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的神情实在太冷,秦严瞧着她心若坚冰的模样,顿觉挫败和狂躁,一个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坐在了床边,逼视着璎珞,道:“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可以随便轻辱?呵,你这话是在辱你自己,还是辱爷呢?”
见璎珞闻言无动于衷,还扭头转向了床内,闭上了眼睛,似根本不愿听自己说话,更不愿看他一眼,秦严双拳攥地更紧,忍不住便想将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璎珞给捞起来,狠狠地吻她,撬开她紧闭的唇,让她不言语,揉搓她的身子,让她无所动!
可想着太后皇祖母的话,说女子都要哄,要对人家好,要坦诚不公,方才能赢得美人心。
更想着外院还杵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迟璟奕,他这会子要是忍不住对璎珞发脾气,冷言相向,那才是称了迟璟奕的心。
岂不是傻子所为?
而他从来都不做傻事!故此秦严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生生忍住了暴虐的气息,叹了声气,又握住了璎珞放在身侧的手。
璎珞挣了下,秦严却用了力,握紧她的柔夷,声音几乎是低柔的,道:“我若当真随意轻你辱你,听到你定亲的消息,便该直接打上门来掳了你进我府中,你以为定安侯府可会为你出头?”
璎珞闻言睫毛颤抖,她心中很清楚,依着秦严的性子,还有他的身份,他是真可以那么做的。
而且他便是当真跑来将她掳出府去,定安侯府也只会息事宁人,将她送予秦严为妾,没有人会为她而强出头。
这古代女人的命实在太轻贱了,便是平日里养的再是娇惯,一旦触及到家族利益,女人便只能做牺牲品。
就像是苏瑛莺,平日里何其受宠,长房嫡女,何等受重视,可她被信王府尤侧妃当街打成了猪头,定安侯府又如何了?
璎珞心中悲哀,紧紧咬住了牙关。
秦严见她虽然不曾睁开眼眸,然神情却微变,显然听进了他的话去,便拉着她被紧握的手,狠狠按在了自己的右手臂上。
璎珞闭着眼眸,先时还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可很快的,她便觉出了不对劲来,触手有粘稠而温热的液体随着她的按压自指缝间流出来,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床帐间。
她蓦然睁开眼睛望去,就见秦严正将她的手死死按压在他右臂上臂处,那里原本缠绕着的白色绷带,因为她的按压而渗出股股热血来,正沿着她的指缝滴落出来,瞬间便蜿蜒过了她的手腕,滑进了袖口中。
那鲜红的颜色,像火一样灼烧人眼,烫着她的肌肤。
璎珞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秦严,脸色一下子白的厉害。
她先时便知道,是秦严的书房进了北耀国的刺客,还盗走了他的什么机要之物,那刺客不巧便混进了瞧热闹的人群中,进了定安侯府,故此秦严才会带着人前来围府搜找。
对于这一番说辞,她自然是半句话都不相信的,心里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方才见秦严进了屋,右手手臂被呆了起来,上头缠绕的绷带上还透着点红色,璎珞只以为他不过是做做样子,假装的受伤,可万没想到他竟然是真受了伤。
或者说,他为了有个合理的借口弄走迟璟奕下的聘礼,搅合了她的纳征礼,竟然真捅了自己一刀!
她瞪大了眼,既惊且怒地盯着秦严,难以承受他的疯狂,不可置信地道:“你疯了吗!?”
璎珞说着那手若被蝎子蛰了一下般欲拿开去,秦严却是压着她的手,不让她移动分毫,苦笑道:“我没疯,我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在爷的眼皮子底下,和旁的男人定亲!”
璎珞只注意着他那手臂,顷刻间又有粘稠的血渗了出来,璎珞几乎是咆哮出声,道:“可我已经和迟大哥定亲了啊!”
他这样阻了纳征礼又有什么意思,何至于此!这太疯狂可怕了,他这样只会让她感到惊骇,感觉无力承受。
秦严却是因她那一句迟大哥而沉了面色,俊美无筹的面容一时如笼严霜,桃花眸微微眯起,翻搅着躁动的怒潮,冷声道:“定亲的文书没往官府登记前,你们便算不得订了亲!”
