰砰砰”的直跳,他伸手按在了胸口上,想让这胸腔的动静小一点,与呼吸不同,他没办法控制心脏的跳动。
只能用手掌按压着,希望这样能够将声音掩盖。
而万幸的是,床上的父母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也没有察觉到门口那一道细微的光线。
“吱呀吱呀~”
在上方床垫的一阵翻滚过后,所有的声音都缓缓消失了,好像他们都重新睡着了。
但许言现在还不敢乱动,现在父母才刚刚睡下,他担心再发出动静,会将他的父母再次惊醒过来,
他要再等一下,等两人都深深的睡过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也可能是没几分钟,现在高度紧张的许言,已经分不清时间的流速,只能感觉到一切都格外的漫长。
自己的心跳,父母的呼吸,城市远方传来几道模糊的鸣笛声。
一切都像是自己在这狭小漆黑床底的伴奏,许言双手握着那纸杯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像是提前躺进了他人生的墓葬。
“呼~呼~呼~”
一直到父亲那熟悉的浑厚鼾声响起,许言这才下定了决心。
他迅速从床下爬出来,走到门口,拉开一道狭窄,但能让自己通过的缝隙钻出房间,然后再用最轻柔的手法将屋门关上。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