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爵看着面前的粥碗,没挂吊瓶的右手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向秦吾举了举左手,“我动不了。”说着,他把自己的右手放进被子里,完全没有要接碗的意思。
秦吾举着粥碗站在边,看着顾西爵像一个孩子一样不肯接碗,她拿出了对付儿子的那一招。她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到餐盘上,遗憾地说,“顾大总裁是看不上这碗粥了,那我拿去倒了。至于你想吃什么,你可以打电话给熊烈,让他给你买来。”
她话刚说完,就作势去端头柜上的餐盘,临走时还不忘配上一个无奈遗憾的表情。
“谁说我看不上这粥了?”顾西爵开口,他的视线全部落在秦吾的手上,柔声道,“你喂我。”他知道这碗粥是秦吾亲手煮的,对她亲手做的东西他稀罕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秦吾就知道顾西爵在想心思捉弄他,对他的要求她不答应,她端着餐盘站在原地不动,“要吃的话自己动手。不吃的话,我去倒掉了。”
顾西爵伤的不是手,动手喝粥完全不影响他的身体。秦吾端着餐盘站着,她等顾西爵的回答,如果他一直不回答的话,那她等一分钟后就要走了。
“你喂我。”顾西爵把自己的要求又说的一遍,一双丹凤眼眼巴巴的落在秦吾脸上,“婚姻法上说夫妻之间有相互扶持的义务,你是我老婆,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理所应当。”
为了说服秦吾,让她妥协这给自己喂粥,顾西爵连国家法律都搬出来了。他嬉皮笑脸的说着,完全没有平时的严肃,反而惹来秦吾的一阵发笑。
秦吾拗不过他,也不想拆穿两个人已经离婚的事实,她端着餐盘重新回到边,她端起粥碗坐到沿上。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顾西爵嘴边。
顾西爵没有张嘴,他浓眉紧皱着看着勺子里的粥,“我不吃胡萝卜。”勺子里的粥上有一片胡萝卜,让他张嘴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不吃胡萝卜,而且非常讨厌胡萝卜的味道。
“……”秦吾无奈地收回勺子,她把粥里的胡萝卜拨到一边,然后舀了一勺干净的粥再次递到顾西爵嘴边,这回他嘴巴张的很快,一口就把勺子里的清粥给吃进了嘴里。
山药的清新混合着虾仁的鲜美,充满他整个口腔。顾西爵没等秦吾再次把勺子递到面前,他的嘴巴已经大大的张开了。经过游泳馆的事情之后,早上吃过的吐司和鸡蛋早已经消化了,他急需要补充能量。
十分钟后,粥碗的粥见了底,秦吾把最后一勺粥喂进顾西爵的嘴里之后,她抬眉问道,“饱了吗?”
“没有。”顾西爵吃的津津有味,一碗粥入腹后,饥肠辘辘的感觉马上就淡了许多,唇齿留香。
“厨房里还有,我去给你再盛一些来。”秦吾见顾西爵是真喜欢自己煮的杂烩粥,心底里由衷的高兴。她放下空了的粥碗,从头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十分自然地将纸巾凑到顾西爵嘴边,把他嘴角的粥渍擦去。
秦吾给顾西爵擦完嘴,目光从他的嘴角离开,重新落到顾西爵的整张脸上。他黑濯石般的双眸里,自己的脸倒影着,清晰透彻。四目相对时,秦吾举在半空里的手蓦然地僵住了。
她刚才在干什么?虽然自己已经决定了照顾顾西爵,可是照顾也不应该细致到给他擦嘴的地步?还有顾西爵眼里的欣喜是怎么回事?
“你会拔吊瓶么?”顾西爵首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他举起自己的手指了指头顶悬挂的吊瓶,以此来提醒秦吾。
秦吾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头顶,只见吊瓶里的盐水已经见了底,她赶紧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跑回来半跪在边,她一只手抓住顾西爵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手背上的胶带取下来,随即将他手背上的针孔拔下来,她跪在边,替顾西爵按了好一会儿手背,直到针孔的位置没了血,她才放手。
“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顾西爵的大手一转,反手将秦吾的小手按在掌心里。刚才这女人喂自己喝粥,替自己拔吊瓶,她眉眼里的温柔和耐心全数都落在他眼里。
这才是秦吾该有的模样,她的世界从来都不应该被仇恨取代,应该充满爱意才对啊!
