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
秦老家主听得目瞪口呆,萧凤山之事乃是绝密,只有夏景昀和太后、陛下以及姜玉虎、夏云飞这两个军中人,还有陈富贵这个可以和夏景昀视若一体的亲卫,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就连赵老庄主和苏老相公等人也只知道谢崇升的存在,而不知道那就是萧凤山。
所以,此刻听到消息,秦老家主也没多想,只当是姜玉虎那边的安排,登时便觉得终于彻底明白了夏景昀的所想。
“此乃开疆拓土之大功啊!军人几乎可立地封侯,便是对如今的你而言,也是一块足足的筹码,想来如此,你的相位便能服众了。”
夏景昀却笑了笑,“这是好事,但我的计划却并非这个。”
他看着二位对他帮助颇多的老人,“先容我卖个关子,过几日您二位就知道了。”
二人对视一眼,也无可奈何,各自告辞离去。
走出几步,秦老家主忽然主动道:“卫国公,一起走吗?”
赵老庄主看了他一眼,旋即微笑点头,“你的马车是要舒服点,我就受用了。”
不久之后,这马车缓缓前行,直接到了卫国公府上,刚坐下不久,专门派人去请的苏老相公也到了。
三人坐下,卫国公身为东道,便主动道:“卢国公这是有何见教?”
秦老家主摆了摆手,“这话就客气了,老夫主要是想跟二位合计一下,高阳先前所说的南北贸易之事。看看有无帮他查漏补缺的地方。”
三人如今都有后辈嫁给了夏景昀,早就与夏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闻言自然认真对待起来。
但等秦老家主将他今日与夏景昀所聊的东西讲了个大概之后,苏老相公和赵老庄主眉头微皱。
学问比寻常大儒还要厉害许多的苏老相公其实内心深处对这些商贾之术颇为抵触,闻言开口道:“金银财货之事,岂能上升到家国大事的层面,寄希望于通过这样的方式,消弭北梁和我大夏的争端,我看实现的可能非常小,不值得浪费太多精力。”
赵老庄主也轻声道:“是啊,北梁七大姓,生性虎狼,有的是万民供养,金银财货对他们的吸引力其实并不算大。我看高阳此番是不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些?”
秦老家主听着两人的言语,嘴角微微翘起,“先前我与二位的想法一样,但是因为秦家熟知商事,终究是猜到了高阳那小子的用意。”
两道目光瞬间望向他,诧异、好奇、疑惑、质疑,充满了复杂。
秦老家主难得在这两人面前装个哔,自然要过足了瘾,老神在在地道:“二位都是世间大才,朝堂老人,以高阳如今之情况,可谓权臣乎?”
苏老相公如今虽然暂时跟这个老对头和解,但是还没到那个程度,见状直接闭嘴不搭理了。
赵老庄主便只好自己捧场道:“纵然眼下还不完全算,未来也一定会是的。外有强军为援,内倚太后为凭,把持朝政,权倾朝野,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比起曾经的秦惟中而言,更强了无数倍。”
秦老家主轻笑一声,“自古权臣,风光不已,但一朝失势,抑或身死,境遇如何?”
这话一出,苏老相公和赵老庄主神色齐齐一肃,这其实也是他们内心深处的担忧,只不过时常用【儿孙自有儿孙福】、【高阳那么聪明应该会有办法】之类的借口来麻痹自己。
此刻被秦老家主这么一说,两个天下顶级聪明,阅历同样足够丰富的老人在片刻疑惑之后都立刻反应了过来。
苏老相公惊讶地看着秦老家主,“你是说,他已经在思考自己的后路了?”
秦老家主笑着点头,找来纸笔,在纸上写下几个数字,“你们虽然不熟悉商事,但总知道商号的股份之说吧,你们仔细看看,如果按照高阳的提议,新建立的这一支商号的股份有何玄机?”
两人侧目一看,在秦老家主极具指向性的提示下,果然发现了其中玄妙。
“我大夏总计占股四成半,北梁占股四成,商号员工占股半成,高阳占股一成.......嘶!高阳这一成举足轻重啊!”
“对喽!两个朝廷,以及朝中的世家,自然都是站在一头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高阳站在哪头,哪头就能在商号之中取得控制权,届时就算陛下亲政与高阳交恶,甚至高阳身死,夏家有这个横跨南北,超越一国的商号做保障,便是一道比任何丹书铁券都要管用的保命符。”
秦老家主点了点这张纸,“只要这个商号真的能做起来,并且真的能够产生让南北两朝的朝廷都要不舍的产出,不敢将夏家逼迫到敌国去,夏家的未来,就有了充足的保障!”
