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一剑封喉 第七章: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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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垚戕用成你这样，老夫真的心痛！”老先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陆离，让陆离觉得倍感愧疚。“没想到你在梦境中竟是如此暴虐肆意，让我的剑法蒙羞！”

陆离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他总算明白自己是在喝醉了之后进入游戏的另一个系统“梦境系统”。为了模拟人类的做梦的特点，《一剑江湖》的玩家在进入某些特殊状态，比如“醉酒”“重伤”“睡梦”等状态中，都会自动触发梦境系统。在这个系统中，玩家的确可以感受到如同真实梦境一般的体验。

自己的心病是被肖创的那一摔和尧汐的无视。在现实中他是那么的无力，所以他无法反抗这既定的命运，只能选择沉默的接受。可是一旦到了游戏里，他的一种愤慨和不满就会表露无疑。在梦境中杀了无数的人，并且还使出了垚戕其中的一种极意破军。

但是自己却被老先生的一句话吼了回来。反思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自己真的就这么喜欢杀戮，去剥夺别人的生命吗？这样的自己，反过来让自己都会感到恶心。

这样的自己，并不是他自己。

“先生教训的是。”陆离抱拳一礼，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老先生严肃的神情慢慢缓和过来：“罢了罢了，年轻人，毕竟有些心病，没有办法那么快的看开。你是我唯一的传人，也是我认可的心性纯良之辈。传你定圭剑，是不希望我的衣钵遭到品行不端人的污染，免得我人前抬不起头来。”

说着，他从袖间抽出一支短短的树枝，这根树枝被打磨的非常平直，木质看上去匀称有力，不像是凡品。“你可知道，剑法的最终追求是什么？”

陆离看着手中的剑一，沉思片刻，说道：“人剑合一，剑随心动。”

老先生听到陆离的答案，也不回答对错，只是微微一笑：“你还算是有所领悟。但是，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陆离疑惑的看着老先生手中的树枝：“难道是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近了，但是却还差一点。”

“那……”陆离本来还想说，突然想起了老先生在传授自己剑法时说的那一句话。

“剑者，为的不是追求最强最快之剑，也不是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些都是下等剑客；最强的剑客，追求的是极意，追求的是将自己的品行融于自己的剑，让自己的修养经过剑的精炼，磨练自己的人格，最终成为世间敬仰的仁侠。”

仁侠……陆离似乎慢慢理解了自己错在哪里了。

“先生，我明白了。”陆离自信的笑了一笑。老先生先是将树枝插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里，然后飘然离开，空中还传来他的声音：“小子，你的答案，我知道了，这根树枝，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了。等到最后，你会有机会用上它的。”

陆离再次鞠躬恭送老先生的离去。说来也奇怪，自己这么长时间都还不知道这位老先生究竟叫什么，姓甚名谁，连他到底在哪里都摸不清楚。但是每一次和他相见，自己都会对定圭剑意有更深一层次的见解。老先生就像是一位时刻陪着他，默默给予他帮助，又在必要的时刻点醒他的人。

恩师。这是陆离唯一能够喊出来的话。

“嘀嘀嘀”陆离的耳朵中突然传来不和谐的音调。这是现实世界对于实体的直接作用导致潜意识即将崩溃而产生的系统提示音。他明白自己在现实那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了。

睁开眼，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本来朦胧的眼睛被这强烈的光线刺得根本睁不开。陆离有气无力的看着躺在现实世界的自己，头上包着纱布，左手吊着点滴，身上一阵一阵的的疼痛让陆离的意识从还有些混混沌沌的状态恢复过来。

“陆离，你看是谁来看你了。”说话的声音还是岳西，因为游戏中的思维速度会变快许多，在游戏里度过好几天，在现实里或许也只有几个小时的样子，不过岳西还是陪着自己，这一点也让陆离感动万分。

自己的确没什么朋友，宅久了，就不会跟其他人交流了。更何况别人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定形，何必自招麻烦庸人自扰呢。有那么一两个的知己，也就足够了。

陆离把头微微向右一偏，却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人。

“呃……许桑？”陆离吃惊的看着站在床边穿着一身嘻哈服装，烫了一头奇怪的黄毛的男生。

许桑，陆离已经忘记了上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是在什么时候。因为自己从那件事以后就再也没有去找过他。那件事，对于两人的影响，已经远远不只是事情本身的意义了。

惊异的表情很快从陆离的脸上移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在陆离的脸上出现过的表情。冷漠，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你没办法确切的描述它，但是你的的确确知道这种表情的意思。

陆离不想提那一件往事，提起它，就像是从自己的心底里挖去一块肉一样，让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提不上劲来。