秦吾一听顾西爵要起来散步,她将他身上的伤口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他的脸上、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别的伤痕之外她才放心。她站在边,替顾西爵把身上的被子掀开,打算将他从上扶起来——
“啊!”秦吾掀被子的手随着自己的尖叫戛然而止,她忙不迭的收回手,一脸气愤的看向上的男人,“顾西爵,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人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底下,而且明明知道她会去掀被子却一点都不提醒她!秦吾判断顾西爵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她自己没有穿衣服,故意说要去散步!
秦吾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一幕场景,气愤的脸上立即染上一层羞赧,白里透红的小脸一览无余的呈现在顾西爵眼前。
“你动作太快,我没时间说。”顾西爵辩解,理由十分地牵强,听的秦吾越发气愤。
游泳池事件之后,他被保镖送回古堡,医护人员在给他做全身检查的时候,理应会将他身上的泳裤脱下来。只是连他都没想到,他们把裤子给脱了,竟然没给他换上一条干净的。
不过这样的失误能看见秦吾羞红的小脸,顾西爵觉得无比值当。
“那你自己下楼。”秦吾知道自己和顾西爵如果继续争论下去的话,吃亏的一定会是自己,顾西爵那怪诞似的逻辑,她会毫无疑问的被绕进他的怪圈里,到时候又该吃亏了。
秦吾非常识趣地往后站了几步,退到边的桌子前,她观望着顾西爵的反应,对他的越来越冷的一张脸视若无睹。
“我觉得在散步之前先沐浴会好一点。”顾西爵扯开话题,尽量把秦吾从刚才的尴尬里解救出来,可是秦吾就是一头扎进了刚才的场景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也无法挣脱出来。
她只记得顾西爵竟然没穿就躲在被子里!
“可是医生说我的手刚挂完吊瓶,最好不要碰水。”面对秦吾的沉默,顾西爵自找话题,他凝眉看向桌边的女人,把问题抛给了秦吾,“我又想洗澡,又不能碰水,老婆你说该怎么办?”
他称呼秦吾“老婆”,语气格外轻柔。秦吾听到了他的称呼,心口一下子仿佛被人放了一颗,瞬间就爆了炸。
“你身上都是伤,那些伤全部敷了药,暂时不能洗澡。”本来秦吾不打算理顾西爵,让他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可是当她听到顾西爵对自己的称呼时,她坚硬的心头马上就酥软了,那些条条框框的原则立即就烟消云散了。
顾西爵还是病人,她没必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那什么时候能洗?”顾西爵像极了一个孩子,他听了秦吾不能洗澡的话,再跟她讨价还价。
秦吾再看了一眼顾西爵的伤,大概算了一下时间,告诉他,“三天之后。”她不是医生,对外伤避水的时间拿不准,三天只是她所说的一个保守时间。
“我们什么时候回津阳市?”顾西爵的话题跳转的有些快,秦吾的思绪还在他的伤口上,一时间又跳跃到回津阳市这件事上。
顾西爵问完这个问题,他锁住秦吾的双眸变得越发的深邃,这一次他不决定回去的时间,而是把选择的机会留给了秦吾。他想知道秦吾会做什么决定,以此来推测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秦吾想起回津阳市的事情,她亮丽的双眸瞬间就暗沉了下来,不说话。
就目前的状态而言,她并不想回津阳市,她想留下来照顾顾西爵,等他身上的外伤好了,等他的身体好转一些了,他们再回国。可这些话也只能留在自己心里,她并不能向顾西爵完整的表达出来。
“你如果想马上回去的话,我可以让熊烈安排。”顾西爵得不到秦吾的回答,他又加重了一些剂量,试图逼她做出回答。
对顾西爵而言,秦吾选择回津阳市的时间,直接就能说明她的心意。如果她真的深爱自己,应该会选择留下来。
秦吾的目光从远处挪向窗外,外面阳光正好,微风吹的树木沙沙地作响。她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脸上的伤还没彻底好,我想等红肿全部消退了再回去。”
她要留下来,留下来照顾顾西爵。心里明明记挂着眼前这个男人,放心不下他,明明有一个足够温暖人的理由,却用了最蹩脚的借口。
“好。”顾西爵脸上的表情不增不减,心里却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在秦吾的回答之后都清新了许多,他整个绷紧的神经也迅速的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