苏老相公和赵老庄主齐齐沉默,片刻之后,赵老庄主感叹道:“老夫一向自诩智计不凡,料敌于先,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想得这么长远。”
苏老相公也不禁点头,“未虑胜,先虑败,有此谨慎之心,我等百年之后,亦无需担心子孙后辈矣!”
秦老家主嗯了一声,“所以,老夫才说请二位一同来商议一番,查漏补缺,争取给他这个护身符做得更稳妥。”
这么一说,苏、赵二人都没意见了,苏老相公缓缓道:“以当前之态势,朝廷太后秉政,高阳又刚刚救下了陛下和太后的性命,关系正是最和睦的时间,必然会同意这个方案,那问题就只剩下北梁了。他与耶律石到底关系到了何等程度,事先可有说好,这些就是问题所在了。”
赵老庄主轻笑一声,“按照黑冰台的情报,当初耶律石出乎意料地反了北梁太子,扶持景王上位,这背后就有高阳的手笔。”
秦老家主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此事可成,剩下就是在如何将此事做到希望的程度了。”
三人的声音渐渐一低,开始仔细地帮着思量。
而另一边,夏景昀也正在奋笔疾书。
这两日,他窝在府中却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天天窝在府中床上打得白玉老虎吐泡泡,他真的是在专心写着一份关于构建新商号的方案。
眼下已经写好了大概,他将今日与秦老家主沟通推演的所得增加上去,满意地吹干了墨汁。
又拿起信纸写了一封信,将其装好封上,便叫来了陈富贵。
“陈大哥,带一队人出发吧,一定要亲自将这一个盒子交到耶律石的手上,辛苦了。”
提前二人便有过沟通,陈富贵接过东西也没多说,直接点头,“公子放心,定不辱使命!”
他也不担心到了北梁有什么安全问题,不提现在北梁有没有主动招惹他们的胆量,单说耶律采奇还在中京城这一点,定西王耶律石就绝对会保障陈富贵一行的安全。
“去的时候,让一队人慢一点,跟在身后,你拿到回复交给他们快马赶回之后,就慢慢回来,身体要紧。”
陈富贵咧嘴一笑,“公子放心,我心头有数。”
看着陈富贵远去的背影,夏景昀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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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北梁,梁都,定西王府。
耶律石坐在房中,翻着手上的奏折。
耶律德在一旁恭敬侍立,“父亲,近日,朝议颇汹,咱们依旧不动吗?”
他所说的就是最近几日,随着先前那位宣徽院同知没被直接处置,不少嗅到几分风声的人也开始心思多了起来。
在幕后之人的操纵下,陆续有些不怕死搏一把或者被逼无奈的小官开始陆续在朝堂建言希望能够整军南侵,重振大梁声威。
其实,所有人都直到,南侵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耶律石执政所主持推行的第一件大事,或者说最基础的一件大事,就这么受到了挑衅。
这既表明了众人对他们的权臣地位的暗自不服,同时也考验着耶律氏的应对。
是以杀镇压?是让步拉拢?还是知难而退?
每一步,都有可能面对着新的情况,导致新的局面。
一切都源于政治,一切都是政治。
耶律石心头已经有了些定计,但确实又总觉得有些不够完美,所以还有着几分犹豫。
而就在这时,负责打理府上情报的族人将一个消息传了进来。
耶律石一听,微微诧异,“南朝来使?无当军护送?如今现在何处?”
“已如上京道,距离上京还有半日路程!”
耶律石闻言沉吟道:“此刻派使者前来,想来必有大事,等使者到了再说吧。”
而等到使者到来,对方果然也直奔定西王府,当瞧见来人面目,原本安坐的耶律石瞬间起身,十分礼貌地走下台阶,将风尘仆仆的对方迎到了会客厅中。
而后直接遣散了所有的仆从,并且让耶律德亲自守在门外,以防隔墙有耳。
因为,他认得,这是夏景昀最信任的贴身护卫,当日他与夏景昀那场极度隐秘的会谈,此人都是唯一的旁观见证者。
这等身份,不远千里奔行而来,他若是怠慢不以为意,那就真是没长脑子了。
陈富贵从背上的行囊中,取出一个密封的盒子,递给耶律石,“王爷,在下奉公子之命,特来送信,请王爷亲启。”
耶律石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夏景昀不可能在这时候对他搞什么暗杀,检查了一下盒子上的火漆之后小心地打开。
瞧见盒子里的一本折子之后悄然松了口气,拿起来细细看着。
这折子便是夏景昀所写的两朝合作的细则,详尽而周全,将许多耶律石心头悬而未决的担忧都尽数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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