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道人回忆录 第39章 有没有道理

就这样，我“啪啪啪啪”脚步声很重地走去了二楼厂长办公室，由于我气势汹汹的样子，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同事。

当时的国营企业就是这样，大家平时闷得发慌，日子就好像白开水一样，一有点水花就争着去看热闹，毫无疑问，现在的我是这儿最大的水花。

很快，我来到了二楼的厂长办公室，门关着，里面依稀传来“一筒”的声音。

我听到大怒，我们这群工人在下面拼死拼活地干活，你们这群社会主义蛀虫躲在这里打麻将，什么道理。

当即出腿“咚”一声踹开了木门，木门的门锁被我踹坏，猛烈地向后撞去，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叼着烟手里还抓着麻将的丁厂长看到我进来，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指着我端起厂长的架子喝问道，“张文远，你来这里干什么，造反啊，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给我滚出去！”

“哼！”我鼻孔了出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了，直接迈出两步，和他隔着麻将桌相对而立。

“你你，”说这话的时候丁厂长左右环视，看到三个一起打麻将的中年男子都阴沉着脸，顿时大感放心，专心板起脸来对付我，喝问道：“你来这干什么，再不说话我就叫保卫科的人来把你抬出去，而且我保证，你以后再也别想在这个厂子里混下去！”

我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嘴角挂起冷笑，问道，“扣我师父津贴的是你？”

丁厂长一听是这事，还以为我会和其他人一样，使出撒泼手段来要钱，当即态度强硬地说，“工厂里资金动用怎么叫扣，我们是社会主义集体的工厂，不会扣任何一个工人的钱，只是现在为大局着想，徐师傅是我们的老员工了，怎么这么点贡献都不肯做呢？”

我没理他的歪理，继续问道，“刚才打我师父一巴掌的人是你？”

丁厂长一听急了，争辩道，“我这哪叫打，你问问这里面的人，是徐师傅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跟我拉拉扯扯，不管你信不信，这么多人看着呢，是徐师傅先动的手！”

我冷笑一下，不去理会他的狡辩，伸出双手扣住他的衣领，正在他发愣的时候，猛的一用力，硬生生地把他从麻将桌的另一边，拽到我的这一面，拖过来的过程中他的下身把桌上的麻将扫倒了一片。

随后我把他往地上一放，“咚”一声，他屁股朝后被我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丁厂长想坐起来，我上去一把坐在他的腰上，两人面对面，眼对眼。

丁厂长眼里虽有慌乱，口气却更加强硬，近距离指着我说道，“张文远，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你这是目无组织目无领导，我一定要对你这件事进行严肃处理，严肃……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一个耳刮子就扇了过去，他捂着脸看着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一巴掌打完，对他说，“这一巴掌，打得是你随意扣留我师父津贴，有没有道理？”

丁厂长捂着自己的脸，大叫道：“没道理！”

我上去又是一巴掌，直接把他打愣了，对他说道，“这一巴掌，打得是你竟敢扇我师父巴掌，他的岁数都能做你爸爸了，有没有道理？”

丁厂长捂着自己两边的脸，活像个落水的鸭子，扯着嗓子喊道：“没道理！”

我没理他，一拳打过去，打到他的鼻梁上，丁厂长的鼻子就好像咬开的汤圆，鼻血眼泪溅了出来，再也坐不住了，倒了下去，我继续对他说道，“这一拳，打得是你死不悔改毫无诚意死不悔改，你自己说，有没有道理！”

丁厂长这次双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时站在我身后，一个穿着当时顶时髦的中山装，挺着大肚子，头上掉光了头发，从左边养了长发盖过来的一个中年男子说话了，“我说你小子够了，殴打公务人员，信不信我叫派出所的人过来抓你！”

“哼！”我当时正在气头上，哪会理会他的威胁，当即转头用手指着他鼻尖说道：“看来你也是当官的，我倒要问问你，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就在这打麻将，你不是要叫派出所的人吗，叫啊，叫来大家一起问问，当官的上班都是打麻将的吗？”

