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燕城,靖北王府。
徐沧正在王府暗房内打坐,管家老高轻轻推门走了进来。“王爷,先生来了。”
“呼……!”徐沧气沉丹田,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站起身来。“请进来。”
片刻之后,老高领着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来到了暗房。
“见过王爷。”男子微微躬身,作揖行礼。
“先生为大周社稷,受苦了!”徐沧亦抱拳还礼。“来,坐。
老高,看茶。”
“谢王爷。”
“不知王爷见我所为何事?”
徐沧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随后冷声喝道:“哼!大周竟然有人想将凉州拱手送给元武,先生可知魏冉此前如何落败?”
男子思虑片刻,随后轻声回道:“魏侯爷戍边多年,从未有如此大的兵败。想必是情报泄露,或是有人误导?”
“何止是误导!有人以本王的名义修书给魏冉,言耿世勋和宇文逸因兵权而产生严重分歧。龙骧营粮草被烧,可乘胜追击,绝非诈败。”说着,徐沧将握杯的手微微用力,茶杯瞬间粉碎。
闻言,男子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能?靖北王府所用的军函暗语,只有王爷与您麾下的七绝知晓,难不成是七绝内出了叛徒?”
“不对!”突然,该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变的凌厉。“还有两人知晓。”
徐沧微微颔首。“没错。张启圣,还有…….陛下。”(这里稍作注释:因为靖北王府只是节制北境的十三郡,镇北军虽然是归属在徐沧的麾下,但名义上还是朝堂的兵马。也是朝廷的编制。所以皇帝是知道镇北军行令的密函暗语。徐沧也有私用的暗语,这个皇帝并不知道。)
屋内突然安静,二人许久都不再言语。
……
“不!”男子率先开口。“陛下首先排除。无论朝内如何混乱,无论陛下有多想大权独揽,也绝对不会牺牲凉州。
大司命也不可能。他没有理由,也不可能出卖凉州。”
“你说得没错,所以问题还是出在七绝。”徐沧微微点头,他认可对方的话。
“此人心思阴狠啊。有了此次事件,王爷对七绝恐怕不再如从前那般信任了吧。”
闻此言,徐沧顿时怒意骤起。“高奉!”
“王爷,老仆在。”
“查!除了安凝霜之外,余下六人,全都给本王查。”
管家老高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小声询问道:“王爷,英月娥如今随侍在世子的身边,也查吗?”
稍作思虑之后,徐沧开口道:“查!他们虽然跟随本王多年,但此事若不能有所交代,本王日后如何面对老三?如何面对凉州死去的数万将士?”
一旁的中年男子亦是开口附和。“高管家,此事务必要查个明明白白。否则余下六人,王爷便不能再用了。这对王爷来说,是莫大的损失,也是对方此计最为奸恶的地方。”
“是王爷!”言罢,高奉正欲离去,又被徐沧叫住。
“凝霜正在老三那里。那封密信想必还在,让凝霜尽快传回来。去吧!”
“诺!”高奉应声离去。
待到高奉走后,徐沧起身朝着男子抱拳躬身以礼。“先生,路线本王都已经安排好。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将先生合理的送到北蛮。
蛮人善武不善谋,先生此去,必会被奉为上宾。日后本王能否克定北蛮,就看先生手段了。”
男子急忙站起身来,将徐沧见礼的手抬起。“皆为我大周社稷,何以受王爷如此大礼。
以某如今的身份,小女想必活得颇为艰难。若是王爷方便,还请稍加照拂。”
闻言,徐沧微微笑道:“先生放心,犬子如今正在帝都。令爱之事,待本王修书一封,他定会好生照料。”
“如此甚好。某在此多谢王爷了。”
言罢,两人走出屋内,暗房大门亦随之缓缓关闭。
……
而此时的定平关,康州军大营内。
宇文逸正在部署着明日的攻城,帐外中都令快步走了进来。
“将军。”
见到来人,宇文逸赶忙放下手中文卷。“统计得如何了?我军损失怎样?”
中都令微微叹气,随即摇头回道:“将军,今日一战,我军伤亡远超预期。
先登营阵亡了三千余人,重伤一千六百余人,轻伤六千五百余人。
步营则更甚,阵亡七千二百余人,重伤四千三百余人,轻伤六千九百余人。
其余各营损伤皆在两千左右。
攻城器械,井阑全数损毁,冲车尚余七辆,云梯尚余一十九架,投石车则余二十七辆。
此册内已尽数登记,还请将军过目。”说完,中都令将手中薄册递给了宇文逸。
宇文逸接过薄册,抬起油灯仔细查看了一番,随即合上薄册,长叹了一口气。“算上魏冉前夜的偷袭,我康州军已经损失了接近两万兵甲。
如今定平城关尚坚,必须要想办法诱敌出战。强攻之下,便是把彝岭的树木全部砍尽,也不够给康州子弟做棺材的。”
“将军,我军已下营三日,魏冉必定早已向外求援。除去传信与调兵所需的时间,最近的贺瑜二州如果驰援,二十日内必能赶赴武都。”
宇文逸听完中都令之言,摇了摇头说道:“瑜州营不好说,若是宁毅贺州营的黑龙骑星夜驰援,最快八日便可赶到定平。”
“将军,那咱们是……”话未尽,帐外忽然传来了通报声。
“报……!”
“进来。”宇文逸大步来到帐前。
探马单膝跪地,拿出密信举于头顶。“将军,大周境内送来的密信。”
“下去。”宇文逸急忙接过密信,正欲撕开,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中都令。“行了,你也先下去休息。”
“诺!”闻言,中都令缓缓退出帐外。
待人走后,宇文逸打开密信:
“毛云申已于数日之前亲率瑜州营开拔定平。神京城内,戍边司也于日前挥军西进,由韩忠亲自挂帅。”
合上密信,宇文逸不自觉的背上溢出些许冷汗。按照信中所述,武成王的黑龙骑没来,反倒是大周戍边司来了,韩忠已年过七旬,竟然还由他亲自挂帅。
“为什么?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等韩忠一到,别说定平关,整个康州军都有覆灭之险,宇文逸顿觉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