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景昀回到小院,白云边还在那儿没精打采地长吁短叹。
“哎,彦祖啊,你说我们真就这般走了?”
夏景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走还想作甚呢?还要在此间长住啊?”
“你这人,明知故问!当然是见一见闻名遐迩的洞庭明珠啊!”
白云边一脸感慨良多的样子,“我终于能体会到那些来求见我而不得之人心中的难受了,我决意回去之后放下身段,多多礼贤下士,与民同乐。”
相处久了,夏景昀都懒得搭理他,端起茶杯润了一口,“其实也没什么看的,无非就是长得漂亮些,皮肤白一些,腰细一些软一些,腿长一些直一些,身段儿婀娜一些,还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啥不一样的。”
白云边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表情就仿佛在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屁话?
“照你这么说天底下的女子不都一个样了!陛下咋不随便找几个卖豆腐、洗衣服的仆妇进宫伺候呢?”
“陛下嘛,一国之君,吃得精细点,可以理解。”
白云边:......
“不对!”他忽然看着夏景昀,“你先前都还对去见苏家大小姐很是热心,出去一趟回来就是这番说辞。”
他一把按住桌子,双手撑着,身子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夏景昀,“你是不是见过苏家大小姐了?”
夏景昀半点不慌,“你觉得你都见不到的人,我可能吗?”
白云边气势一泄,“也是,本公子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能做到。”
一旁的侍女想小声提醒一句这一路上已经有很多案例了,但她识趣地没有开口。
夏景昀缓缓站起,朝着白云边拱了拱手,“白公子,你继续想着,我先去休息一阵。”
等回了房间,谢胭脂才猛地凑上来,一脸激动地低声道;“公子,刚才那位真是传说中的苏家大小姐吗?”
夏景昀笑了笑,“十之**。”
谢胭脂啧啧称奇,说着什么虽是男装却也能看出其美,果然容颜绝世,不逊色于德妃娘娘之类的话。
夏景昀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与别的女子相见,你为何如此开心,不见半点不悦?”
“胭脂幸得公子看重,收留在身旁,自知分寸,不敢有非分之想,似苏家大小姐这等人物,岂敢因之而起半分不快。”
谢胭脂认真解释,旋即脸上狡黠一笑,“而且,我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苏家大小姐还是有比不过我的地方。”
夏景昀挑了挑眉,目光悄然下移。
很公正地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白云边还是带着夏景昀一起,去拜访了苏家二爷。
一场普普通通的拜见,夏景昀没什么表现的机会,同时也没什么表现的**,只是默默地当了一场陪客。
苏家二爷也很讲究地安排了他的嫡亲儿子,设宴款待了众人。
酒足饭饱,各自归家,本以为这一天,就将这样既平静又不平静地过去,一个惊雷却炸响了即将入睡的苏家坞。
一队族兵直接闯入了夏景昀等人暂住的小院,将他们团团包围。
“你们干什么!本公子乃是州中长史之子,尔等速速退下!”
夏景昀也伸手拦住想要动手的陈富贵,神色凝重地看着场中。
“白公子,对不住了,今夜请诸位随我们走一趟,只要你们配合我们行事,我们保证不会伤害诸位!其余苏家坞中客人也都如此,并非刻意针对白公子一行。”
白云边沉着脸想了想,点了点头。
趁着一起在苏家族兵“押送”下向外走的当口,白云边小声道;“他们知道我的身份,还要如此做,那就是不怕得罪人了。要么是他们发疯了,要么就是苏家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让他们不得不发疯了。”
夏景昀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很显然,苏家出事了。
但当他们抵达被集体关押的地方,从消息灵通的旁人口中听见事情真相时,他们也都听傻眼了。
在心头生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同时,也都是目瞪口呆。
苏家家主遭人下毒,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苏家家主独属的豪奢大院的后院,苏炎炎焦急奔来,豪门闺秀自小蕴养的沉稳庄重已经少了大半,更别提刚才那个一面之缘的夏家公子了。
因为出事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出的是大事。
今晚这个情况,荀先生也顾不得许多,来到了后院,守在房间之外。
“荀叔叔,父亲怎么样了?”
荀先生面色凝重,“还在昏迷之中,已经请了大夫正在医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炎炎颇为不解,昨日回来父亲都还好好的,还红光满面地出来迎接她,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样。
荀先生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方才了解来看,都说家主是在书房作画,然后外面伺候的护卫听见了动静,招呼了一声没听见答复,便冲了进去,家主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看着苏炎炎一脸揪心的表情,荀先生又道:“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炎炎一愣,两人朝旁边走去,穿过忙乱的人群,来到一处无人的走廊。
荀先生神色严肃,压低声音,“虽然这话有些不合情理,但家主之病自有郎中和主母调理,大小姐当务之急,是要接手家族!”