许桑是陆离的高中同学，两人很有幸的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却在大学里形同陌路。

这之间的旧事，也许只有两人清楚。

仲夏的夜晚，陆离还记得那个晚上，血，风，还有压抑的气氛，在空无一人的巷角，陆离守着那具几乎快要冰冷的尸体，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满地的血，少女殷红的鲜血印在陆离的眼帘里，像是玫瑰花盛开的妖艳，诡异的血味弥漫在这个无人的巷口。

当他见到这个女孩时，就已经是浑身是血，脚步虚浮，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怎么回事？”陆离颤抖着的喉咙像是有一口痰噎着一样。他不敢想象，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自己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自己只不过是上完网吧回来，路上就遇到一个全身是血，眼看就要死去的少女？

少女似乎是注意到了在路灯下的陆离，嘴里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

陆离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就是许桑。

许桑的胆子明显比陆离大了一点，推了一把陆离：“发什么呆，快打120救人啊！”

陆离这时候才有点醒转过来，立刻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下救护车的电话。

一个小物体在陆离目光捕捉不到的地方瞬息擦过陆离的笔尖，“呯”的一声砸在了手机上。速度之快，让陆离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可是陆离马上发现了那是什么，一支飞镖穿透了手机屏幕，牢牢插在手机的一面，手机也是立刻就失去了作用。

“什么东西？”许桑伸过头去看陆离的手机，不由得神色一变，拉着陆离就要走，“快走，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管的，我们得快点离开。”

“为什么，那女的还躺在那里，难道你要看着她死掉？”陆离难以置信的看着刚才还催促打电话给救护车的许桑好像突然变脸了一般，转身就要跑的样子。

“你问我为什么拉你走？你想死吗？”许桑一下子用力拽起陆离的衣领，“你知道刚才是什么情况吗？别人一飞镖把你的手机给扎穿了，他的手劲得有多大？他的手法得有多准？人家不扎死你，只是看我们完全是旁观者，是无辜的，所以才没下杀手。你想让我们两个跟这个女的一样死在这里吗？”

陆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掰许桑的手，自己向后退了一步：“许桑，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怕别人杀你，就可以不用救人了吗？你走吧，就算真的有什么武学高人，我也要救她！”

许桑有些吃惊的看着陆离。他印象里的陆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狂躁过。他一直是一个温和谦逊甚至有些胆小的人，为何突然会有如此的举动？

“我不会就这么随便一放手就让你走去送死的。”许桑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陆离眼前晃了晃，“你要救她，可以，我的手机还没坏，你先打过我，这手机就给你救人。”

陆离难以置信的看着许桑：“你把人命当作儿戏吗？如果你不打电话，她真的会死的！！”

“废话不用多说，我不想你去送死，所以我只有这个方法，而且我也知道，你根本打不过我。听我一句，快跟我跑！”许桑还是一副严肃的口吻，让陆离想要救人的心情一下子像被冷水泼了一瓢。

自己根本打不过许桑，自己一直以来只不过是个柔弱书生而已，而许桑却是练过跆拳道的，带还挺高，完全没有胜算。陆离转念一想，打算背着女孩去医院。

“还有，你最好不要想着自己把这女的背回去，这女的好几处肋骨都断了，身上大大小小数十处伤，这是真正的高手，你如果背她，只是让她死的更快而已。”许桑那声音如今听到陆离的耳中甚至有些恶心的感觉，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的实在太少了，如果自己真的天真的把这女孩背去，说不定正如许桑所说的那样，只是让伤势更重而已。

“只要我打过你，就把手机给我！”陆离的声音突然增大了几分，他冲着许桑那有些戏谑的脸怒吼，只是想发泄自己的不愉快。

“当然可以。”

还没等许桑说完，陆离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右手一个直拳就冲着许桑的脸。

然后，陆离就已经被许桑一个右高腿踢中，整个人朝一个侧面跌出去。

这样根本不行！！

陆离在地上狠狠砸了两拳，自己跟许桑的实力差距太大了。既跟不上许桑的速度，更比不上许桑的力量。可是陆离最终还是爬了起来，这一次他放弃了拳头，整个人就冲着许桑扑过去。

嗵嗵嗵！

虽然已经连续中了许桑三个鞭腿，但是陆离的脚步根本没有停下来，他顶着许桑的攻击近身，然后环抱住许桑，将其推到在地上。

手机！

陆离根本没有妄想把许桑打倒或者伤到，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在口袋里的那只完好的手机。混乱中陆离又中了许桑的好几个肘击，但是他的手已经摸到了那只老手机。

