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子的魔法人生 07 自我的追根究底

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睡了一觉醒来，卢卡斯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许多，至少比起一开始连手指都动弹不了的状态，他现在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了。

虽然想要站起身还是很困难。

卢卡斯深刻的体会到，站立并不是只要腿部有力量就可以，基本来说这个简单的动作需要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付出力量来共同完成。

真是长知识了。

天色还是和自己睡着前一样明亮，也无法判断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维尔德隆不知去了哪里，但既然自己还在他的“领域”里应该也用不着担心他不回来。

“你睡醒了？”

看吧，说谁谁到。

卢卡斯回过头，看见维尔德隆从树木中间走出来，手里提着他长袍的前襟，里面似乎放了什么挺重的东西。

“嗯。现在什么时间了？”

“和你昨天睡着的时间差不多。”

“昨天的时？……已经过了一天了吗！”

“将近两天。”

卢卡斯感觉脑袋里的血液突然全部退了出去。

“斯图他们……”

“我给猎户家留了信，那孩子应该能明白的，你不用担心。”

“那孩子……”是指保罗吗？

如果是保罗的话，作为村里有名望的猎户的继承人，本人深受斯图尔特信赖，他父亲又和自己的父亲交好……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缺席秋狩这件事……希望回去不会被父亲责骂就好了……

不，不会责骂的……父亲只会在确认了自己卑微地道歉之后，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而已。

反正是没有天分的孩子，不可能更失望。

“卢卡斯！”

一声大喝吓得卢卡斯心跳猛增，慌慌张张地找到发声源后，他忙不迭地抱怨。

“不是说我不能情绪起伏过大吗！你想吓死我啊！”

维尔德隆没有理会他的抱怨。

“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

“不是只有愤怒才会要你的命，失落和萎靡同样也会。”

卢卡斯明白维尔德隆一定是从世相精灵的表现上发觉了自己刚才的情绪变化，无法反驳，只能噤声。

“你应该饿了吧？这个季节外面没什么果实了，我只好在‘领域’里催生了一些树苗，应该……是人类能吃的。”

走上座榻的维尔德隆将长袍的前襟放下，兜在里面的红彤彤的果实立刻滚落在榻上的厚叶上，映着阳光，煞是诱人垂涎。

几乎两日没进食，加上之前大量的气力消耗，卢卡斯确实已经饿的不行。他因为维尔德隆的话多少还是对陌生的果实有些戒心，因此咬第一口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当他的舌尖品尝到了沁甜的果汁后，就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没人跟你抢。”

维尔德隆像个妈妈似的嘱咐道。

一口气吃了六七个果子后，卢卡斯的进食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有了说话的闲情。

“你不饿吗？”

“具象精灵没有必须进食的需求，虽然也会吃，但那更接近一种娱乐和消遣……就像人类喝酒。”

卢卡斯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维尔德隆像自己的父亲和他的下属骑士们一样醉得东倒西歪的样子，违和感瞬时迸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没有办法想象这个眼睛里一点感情都看不出来的非人类，像父亲他们那样放肆的大笑。

“对了，你说在我学会和世相精灵交流，制止它们暴动之前不能放我出去……”一半为了转移话题，一半为了尽快回家，卢卡斯提起了自己昏睡之前的话题，“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随时可以。基本的概念我现在就可以讲给你听。”仿佛是一直在等他主动开口似的，维尔德隆在他身边坐下，开始了讲解。

“你对世相精灵的亲和力太过异常，这个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无法以人类来参考。但从精灵的角度看，你的情况很像大长老那种现象性的具象精灵，对不特定的多种族类都亲和，所以我打算从这个方向入手。

首先，像之前说过的，具象精灵不主动交流的话，一般也只亲和同族类的世相精灵，想要与不同族类的世相精灵交流，则必须要通过同族类的世相精灵来变换。

不过对世相精灵来说，族类的意义并不大，因为灵子的变动，就会直接改变它们的所属族类。我们在传达意愿的时候，也经常通过让世相精灵放弃或增加灵子，来改变它们的所属的族类。”

“那个‘族类’是指什么？”

“精灵的族类很多，我就算一个一个介绍也说不完，不过根据灵子可以作出一个大致的判断。打个比方来说，我的同族类中，常见的就是往火族类的世相精灵的变换。

世相精灵的职责是创造并管理万物，火族类的世相精灵顾名思义，负责的就是‘火’这一现象。假设世相精灵本来就很活跃，此外再促使它们加速灵子的吸收和释放，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使世相精灵更进一步的剧烈活动，让灵子中的能量在释放出来的过程中激烈冲突的话，最直观的现象，就是火焰的出现。”

听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卢卡斯感觉自己触到了世界真谛的一角。

“火焰一旦形成，世相精灵的族类就会停止变换并趋于稳定，不需要再促使它们吸收灵子，它们也会自己完成整个过程，这个时候就可以明确断定它们是火族的世相精灵了。之后，与火相关的意愿，就会直接传达给它们，对它们来说，也只能够完成火焰相关的意愿了。然后，意愿完成，火焰熄灭，世相精灵散去……”

