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爵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他的愤怒,他的在乎全在这些话里表现出来了。秦吾不是傻子,她能听明白。可是她对顾西爵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身体靠在墙壁上,此时的秦吾已经顾不得爬山虎的叶子给自己皮肤带来的刺痛,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逃离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秦深是穆旭臣的儿子,即使配型失败,他们都是父子,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永远无法割舍!”秦吾的身体离开墙壁,她试图避开顾西爵的视线,可是当她抬脚往前走时,身体却被男人一下子拉了回来,又重重的摔在墙壁上。
这回,顾西爵用了狠力,爬山虎的叶茎直接刮到秦吾的肩膀,刮出一条鲜红的血印。
秦吾吃痛,她咬住唇,整个人靠在墙壁上,清眸盯在顾西爵脸上,她眼底透着无尽的疏离和陌生,一如当初在穆家两人相遇时一样。
她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那张凭空出现的结婚证在秦吾紧绷的神经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口子外面的风直接灌进她的脑袋,乱成一团。
顾西爵即使有天大的本事都不可能伪造民政局的印章,那是要坐牢的刑事犯罪,他一个堂堂的顾氏集团总裁不会知法犯法。这么说来,结婚证是真的,他们真的是夫妻?
可是——
“顾西爵,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是我已经了,你把我休了吧。”秦吾对自己和穆旭臣的关系不否认,她大方地承认并且提出了解决方案。
小深是她和穆旭臣的孩子,即便让自己背负出。轨荡妇的名声她也要替儿子守住一个家。
“离婚?”顾西爵咀嚼着秦吾的话,他抬起手,食指在嘴边捻了一下,薄唇随即扯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他的双眸渐渐转成冷漠冰冷,“你想和我离婚然后和穆旭臣双宿双栖?”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覆在秦吾耳朵里,寒冷地就像冬月里的飞雪,刺骨瘆人。
“离婚可以,儿子归我。”男人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四周环境昏暗,秦吾的小脸如瓷娃娃一样,仿佛自带了亮光功能,照进他的眼中。
他同意离婚,但条件就是秦深的抚养权。
秦吾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休想!”这一次,她比之前冷静,冷静地几乎可怕,只有她扶在墙壁上的颤抖双手透露着她内心的气愤。
顾西爵竟然想和她抢秦深的抚养权?呵,一定是疯了才会做这么梦!小深是她的全部,任何人休想从自己身边把他抢走。
男人西装笔挺地站在月色下,月光清清冷冷地照下来洒在他周身,平添了几分冷冽和孤傲。
秦吾盯着顾西爵,她眼神坚定不容置疑,对他刚才的提议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原本她还想开口求他,可是现在大可不必了,没有人可以把儿子从她身边夺走,任何人都休想!
“那我们法庭上见。”顾西爵把视线从她身上放开,他转身,抬脚离开。
黑色的高定皮鞋在湿润的草坪上踩下一串脚印,脚印笔直向前。韩离早已将车子开到了酒店门口等候,等顾西爵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秦吾通过铁色的栅栏,看着车子的尾灯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最后瘫靠在墙壁上。刚才在和顾西爵的较量中,她用尽了全部力气,现在静下来,反而浑身无力。
顾西爵要起诉她?
用法院判决的方式来逼她交出儿子的抚养权?可是,他凭什么?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来争她和穆旭臣的孩子?
“小吾?”
秦吾的思绪被穆旭臣的喊声叫回到现实,她抬眸看向前方,昏暗的夜色里,穆旭臣抱着儿子向她走来。
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眸,带着一层不深不浅的水波,里面溢满温柔。
“妈咪!”秦深扑到秦吾怀里,两条小胖手臂环住秦吾的肩膀,小家伙摸到黏糊糊的东西,他立刻把手收回来,摊开一看,惊讶道,“妈咪,你肩膀上红红的东西是什么?”