璎珞一时并未听懂秦严的话,只因他方才盛怒之下不觉按在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这会子又有一股血从她指缝间滴落了出来。
璎珞眸中满是惊惶,秦严见她一张小脸煞白,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却是再度握在了掌心,用干净的左手抚着她的脸颊,道:“你这般模样,可是有半点心疼于我的?”
璎珞见秦严唇角居然还挑起一丝笑意来,顿时甩了甩脸颊,挣脱他的抚摸,怒声道:“你自己发疯往身上捅刀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何必心疼你?!”
秦严却笑容不变,扬眉道:“你就是心疼爷了!”
见璎珞气的面颊发红,没了方才的苍白,他才又缓了语气,道:“我便是发疯,也是被你给逼的,璎珞,你撇不清的!何必自欺欺人。”
璎珞被秦严幽深而专注的眼眸盯着,只觉心中一阵阵发虚,禁不住颤抖了下,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秦严瞧着她垂眸静坐的模样,微微倾身靠近了她,道:“我不是不疼,而是这点疼,较之眼瞧着你纳征定亲的疼,比起那种心里的疼和苦,根本不算什么罢了。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何苦这般自伤才是。”
秦严感受到璎珞的手又在自己的掌心中轻颤了一下,这才又道:“璎珞,我这般自伤,不过都是为了将戏演的真,演的周全,不过都是为了顾全你的清誉罢了。我处心积虑,那也是为了有个合理的借口登门,为了你的闺誉。爷心悦于你,是要迎娶你为爷的妻子,并非要你为妾的。我每每夜半而来,只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我那是深信自己的能耐,不会被人发觉,并非鲁莽而为,毫不顾念于你。你若然不喜,我以后不再那般便是,何必说什么不守妇道,轻你辱你,这样严重的话!你这样说,方才是轻贱了你自己也轻贱了爷的一番心。”
璎珞闻言咬着的牙关的力道略松了些,紧抿着唇依旧不言语。
只她心中却并非无动于衷,她知道秦严没有说谎,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他这样的人能对她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也是不易了。
可她到底心意难平,便是他说的再多,也掩饰不了他不尊重她的想法,态度强势的事实。今日他能罔顾她的心思,做出这等强硬的事来,他日,便也会做出更多。
定安侯府到底是她的家,即便她对这个侯府没感情,可在外人面前,她却和定安侯府是一体的。今日他能说围府便围府,将整个定安侯府的人耍的团团转,便没有他口中说的那般敬重于她。
璎珞心中恼恨着,秦严却是抬手去拉她,璎珞本能地挥了下手,却不想那手便好巧不巧地一掌打在了秦严的伤口上,秦严顿时浑身一僵,闷哼了一声,连拽着璎珞胳膊的手都脱了力,松开了对她的拉扯。
璎珞望去就见秦严的胳膊上鲜血又涌了出来,她微微咬了下唇,见秦严脸色竟有些苍白起来,用手捂着手臂半天说不出话来,似是疼痛的厉害。
璎珞目光落在那伤处,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起来,道:“伤口挣开了,你还是先包扎一下吧,不然,你死在这里没什么,连累了我就是大事了。”
璎珞眼眸中含着一抹深藏的担忧,秦严岂能发现不了?见她嘴硬,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好笑,松开捂着伤口的手,道:“你帮我,伤在右手,我不方便。”
璎珞盯向秦严,见他凝眸望来,脸上带着些央求之色,她心里跳了下,硬着心肠道:“这点子小伤想必是难不到世子爷的,小女可不敢再为世子爷包扎伤口了,以免下次又被指责轻浮随便,勾人撩人的。”