“世相精灵不会因为灵子的消耗完毕而产生变化吗？”

“不会。精灵是操纵者，并不是参与者。”

卢卡斯总觉得这里有着某种似乎很不讲道理的规矩和缘由，但他并没追问，因为感觉即使问了，大概维尔德隆也无法作出让他能理解的说明，或者他根本就不会解释。

“除了你之外，我也曾见过容易引发精灵暴动的其他人类……有很多具象精灵的前身就是这样的人类。”

欸？！

因为开了会小差，卢卡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维尔德隆的态度却不见变化。

“以过去的事例来看，火灾是最常见的暴动类型。很多人都是因为在火中丧生，然后火势蔓延开去，失去控制，才被人发现。因为这层关系，周边数量最多的世相精灵族类基本都是火族，所以他们的灵魂也会被火族精灵引导到‘摇篮’去。不过你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会是那个族类来引导……所以还是‘迷路’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维尔你刚才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总之，在暴动的情况下，人类因为无法控制，很容易会失去所有生命力，乃至于躯体。造成这种情况的两个原因，首先是传达意愿过于简单，没有限定提供的灵子量，所以世相精灵默认了持续消耗这件事，直到属于意愿的支配对象再也没有灵子能够提供为止；另一个原因是没能正确理解灵子和世相精灵的关系，然后因世相精灵所引发的现象而丧生。但即便丧生因为提供灵子的意愿支配对象还是存在的，所以直到完成意愿为止，现象也会持续存在。”

解说完毕，维尔德隆举手指向卢卡斯。

“你的问题属于前者，所以，要学会的是传达意愿的正确方式。但这又有了第二个问题。”

嗯，花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也只是换个方式来说明我和精灵交流的必要性……啊，现在是叫“传达意愿”，对吧？

回想着维尔德隆之前的说明，卢卡斯大概能够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两种造成人类死亡的精灵暴动方式，一种是引发暴动的时候生命力被抽空，另一种大概是死于暴动本身，而且很糟糕的是如果引发暴动后，世相精灵没有满足意愿所要求的“结束”条件，暴动就会一直持续……嗯？

“我有问题。”

“问。”

“因为现象而死的情况下，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人类要如何提供灵子？”

“身体的死亡并不等于生命力的完全丧失。但生命力完全丧失后，身体必定会死亡。另外……虽然很少见，但有些人类的身体构成本身就很异常，生命力与之相关与否根本不重要，很有可能你也属于这一类。”

这算什么？又绕回来了？

“和之前见过的人类不同，你对世相精灵的吸引是不分族类的……至少目前看不出有特定的倾向，所以要解决问题必须同时向周围的所有族类传达你的意愿，从而防止它们暴动。而我只知道向单一族类传达意愿的方式，因此……我们只能从现象性的方向想办法。”

卢卡斯被维尔德隆的大喘气吓的不轻。但他随即明白了为什么对方明明可以直接说明所谓“现象性”是什么意思，却一定要将“族类”先讲明白的理由。

“具象精灵和世相精灵一样，绝大部分都是有归属的族类的，但也有无法以‘族类’来区分的个体，那就是我们的长老。以作出了‘恶魔王’预言的希亚塔斯长老为例来说明的话……”

维尔德隆停下了说明，有些困扰的样子，皱着眉头歪着脑袋……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卢卡斯已经忍不住想要提醒他别走神了的时候，才终于继续。

“据‘她’推测，只要是‘像水一样的’都属于希亚塔斯长老的干涉范围。无论是潺潺清流，还是喷出地面的熔岩。”

这还真是吓死人啊……不过比起这个，卢卡斯更在意又一次出现的那个“她”。

能够给自己设下“限制”，又有反击恶魔的能力，和维尔德隆并没见过面但却交往甚密，现在居然还和认识精灵的长老？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你是像长老那样的类型，从这一点上考虑，我猜测，与其让你传达意愿让世相精灵‘去做’什么，还不如直接引发现象，强制转移你周围的世相精灵对你的关注。”

结合之前所说的内容，维尔德隆的意思就是让会因为第一种情况而死的自己，转而使用第二种可能会死的方式……？

“可是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卢卡斯尽力消化着维尔德隆在这几分钟内赛给自己的知识，“引发现象不是需要先变换世相精灵的族类吗？”

“……你果然理解错了。”维尔德隆就像是意料之中一样叹了一口气，“之前所说的所有操作，都是促使世相精灵‘变换’的方式，只有完成了那些，世相精灵才算是变换了族类，在此过程中发生的现象只是副产物。我希望你能做到的，是以完成‘现象’为目标，无所谓族类。”

“也就是说……哪怕一个‘现象’里会有很多族类也没关系？”

