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箫箫本想着在太后寿辰之日,请袁老前去宫中献唱以此作为寿礼,也说得过去。
却不想打听到袁老的玉堂春,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成了绝唱,并且早在四十年前,袁老就不登台献唱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箫箫有些失落,但还是想亲自去见一见袁老。
出门梁嬷嬷正在院子里杵着,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得满地都是,边嗑边使唤着洒扫的婢女: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看不见这地上的东西吗?”
那婢女委屈的拿着工具,像是忍了很久:“梁嬷嬷,这块地奴婢都扫了五六次了,您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梁嬷嬷一跺脚,上前狠狠地掐了那婢女一下,觉得不解恨又掐了一下。
“世子妃,梁嬷嬷也太过分了,她这哪是来伺候人的,您都不知道,自打她来了,满院子的下人怨声载道的。”
“奴婢们开饭的时候,她必须第一个用膳,要把好的都盛到她的碗里,晚上还要有人给她打好洗脚水,端到她面前伺候她洗脚。”
“水温热了凉了她都要打人,不仅如此,什么捏肩捶背了,力道大小不行了,她也要打骂。”
碧芸满肚子的怨气,原本不想让这些事叨扰她家小姐,但实在没忍住。
顾箫箫皱了皱眉头,视线扫了一圈院里的下人,若不是碧芸说,她都没发现手底下的下人过得这般憋屈。
“你一会去膳房吩咐一声,以后归云院下人的膳食就不用做了。”
碧芸一脸惊讶不解:“不做下人的膳食,那奴婢们吃什么?”
“我自有安排,先陪我去一趟虞缃楼,叫上锦绾。”顾箫箫四下看了看,声音压低了些“路上你再去一趟客栈,不要进去,在附近转悠片刻。”
碧芸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应下。
春日宴后顾箫箫一直心里都不太安定,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去找阿凤,心里只能盼着阿凤安然无恙。
在一旁忙着又吃又喝的梁嬷嬷,看到顾箫箫要出门,赶紧放下了东西跑过去。
“世子妃这是要去哪里?”
顾箫箫停下步子,睨了她一眼,喊了一声方才被气哭的小婢女:“你奉本世子妃的令,去库房取一些带果壳的坚果瓜子之类的,记得要多一些。”
“分给院子里所有人吃,手里的活都先放下,记得吃完让梁嬷嬷清扫干净。”
“你们也是,都这般勤快,让梁嬷嬷都无事可做了。”
下人们一听,脸上都乐开了花,忍了那么久的气,终于可以撒撒了,一会嗑瓜子嘴上不磨泡,他们绝不停。
梁嬷嬷一听哪里乐意:“欸,世子妃......”
“梁嬷嬷不用谢本世子妃,本世子妃也是听说过,说这人若是太过肥胖,许久不活动是会生病的。”
“你若是生了病,本世子妃身边少了您,多无趣啊!”顾箫箫说得一脸诚恳。
“好了,本世子妃出门一趟,梁嬷嬷记得在本世子妃回来之前,将院子清扫干净,不然按照府里的规矩,是要扣月银的,梁嬷嬷最清楚了。”
顾箫箫说完不给梁嬷嬷撒泼的机会,带着碧芸和锦绾便走了。
路上碧芸按照顾箫箫说的,找借口寻去了客栈,顾箫箫和锦绾去了虞缃楼。
亲眼见到虞缃楼,顾箫箫有些震撼,戏楼高耸,飞檐翘角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傲视着眼下的土地。
里面每一根梁柱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龙凤呈祥,麒麟献瑞,斑斓的色彩虽已陈旧却栩栩如生。
隐约传出的丝竹管弦之声交织在一起,本该预示着一场盛宴。
可如今的虞缃楼看客不过寥寥数人。
望着眼下的这些,顾箫箫总觉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此番场景,猛地去想却想不起来。
锦绾去找了楼里的小厮帮忙通报,回来对着顾箫箫摇摇头:“小厮说袁老不见客。”
顾箫箫不死心,亲自到正在备茶的小厮跟前:“麻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我们想请袁老唱一曲玉堂春,只要袁老答应,什么条件都可以。”
小厮一听,手里的东西砰的撂在了案桌上,嘲笑道:“姑娘第一次来戏楼吧?”
“我们楼主已经几十年都不登台了,自打我来就知道这个规矩,更别说那绝唱玉堂春,姑娘不是第一个来请听此曲的。”
“纵使你奉上万两黄金也没用,我们楼主不登台,不唱!”
说完,小厮端起茶便走了,锦绾并不知顾箫箫的目的:“姑娘,咱们要不去别家戏楼看看?”
“这世上恐怕只有袁老唱得了这玉堂春,不急,我们先坐下听会曲。”顾箫箫找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唤了一个小厮点了壶茶。
茶水上来,台上缓缓走出一个女郎。
戏腔一起仿似能穿透云霄,时而低回婉转,缠绵悱恻,如泣如诉。
顾箫箫不自觉沉浸其中,手上无意识地端起茶盏放在唇边轻抿一口,茶香伴随着清苦冲击味蕾,她随口说了一句:“这茶怎么是苦的。”
下一刻,她脑子突然一怔。
是了,方才她便觉得这初次来过的虞缃楼有些熟悉。
“锦绾,去给我寻副纸笔。”
锦绾也不迟疑,起身便去找了,纸笔拿过来,顾箫箫利落写下一句: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娇青娥老。
原句应该是椒房阿监青娥老,阿娇二字被人特意改的。
书写完,顾箫箫放下手中笔,卸下身上的荷包起身找到方才那个小厮。
将荷包和那张纸条同时递过去:“麻烦小哥将纸条交给袁老,我们不求袁老见我们,也不求玉堂春,只希望小哥帮忙递张纸条,这荷包中的银子是给小哥的报酬。”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觉得递张纸条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再说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行吧,等着!”小厮接过纸条和荷包,转身便走上步梯去了楼上。
锦绾不解:“姑娘此为何意?”
“我也是猜的,其中意味不可明言,咱们且等着便是!”
顾箫箫说着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听着台上那缠绵悱恻的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