小家伙作势就将手往嘴里送,幸好穆旭臣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掸掉。
月光下,秦吾肩头的伤痕像一朵被刻意拉长的罂粟花,鲜艳,妖冶,每一个角度都透着嗜人的味道。
穆旭臣看了一眼,他二话没说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冷冽,让他立刻将家庭医生带来酒店。
“我没事……”秦吾想宽慰他,可是一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这时候,穆旭臣一定想问她伤痕是怎么造成的?刚才她和顾西爵单独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明明心里有疑问,却只字不提。
秦吾整个人落进穆旭臣的双眸里,几秒后,她躲开他的视线。
“旭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的双手抵在墙壁上,将身体撑起来,勉强站住。
顾西爵对自己百般纠缠的事,她终究是瞒不下去了。对肝脏配型的事情,也终究是怀疑上了。
穆旭臣不说话,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秦吾脸上,将她整个人全部锁在双眸里。他眼底的温柔正慢慢地褪去,换上了一层深不见底的幽暗。
“你和小深的肝脏配型失败了对吗?”眼下,她最关心的还是配型的事,别的任何事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穆旭臣不答,表示默认。
对他这个回答,秦吾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时,她依然无法相信,“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把我捧上天堂然后摔进地狱的时候,我有多痛吗?!”
眼泪流下来,灼热了整个脸颊。
看到她哭,穆旭臣心疼,他大步跨上来,手臂往前伸过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他安慰她,“我已经派人再找合适的配型了,很快就有希望了。”
看来顾西爵把事情告诉她了,他大概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秦吾窝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儿子又重新回到穆旭臣怀里,秦深抬手乖巧地替她擦眼泪,她望着儿子,哭的更加厉害。
她自责,从小深出生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配型;她害怕,担心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病发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有预期的失去是最让人害怕的事,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秦吾笼罩起来,看不见希望,看不到尽头。
“顾西爵说,秦深是他的孩子。旭臣,他在骗我对不对?”对顾西爵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可却还是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个问题。
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用哽咽的声音打断穆旭臣,“他一定是骗我的!他不可能会是孩子的父亲!”这一次,她说的无比坚定。
穆旭臣深黑的眸子又往下暗了一些,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秦吾,再没有说话。
他的西装,胸口的位置被秦吾的眼泪打湿,渗进衣服纹理里,最后渗到他的肌肤上。他健硕有力的胸肌上,湿出一个印子。
“妈咪,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小深今天很听话,都没有吃蛋糕呢!”小家伙很心疼她,他绅士的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呈在秦吾面前。
儿子越乖巧,秦吾就哭的越厉害,她把希望落空的失望全部发泄在眼泪里。
秦媛赶到酒店时,就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秦吾哭成一团的模样。她上前,和秦吾打招呼,“小吾。”
听到姐姐的声音,秦吾楞了一下,随即离开穆旭臣的怀抱,姐妹俩拥成一团。
“姐姐,我很害怕……我真的好害怕……”秦吾边哭边说,每一个短句都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但是秦媛明白,她知道妹妹要表达的意思,秦吾每说一句,她就点一次头,无声地安慰着她。对这个妹妹,她除了心疼,还有满满的自责。
她不知道该不该向秦吾隐瞒着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秦深的真正身世,不知道自己这样独断专行的行为究竟是对是错。
一场订婚宴在记者大闹会场,秦吾跟着顾西爵离开的闹剧里散场。间,顾穆两家同时登上新闻头条,顾西爵和穆旭臣公开抢女人的事情被端上台面上,成为整个津阳市的笑柄。
深夜,顾西爵被顾青云叫回顾家祖宅。
“逆子!你嫌我活的太长了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顾青云看了新闻,气的他浑身颤抖,拄着拐杖的手,苍老地青筋凸起。
客厅里,顾家所有人都到了,包括那些在顾氏占着股份的亲戚。
顾西爵冷眼扫过全场,清冷的目光落在被砸烂的电视机上,他薄唇轻启,透着不容置疑的王者风范,“秦吾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你!”顾青云将手里的拐杖甩出去,拐杖越过茶几,砸在顾西爵身上。
他不躲闪,不代表他认错,而是回报顾青云这么些年的父爱。对感情,他向来算计的清楚,大方又小气。
“西爵啊,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再想要总裁的位置都不该欺骗我们啊!我和你爸爸被你骗了整整三年,被你骗的好惨啊!”白素娥扶住自己的老公,梨花带泪地控诉顾西爵。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全场所有的长辈开始议论纷纷,矛头直指顾西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