“世界上任何一种对人类来说单纯的现象，其背后操纵的世相精灵都不可能只有一种族类。而且对你来说，如果是与既有现象相关的意愿，最理想的情况是可以做到不引起任何族类变换的，因为族类变换必定会消耗灵子，而引发现象则不一定。”

“嗯……”

卢卡斯大概理解了维尔德隆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心里没底。然而不管他怎么想，他还是必须做到这件事关自己性命的事情。

“如果你理解了要做什么，要做到什么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维尔德隆平静的收拾完果核跟果蒂，返回王座，“首先从认知世相精灵开始。”

“啊，我看的到了哦？就是那些光点吧？”

“已经看得到了？……啊，是因为在我的领域里吧。”维尔德隆先是有点意外，明了缘由之后就恢复了平静，“‘领域’中都是我的眷属，你大概是通过我感知到它们的。看来得带你出去才能真正让你学会这个。”

“可以出去吗？！”卢卡斯惊喜道。

“我明白你在期待什么，但我不可能让你现在离开的。何况，这两天，你的兄弟他们已经距离原本的位置相当远了。”

呃……

卢卡斯顿时丧气。

“而且，即使你学会了控制意愿，出去还是有风险的……短时间内我还是跟你一起比较好。另外，请注意自己的情绪和意愿，因为不管你是否传达给世相精灵，它们都会受到影响。”

“控制情绪其实还好啦……可是‘意愿’……是什么感觉？”卢卡斯有些不好意思。

“意愿其实更像是另外一个角度的情绪变化。”和还有些尴尬的卢卡斯不同，维尔德隆很快就又进入了说教的严肃状态，“以人类的感觉来说，情绪通常会反应一些特定的状态，比如‘愤怒’通常对应‘攻击’，‘沮丧’对应‘停滞’，这种对应关系的结果会直观的反应给世相精灵，从而引起暴动。意愿，其实就是抛开情绪变化，直接的意图和目的。”

“就是想法呗！”卢卡斯不以为然，“干嘛还讲的那么复杂。”

“不单纯只是想法，还包含了目的性和想要实行的打算。只不过世相精灵通常反应的速度会比人类要快，而人类当真的要实行的时候，理智会因为对代价的考虑而放弃行动。”

“但是世相精灵不会考虑代价，对吧？”

“对，因为正常的传达意愿的方式，一开始就会确定好了，‘代价’就是灵子。”

所以在没有确定提供的“代价”数量的情况下，就会被世相精灵耗光生命吗？

嗯？

“具象精灵传达意愿的时候也会被世相精灵消耗灵子吗？”如果是的话，那本身同样因为不需要所以也没多少灵子的具象精灵不久也会被吸干？

“不会，具象精灵不会向世相精灵提供灵子。”

“那没有灵子，世相精灵要怎么完成你们具象精灵传达给它们的意愿？”

“会自动协调。”

“……对不起我没听懂？”

“灵子无处不在，这个你可以明白的吧？”反复的说明一些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基本概念，让维尔德隆露出了疲惫的神态，虽然卢卡斯无法判断这种显而易见的态度是因为真的累，还是对自己不断的提问感到烦躁。“所以世相精灵在实行它们本来就具有的管理权能时，所需要的灵子都是从大气之中获取的。同样是精灵的我们所传达过去的意愿，对它们来说只是同样具有管理权能的同类之间的职能协作，并不会要求额外提供灵子。”

“那为什么人类就会被要求提供灵子啊？”

“因为不是精灵啊。”

这算什么？！歧视吗？！

“精灵一般不会勉强同族去做权能之外的事，即便有需要变换族类的情况，其灵子的来源也是由附近所有同族类精灵均等分摊。”

“也就是说……如果要变换为火族类世相精灵，所需要的灵子是由周围不变换的其他世相精灵提供？”

“应该说是分担。就算从外形上，具象精灵和世相精灵差距甚大，但根本上，我们都是精灵。所有的精灵都是一个整体，在权能上虽有分别，但最终的职责上，我们不分彼此，也没有个体区分。”

“最终的职责是……”

“世间万物的轮回生灭。”

卢卡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维尔德隆提及“消遣”的时候，他不仅无法想象，甚至还觉得有些害怕。因为那时候，本能就已经告诉他，精灵是非人之物，对于人类来说出于情感所需的行为，对精灵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精灵，或许是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

他所说的“消遣”，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并没有从中获得愉悦的需求。

为什么人类要信仰什么“圣光”啊！明明精灵才是真正值得敬畏的存在！

明明那些“光”就是精灵！

“你要是准备好了，就先尝试一下和它们交流吧。”

“哦、噢……”

卢卡斯抬起头看着空中漂浮的光点。

就这样过了很久。

“……那个……”他尴尬地开口问，“应该怎么做？”

这次，维尔德隆非常明显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先让它们按照你所希望的行动。”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