“你你……”这个中年胖子指着我半天说不话来。

我又走进一步，继续用手指着他的鼻尖说，“再说了，这是我们厂子内部的事，那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指点点，爱到哪哪儿去，别在这碍眼！”

“你你……”眼见着那中年胖子要冲上来，被旁边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人拉住了，那胖子也是顺驴下坡，被他拉走了。

像他们这种酒肉朋友，平时有利益关系时相互帮帮忙是没问题的，现在这种生死关头你要是指望他们出头，那真是抬举他们了。

“张文远，你小子有种！”我被这中年胖子一打岔，丁厂长已经得到喘息的机会站了起来，正在我背后对我指手画脚呢！

听到他这话，我笑着转了过去，问他，“我张文远今天就有种了，告诉我你想怎么样吧！”

丁厂长跳起脚来，骂道，“你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杂种，我丁博城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要是不开除你这个小崽子，我，我，我跟你姓！”

我一听他说粗话，走上去又是一个巴掌，“啪”一声清脆之极，围观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忍不住叫起好来——“好！”，带起了周围一片。

我慢悠悠地看着丁厂长说，“这一巴掌，打得是你侮辱我的家人，有没有道理！”

丁厂长被这一巴掌彻底激怒了，满脸通红的说，“有个屁道理，你走，你马上走，你被开除了，听到没，开除了！！！”最后一句话他是用喊的。

我笑了，这个丁厂长，尽管这么生气，却是学乖了，连“滚”字也不敢用，只用了个“走”字，说明他怕了，我说，“我走不走是我的事，这份工作，丢了就丢了，我认了，我就问你一句，我师父的津贴什么时候能拿到？”

碰到实质性问题，丁厂长的官腔又脱口而出了，“这个问题我们管理班子要研究研究……”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高高扬起右手，他还以为我又要扇他耳光，连忙双手高高架起，闭上眼睛大喊道：“明天，明天我就叫财务科给他！”

听到这个令我满意的答案，我举起的手的放了下来，他见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偷偷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看我放下手来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绝不，放过你！”最后三个字我说得咬牙切齿，生怕这小子打马虎眼，要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才行。

说完我就想走，我已经做好了被工厂开除的准备，不就是一份工作吗，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没想到我这刚要走，丁厂长大概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得太狠要挣点面子回来，竟然开始放狠话了，说，“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今天办不了你，以后还抓不了你，就算你跑了，你家总在这吧，我叫人天天找上门去！”

我一听这话，原本还算理智的头脑立刻血往上涌，脸都红了，一旦和我家人关联，我根本无法控制情绪，脸上狰狞地回过头去，咬牙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可怕，丁厂长看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可这么多人看着，他放出的狠话不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说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以后会找上门去要回公道的！”

我一听既然已经祸及父母了，当下起了杀意，那是真的杀意，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全身涌出使不完的力气。

我转过身，走到旁边一个木质茶几面前，右手按住下面那个支柱，用力一掰，一截手臂长短的木柱给我掰了下来，断口处是尖锐的木钉。

接着我也不说话了，握着木钉，一步一步向丁厂长走了过去。

我当时的样子应该特别吓人，因为我当时是打定主意要铲除眼前这个祸害了，人生第一次动起了杀意，目标明确，动作简单。

旁边围观的同事也被我这个举动吓到了，一个年轻人不知道怎么的，就喊出了“英雄替天行道”六个个字，一下子就好像点燃了油锅，所有围观的人都喊起了这个口号。

我听到他们那荒谬的口号，但当时我仿佛进入了高僧入定的境界，对周边事物不闻不问，眼前只有丁厂长这个目标。

丁厂长早被我的气势吓得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一扬手，眼看着手中的木钉就要刺下去了，围观群众里那些胆小的妇女都用手捂住了眼睛……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后面传来了雷霆般的怒吼，“你干什么？”

那个声音非常熟悉，让我停顿了一下，趁着这个停顿的空隙，后面一脚踹了过来，把我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