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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宿舍,唐圆就把那只小猴子放到头,对着猴子飞快地敲键盘——
……
我一定是想太多了,但是他说可以亲的时候,我真的开心得要飞起!
有妹子问我以前认不认识我男神,我当然认识啊,我还和他有一些交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痴汉了。
不过他不记得我我也不难过。
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对我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
明天说,我不能发超过3000字。
……
更新完唐圆又随手刷新了一下,就刷到了几条评论——
许你南征:你没想多,他肯定也喜欢你!不过你们第一次见面不是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那次吗?
那次男神应该没注意到胖胖吧。
负二:吊人胃口有意思吗?非要卡在这里,肉你卡不卡!
飞吧飞吧:楼上,肉她也卡的,说起来,滚滚这篇什么时候炖肉!
肉……
第一人称……
容简……
唐圆不敢想下去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什么的她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她正心虚,手边的手机就一震,唐圆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她被南安安拉进了名叫“挑战这个大杯子”的微信群。唐圆点开自己的表情包,正要找表情冒泡时就看到群里的新通知——
容简加入挑战大杯子。
她手指一抖,一个表情就发了出去——
糖墩儿:一个超大表情弹了出来,粉色的猫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占据了整个屏幕,然后嘟起嘴巴亲了一下屏幕,还发出啾的声音,整个屏幕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糖墩儿:点,点错了哈哈哈哈,是欢迎。
容简:嗯。
唐圆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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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中秋节。
接到穆子麒电话的时候,容简宿舍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
中秋节放在三天,家在本市的同学已经回家了,外地的同学也都去小礼堂看西大的中秋晚会了。整个校园都很空,二十一宿离小礼堂很近,容简坐在窗边,能听到不远处的欢声笑语。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他没开灯,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听着对面那人不情愿地说——“我爸说让你回来吃饭。”
“不用。”
容简拒绝后,穆子麒像是松了一口气,大声对着那边喊了一声:“爸,容简说他不回来。”
听筒那边隐隐地传来老头子的声音。
“不回来就别管他了,让他去墓园陪他爹妈,大过节的成何体统!”
这么多年了,老头子的声音倒还是中气十足。
没一会儿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接了起来,老人声音有点颤:“容简啊,外婆好久没见你了。今天中秋节,你一个人在外面外婆怎么吃得下饭,你回来吧,好歹也是你家啊……”
容简挂了电话,开车回了穆家一趟。
晚饭吃得很不愉快,容简没怎么动筷子。穆家大宅自他妈妈去世之后,一直没什么变化,也就是当年挂在客厅墙上那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换成了现在只有穆家一家三口的新照片。
老头子不冷不热地关心了他几句,就开始旁敲侧击。
“容简,你也大四了,以后是准备出国,还是工作啊?”
容简低头看了眼时间,漫不经心地回答:“读研。”
“好,读研好!”老头子夸了一句,接着就把话题转到了穆子麒身上:“你舅舅没你争气,也没拿到保研名额,考研我看他也难考上,我就想让他出国……”
“嗯。”
“容简啊,”穆青云看旁敲侧击没用,又换了种表达方式:“你妈妈在世的时候,也很关心你舅舅,盼着他成材。你们都是亲人……”
穆青云欲言又止,看容简还是无动于衷,最终还是拉不下老脸,拿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面,自己拄着拐杖走到沙发那里。
容简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穆青云其实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腿脚不利索,背也佝偻了。
“我先走了。”容简站起来往外走。
穆青云见状又拿拐杖敲了一下地面,怒道:“你去哪儿?”
