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完全与外隔绝,对于刚刚沈思远和徐林枫发生的冲突,贺辰一点都不知情。
沈思远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想找个位置坐,但又发现没有椅子。
“你老傻笑什么?”沈思远无语地说贺辰说。
贺辰笑眯眯的,原本就浮肿的眼睛此时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我高兴啊。”
沈思远泼他冷水:“都伤成这样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贺辰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看见你就很开心。”
沈思远:“……”
沈思远心想贺辰真是蠢死了。
沈思远蓦地想起,刚刚争执时他对徐林枫脱口而出的他爱贺辰那句话。呸呸呸,什么鬼啊啊啊啊啊,什么爱不爱的,天呐,他到底在贺辰的家长面前说了些什么蠢话……现在回过神来,沈思远差点要尴尬死了。
时间能不能倒流?或者现在掐死自己还来不来得及?沈思远已经开始计算他一个人造出时光机器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贺辰问:“你在害羞吗?”
沈思远心里有鬼,心虚道:“什么害羞,乱说什么呢你!”
贺辰笑着说:“那你脸为什么那么红?”
沈思远:“!!!”
沈思远立刻伸手把脸捂住感受了一下温度,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好像露馅了,动作僵硬地放下手:“你骗我呢吧?”
“哈哈哈……”贺辰看见他整张脸都红扑扑的,想伸手摸摸他,但却又动弹不得,急得要命。
沈思远整张脸都在发烧,在徐林枫面前丢人还不够,怎么在这小子面前也那么丢人……难道他智商真的下降了吗?
“嘶——”贺辰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沈思远立刻紧张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贺辰赶紧说,他咬着牙,默默地等着那股痛感过去,额头很快布满了一层细汗。
“你哪里疼?”
“没,刚刚不小心动了一下……一会儿就没事了,真的。”贺辰虚弱道。
沈思远看见他难受的样子,根本放心不下,说:“你别忍着,我还是喊医生来吧。”
“不不不……”贺辰说,他见沈思远已经准备按铃,立刻阻止道,“你等等等等等等……别别别按!哎哟哟哟……”
沈思远差点被他吓死了,一动也不敢动:“好好好,我不按,我不按,你别激动,行不行?乖乖躺着,啊?”
贺辰又“嘶”了半天,看沈思远站在那里干着急,便轻轻对着他“喂”了一声。
沈思远马上凑过去:“嗯?”
贺辰苍白着脸,小声说:“你帮我做一件事,我马上就不疼了。”
沈思远惊奇道:“什么事?”
贺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沈思远:“……”
沈思远瞪了他一眼。
贺辰因为疼痛发鬓已经微湿,说话也有些费力,但仍循循善诱道:“来嘛,来嘛,亲一下,就亲一下嘛,就一次行不行,嗯?”
沈思远:“……”
沈思远不好意思答应他,可又于心不忍,内心挣扎不已。到底要不要亲?贺辰疼成这样,亲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但是他从来没亲过别人啊啊啊啊……沈思远纠结得都要爆炸了。
贺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沈思远:“……”
怎么又用那种眼神看他……沈思远自暴自弃地想,算了,算了,亲就亲吧,反正他们早就亲过了。
沈思远鼓起勇气,面无表情地说:“那、那你要把眼睛闭上。”
“嗯嗯。”贺辰欣喜若狂,马上从善如流。
沈思远心跳如擂,像有两个小人儿在里面打架一样,提心吊胆,紧张得要命。
他深吸一口气,我要亲他了,我真的要亲他了,要碰到他了,不行我也要闭眼睛……天呐我居然会做这种事……
贺辰:“!!!”
啊啊啊啊啊啊天呐思远亲我了,思远他居然主动亲我了!贺辰心中一万头神兽奔过,他完全没想到沈思远会直接亲他嘴啊!他想的是思远能亲一下他脸或者额头就不错了,为什么居然会有这种福利待遇!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这伤得太值了哈哈哈哈哈!
贺辰想起他小时候调皮不肯洗澡,结果贺远征一怒之下,命令他在一星期内禁止进浴室,每天只给他一瓶水让他随便搓搓,当时正是夏天,这么几天下来,他整个人都臭了。贺辰现在的心情,真是比那时候解禁还要高兴。
念及对方还有伤,沈思远只是稍微碰了一下他。
沈思远站直身体后,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偷偷瞄了一眼贺辰……
沈思远无语道:“你哭什么?”
贺辰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好激动啊……”
沈思远:“……”
每次探视的时长有限,很快就到了沈思远离开的时间。
两人劫后余生的见面并没有谈及到这次绑架的事情,他们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切。
我愿用我毕生的时光,守护我最爱的人。
“我明天再来看你。”沈思远说。
“嗯,我明天就能换病房了。”贺辰说,“那么长时间看不见我,要不要再亲我一下?”