苏炎炎心头猛然一跳,荀先生沉声道:“虽然都知道家主是将你当下一任家主培养的,当年老相公也曾公开表达过这个意思,但是你的步骤还未走完。”
“按照我与家主的商量,你游历归来增长了见识,便要在他的支持下慢慢接手族中生意,历练一两年,再开始接触族中真正的大事,官场人脉、根基底蕴等等,约莫花上五年左右的时间,便能顺理成章地当上家主继承人。”
“但是现在,家主出事,少了家主的权威支撑,变数立刻就大了。而且,大小姐你的年纪资历也的确太浅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炎炎,“所以,我们要立刻召开族老会,抢在他们互相勾连之前,将名分定下来,至少一个暂代行事的职权要拿到手,再慢慢说别的。”
苏炎炎渐渐从震惊和慌乱中回过神来,她虽对继任家主并无什么自小便有的执念,也知道要去争这个位置将要面临的棘手局面,但作为家主长女兼独女,她知道自己的义务所在,也知道自己身上荣耀的基座是责任,并未有半分退缩,稍作沉吟,与荀先生商量了几句,便开口道:“那就麻烦荀叔叔立刻组织召开族老会,我将此间安排一下,便直接过去。”
荀先生看着她的沉稳气度,心中欣慰又欣赏,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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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二房,老二正坐在书房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浇灭着心头的纠结。
在他身旁,他那位同样出自名门大族的正妻一脸焦急地劝着,“你还在想什么!”
“你也是父亲嫡子,与大哥一母同胞,他不过就比你大了一两岁,能力才干也不比你强多少,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家主之位,地位、财富、名声超出一大截,你就只能当个二爷。”
“行!这大家大族自有规矩,咱也拗不过父亲的决定,你这二爷当了就当了。但是现在呢?大哥出事了!怎么你还要让?还要让给你大哥的女儿吗?她只是个女儿身啊!你不嫌丢人啊!”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还有个老三能跟你争一争,现在阴差阳错,老三不行了,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你啊!你还不敢动吗?”
“行,你说你什么都豁得出去,你对你大哥情深义重,对你侄女仁至义尽,对你弟弟兄弟情深,那你不想想你儿子吗?”
“你现在还能当个二爷,再等一辈呢?再等两辈呢?几辈之后,我们的后人是不是都要被赶出苏家坞了啊?”
“够了!”
老二将手中昂贵的茶盏猛地摔在地上。
正妻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愣,旋即也豁出去了一般愤愤道:“你冲我吼什么?有本事你去冲着族老们吼啊!”
“你!”
老二腾地站起,愤怒地指着自己的发妻。
“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正妻怡然不惧,梗着脖子,面露嘲讽的冷笑,“苏家二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可惜也就只能在这窝里横了!”
正僵持间,一个心腹管家匆匆前来,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立刻低头拱手,“二爷,长房传信,召集族老开会,让您尽快过去。”
“瞧瞧!瞧瞧!”正妻嘲讽道:“亏得某人一向自命不凡,关键时刻,还不如一个丫头来得果决!”
老二面色阴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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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看看!上了当了吧!”
争吵同样在三房发生,三房的夫人一脸愤怒地拍着桌子,“先是苏元尚没了,咱们手上最大的官儿没了,接着是青山郡那么多的产业也没了!这下子,大哥一出事,关键时刻,你拿什么跟老二争?”
本就脾气火爆得多的老三脸上同样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原本二房与三房之间是足以分庭抗礼的,但随着苏元尚的倒台,又在老二的提议下,将老四的妻弟推上了青山郡守的位置,老四就是老二的跟屁虫,此消彼长,二房手中的政治资源瞬间足以碾压三房。
接着老大又做主将三房在青山郡的一大堆产业,拿给了老四的妻弟,当做笼络人心的奖励,答应用族产补偿老三,但偏偏还没来得及兑现,老大病倒了!
关键是,这个事情,又是老二提议的!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我看老二是早有预谋,要抢这家主之位!”
“可不是嘛!要我说,你就是傻,当初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同.......”
“闭嘴吧你!”老三冷哼一声,“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哪有那么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有那个闲工夫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
正说着,管家匆匆进来,“三爷,夫人,长房传信,召集族老会,请您尽快过去。”
老三腾地一下站起,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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