“墓园。”
容简说了两个字,就看到穆青云老脸白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听到了他的话。
离开穆家后,容简开车去了市郊的墓园。
初秋的墓园有些萧索,落叶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满月的清辉洒在墓园的小路上,容简踩着石子路上斑驳的树影拾阶而上,一直走到墓园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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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大小礼堂后台,唐圆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红色的小礼服穿好,她穿好后看看周围和她一样扮相的妹子,她好像瘦了……或者说,胖得不明显了。
唐圆对着镜子戴上银白色的假发,假发前面带着一簇刘海,顶上还点缀着两只白色的毛茸茸的长耳朵,耳朵根部系着两个红绸带。太羞耻了,唐圆一动,那个兔耳朵还会晃。她正准备把假发摘掉就接到了快递电话,快递小哥着急回家,在那边催得紧,一听是联邦快递,唐圆就什么也顾不上赶紧跑去取快递了。
一定是黎画寄给她的。
她抱着大箱子往小礼堂跑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从停车场里走出来的容简,容简也看到她了。
唐圆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离她们节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朝着容简跑过去。
容简站在台阶上,看唐圆飞快地朝他跑过来,她穿着广袖的及膝滚边小红裙,头上还顶了两只毛绒绒的长耳朵,随着她跑步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唐圆最后在他面前站定的时候,两只耳朵还颤颤的。
看到她的样子,容简觉得心里所有的阴郁都消散了。
“你不回家过节吗?”容简低头看着她,开口问道。
他一开口,唐圆才发现他嗓子有点哑,声音很低沉。
“不回家,”唐圆摇摇头,把抱在怀里的大箱子放到台阶上:“我爸出差还没回来。”唐教授前两天给她打电话,说他遇到黎画了,当时她就猜到唐教授肯定不会回来陪她过中秋节,果然,她猜对了。
唐圆说完看了一眼容简投在地上的影子。
今天是中秋节,那容简……
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唐圆抬起头看向容简,容简今晚穿了黑衬衣、黑裤子还有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整个人几乎要融进浓重的夜色里。他可能是去墓园了。
想到这个可能,唐圆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容简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没再回来。
后来她才听说,容简的父母出了车祸,他们的车被一个酒驾的卡车司机从大桥上撞了出去,坠到了江里。他们说,容简的父亲为了保护妻子当场死亡,母亲也脑出血,情况很不好。
当时班里还组织了捐款,大家捐了一万多。作为班长,唐圆背着书包里的钱代表全班同学去医院里看望容简的妈妈,她不知道去了要说什么,路上还特意百度了很多看望病人时说的话,抄了小纸条认真地背。
走到走廊拐角的地方,唐圆就听到有人在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有些心虚。
唐圆朝那边看了一眼,认出那个人是容简的外公。她知道容简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舅舅,也在西大附中上学,这个男人以前去给容简的舅舅开家长会的时候,顺路来找过容简。听到“遗产”两个字的时候,唐圆步子停顿了一下。
容简的外公像是在咨询律师,唐圆隐约听到他说女儿没有立遗嘱,遗产怎么分配。
唐圆以为自己听错了,容简的妈妈虽然在重症监护室,但是她并没有……那个男人的话让人听到都觉得遍体生寒。
她没再听下去,就跑去找容简了。
唐圆到的时候没找到容简,护士说他刚进了重症监护室,她就站在走廊上等。没一会儿那个男人也过来了,问经过的医生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由家属签字,放弃治疗。
唐圆有些听不下去了,她背着书包出去买了两杯奶茶,回来的时候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
“那是我的女儿我也心疼,可是她在这里躺了这么久了,重症监护室每天……”
“我们也是为你好,你就真的不为自己以后做打算吗!”
“你还没成年,你要是把你爸留给你的钱都砸到医院里,你以后怎么办!”
“子临是脑出血,躺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她也很痛苦。”
“这个放弃治疗责任书我来签,责任和骂名我来背……”
那个男人说着就接过医生手里的责任书,要签名。
那是唐圆第一次看到容简失控。
“你敢!”容简声音冷得像带着冰碴子。他把那份放弃治疗责任书,连着铁夹子一起拿过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铁夹子锋利得像刀锋一样,唐圆看到指缝都溢出了血,他像是毫无察觉一样狠狠地揉成团砸到了墙上,铁夹子砸到墙壁上又掉到地上,咣当一声。
“你妈……”那个男人愣了一下,还要说什么领子就被容简那只滴血的手攥住了,他红了眼睛,低声说:“滚!”
“你迟早会后悔的!”那个男人走了很远才回头放话,他离开之后,容简就一个人站在长长的走廊里。
唐圆没敢走上前,那时候她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安慰他。
最后,她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容简长长的影子那里双手环过他的胳膊,给了他的影子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