沈思远:“……呵呵。”
徐林枫让沈思远了贺翌。
贺翌想打压恒信的心思,沈思远大概了解一点,只不过他之前对这个公司并无恶感,但现在却和贺翌一样,恨不得它立刻就破产清算。
“我知道你现在对恒信是怎么看的。”贺翌说,“剽窃,无耻,卑鄙,对吗?”
沈思远不置可否。
“但它不仅仅是如此,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那么针对闾丘云耀。这不仅是市场的竞争,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贺翌说着,递给他一份研究报告,“去年恒信在境外上市,开盘第一天就开始大跌,资产迅速缩水。”
报告上记录了恒信上市后的所有数据,有些数值沈思远不太明白,只有总资产数额的增减最为直观。
“你看后面,有一份萨切看空恒信上市的材料,揭露了他们很多管理的纰漏等等。这个投资银行是全球最大规模的,投资报告十分权威。所以恒信上市后,股价才会一直下跌。”贺翌顿了顿,“那为什么萨切要针对恒信公司?”
沈思远:“……”
萨切集团是什么公司?沈思远翻到他们的资料,显示是全球最大的投资银行。
因为他们不是实业,他们到底拥有多少资产很难查到,但材料最后做了一个大概的估计。
沈思远看到那串数字,以为自己数错了位数,又用手指一个一个地点着来了一遍。
一共13位数,3开头。
沈思远倒吸一口凉气,他记得新闻上说,去年图林的财政收入也不过4万亿,萨切的总资产居然已经要追上来了。
“萨切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贺翌说,“他们之前收购了曼森银行,也是用的这种手段。还有去年他们撤回在斯莱的投资,就净赚8个亿。在企业上市之前唱衰,然后压低股价,让别人都不去买,然后他们再大范围收购,成为最大的股东,进而控制整个企业。”
沈思远惊讶道:“那恒信……”
“对,现在恒信最大的股东就是萨切的投资集团。”贺翌点点头,“他们的股份比例已经远远超过了闾丘云耀,现在的恒信已经属于他们了……而萨切这么做,闾丘云耀也是默许的。”
沈思远:“……”
这种把公司拱手相让的行为沈思远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企业难道不是闾丘云耀一手办起来的吗,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这比把他从面试刷下来,又剽窃他构想还要诡异。
贺翌继续道:“从我母亲获得的情报中,显示闾丘云耀已经加入了派瑞特背后的那个组织,它叫黑鸢骑士团……而萨切,就是骑士团的最高领导者。很多年前他们就开始慢慢布局了,萨切最终想对付的是图林,他们现在的总资产还撬不动我们的市场,所以他们才拿走了恒信的股权,慢慢增加资本。”
“现在全球局势紧张,随时都可能打仗,有太多的势力盯着图林了,黑鸢骑士团便是其中的一个。”
沈思远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图林的战乱与贺翌的病逝。
难道这个萨切集团,就是发起世界大战的势力之一吗?
如果他现在参与进来,是不是就能避免后面的悲剧发生了……
贺翌不知沈思远心中所想,开口拉回了他的思绪:“虽然我们并不想打仗,但是以防万一,国防经费必须要跟上。闾丘云耀已经叛国,将资产拱手让人,但我必须要控制住图林的经济,它不能出任何问题。国内如果乱了,人心涣散,再打仗的话没人能承受后果。”
沈思远:“……”
“图林现在看上去坚不可摧,但实际上处境非常危险,当年我父皇从首相手里抢回军权,就是因为有人想要把图林变成傀儡国,在贺辰出生那年有两名上将被查出来通敌,送上了军事法庭。”
“我父皇和贺辰管着军队,我稳住经济,不这样的话,图林会后继无力。”贺翌说,“这也是我这些年一直在不停赚钱的原因……我入股了很多公司,但只有梅普尔才是我一手建起来的,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取代恒信。人工智能的业务会带动很多条产业链,它对图林经济的影响力会非常大。说到这个,我还得谢谢你,让我们有了正面迎敌的实力。”
“……”沈思远从未想过这些事情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而今他与整个图林站在了一起,贺翌的这些话,已经是将他当成了盟友无疑。
无论是贺远征,徐林枫还是贺翌,他们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国家的存亡,国民的未来,像一座座高山压在他们身上,从来不曾有片刻的轻松。
图林竟是这样的……沈思远心情非常复杂,他好像抓住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但却不敢揭开,这个秘密让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渗透出刺骨的寒意。
良久,沈思远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殿下,我们先一起做垮恒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