“120吗，快来救人，这里是……”陆离一路滚着从许桑身边逃开，一手在手机屏幕上拨下号码就朝着电话吼，但是还没等他喊完，突然有人大力一把夺过手机，将其狠狠的摔在地上，目光如剑的盯着陆离。

那是一双充斥着杀机的眼神，陆离永远不会忘记，当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从头到尾都是一种冷彻的感觉。

许桑站起来时看见陆离倒在地上，身旁挺立着一个男人，套着夹克的身形略显阴冷。然后许桑也看见了男人的眼睛，像鹰一样的目光看向自己，让自己感受到了无比的危机感。

他要杀我，只是一个弹指的问题。

那一刻，许桑的心里突然蹦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扑通一下，许桑已经跪在了地上，向着几步远处的男子不住的磕头，一边还说着：“高人肯定不屑于杀我们两个傻学生，我们肯定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只是刚刚从网吧回来的混小子，请高人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头磕的砰砰有声，让还在地上的陆离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男子什么话都没说，看了一眼女子的伤势，似乎还有一口气的样子，便缓步过去，立在女子的旁边，俯下身，轻声伏在女子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又站起来，右脚爆起，一霎之间，女子又被踢出去几步之远，看样子是回天乏术了。男子又回头看着呆坐在地上的陆离和还不住的在磕头的许桑，似乎并没有想多管，慢慢消失在黑漆漆的小弄堂里。

半天，气氛寂静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有些畏惧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的踮过血迹，看着那女子，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原先或许是非常秀美的头发沾满了血污，脸上到处都是血，都是可怕的血。鼻子，嘴巴，看的陆离几乎要呕出来。

“你……等等……我……帮你……叫……救护车。”陆离看着这样一个女子，就要这样渐渐的死去，眼泪不自觉的滴落下来，点在血液的红中，溅起一点异样的水花。

生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失去，就像，那时候一样……

陆离根本不敢想象这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没有搞清楚的这一切，却已经要因为女子的死去而永远被死亡所掩盖。

许桑是在男子离开后很久才停下了磕头，整个额头上都渗出了血丝。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让陆离报警救人，两人绝对会死在这里，没有声息的，就如同这个女人一样。

自己救不了她，也帮不了陆离。

许桑的内心是很复杂的情绪。这女人的死，可以说间接的就是自己的原因，但是自己又是为了陆离和自己的命才选择让这个可怜的女人死去，想到这里，想到自己还救了另一个鲜活的人，许桑只能自欺，让自己觉得一命换一命，并不可惜。

“陆离……”许桑有些心虚的朝陆离的方向走过去。陆离的表情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和落寞过，至少在许桑和他共同度过三年的时光里，他都没见过这个谦和的人动粗和哭泣。可是这一天的陆离，却显得尤为的暴躁和疯狂。甚至可以说已经没有了原有的理智，纯粹凭着自己的性子在拼命。

陆离呆在那里，看着女子慢慢失去最后的生机，他迷茫的看着女子的手指似乎不自觉的在地上划拉着，血迹里慢慢显现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谢谢……

虽然写得那么难看，陆离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临死之前还不忘对自己说一声谢谢，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去死，看着她倒在血泊中，看着那个男人杀完人却潇洒的离开。

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是个弱者。

陆离一声不吭的爬到女生身边，捧起她写字的右手，纤细的手上有好几处飞镖的镖孔和利器划出的伤痕。眼泪一点点滴在她的右手上，慢慢流淌过血迹覆盖下的手臂。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陆离嘴里一直念叨着那句话。

女生留给陆离的只是一个微笑。然后彻底消失了生的迹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陆离只是充满着愤怒的用拳头砸着地面，一拳接着一拳，砸到拳头上全部都是血迹，混着女生的血和自己的血，可就算这样也没能让他的心情哪怕有一点点的回复。

他把头偏过去，看着许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这一切并不都怪许桑，就算许桑把手机直接给自己，自己也肯定救不了这个女孩。那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强大是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强，无法抗拒。他可以责怪自己，责怪许桑，但不管怎么做，这个女孩都死了，一切都没法改变。

陆离可以从理智上理解许桑的举动，但是他从心底里无法原谅许桑。做不到是一回事，连对抗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许桑，让人厌恶。

“陆离，我们还是把她安葬了吧，报案也是没有用的，没有人相信会有这样的高手，更多的情况是我们被当作凶手……”许桑还在那边朝着陆离说着，陆离突然一个眼神，冷漠的感情扑面而来，都让许桑感觉自己产生了错觉。

陆离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背起倒在血泊里的女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一步一步，有些踉跄地朝着黑色的另一边走去。

路灯下，只剩下许桑一个人，充满苦笑的望着那似乎望不到底的小巷。

陆离和许桑，注定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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