秦严顿时笑了起来,道:“是爷勾的你撩的你,可行?唉,罢了,你既不愿意为我包扎,爷自己又不顺手,便只能等一会子出去让影七处理了。左右这点子小伤也死不了人。”
秦严说着又动了下手臂,顿时便又涌出一些血来,那原本缠绕在手臂上的白绷带已然看不到半点白色,便连他身上穿着的藏青色长袍也被染黑了一大团。
一个人能有多少的血,经得住这样往外冒,这古代可没有输血一说,失血过多可是要死人的。
即便璎珞心中明白秦严又在动歪心思,冲她施苦肉计,可瞧着他那血往外冒,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似是瞧出了她神情的松动,也不消璎珞开口,秦严便自觉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来强行塞到了璎珞的手中,道:“你多少疼我一些吧,头晕的很。”
璎珞被他这种皮赖模样搅得怒不起来,到底接过了伤药,秦严也乖觉,顿时便将原先缠着的绷带扯落,又挽起了袖子来,露出一条半掌大小的伤口来。
璎珞见随着他的动作,血色往外渗,不敢轻怠,跪坐起身来,忙忙将伤药倒在了上头,又用帕子按压了片刻,感觉不再淌出大量血迹,这才用秦严递上的布条包扎了伤口。
她微微倾身打结,秦严却是笑着道:“别担心,我下手有分寸,就是瞧着吓人了点,既不伤筋又不动骨,过个三五日便好了。”
璎珞闻言将手中的药瓶砸进了秦严的怀中,冷声道:“我没担心!你自己都不珍重自己,我瞎担心什么!”
秦严闻言竟身子一翻又压在了璎珞的身上,于她面对面,望着她近在咫尺的明眸,道:“你这话,莫不是怪我伤了自己吧?既是这般心疼关心我,又何必闹这一场,害的爷自残来拦你?”
璎珞当真要对秦严改观了,曾几何时,这人在她面前已然没了半点高冷模样,变成这样无赖的模样的?当真是自恋的可以!
璎珞挑眉,推着秦严道:“世子爷这自说自话的毛病当真是愈加厉害了。”
秦严却无视璎珞的冷言冷语,肯定地扬眉道:“你就是心疼关心爷了,爷知道!”
璎珞忍不住面露怒颜,张口便道:“我没……唔。”
她话没说完,秦严便俯下头来,一下子将她的冷言冷语全部都堵进了口中。
他显然是食髓知味,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便毫不客气地攻占了她的唇舌,含住她欲逃的香舌恣意吸吮嘬磨,用未曾受伤的左手将她挥舞着的双手握住压在了头顶。
璎珞抬腿欲踢,他却双腿张开,强势地将她的身子夹在了中间,令她毫无半点推拒之力,只能乖乖就范,承受着他的气息。
唇齿纠缠,璎珞欲再咬他一口,可秦严显然是有所防备竟警觉地退了出去,似在她唇边轻笑了一下,道:“莫咬了,再咬不消出这屋子,爷便说不出话来了,一会子你那父亲问起来,爷便是有心帮你遮掩也是遮掩不住了。”
他言罢果见璎珞愤恨的无以复加,却又无可奈何,一时趁着她恼怒而疏于防范,再度俯身下去。
一而再,再而三,璎珞气怒挣扎,秦严的手臂却穿过她的脑袋,将她的后脑整个托在了掌心中,固住加深了吻。
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他的唇齿间还带着淡淡的血腥,不同于方才那个激烈的吻,这次他吻的很是耐心,执着而执拗地想要引起她的回应。
那次在四通街上璎珞便发现,秦严的唇瓣有些天生的微凉,贴着她的慢慢摩挲捻转,凉凉的并不让人讨厌,反倒有种极致的温柔透唇而生。
璎珞挣扎了两下未曾挣开,便不再乱动了,只因她发现,她的挣扎非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倒令他身体滚烫,蠢蠢欲动。
秦严似对她的乖巧极为满意,奖励般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一遍遍描摹着那清甜的柔软,不知是舔到了她唇上的伤口,还是他的努力终于感染了她,璎珞唇瓣动了一下。
秦严立刻欣喜若狂,舌尖一勾,探了进去,半睁半阖的眸中瞳色渐浓。
他极轻易地便寻到了她的香舌,清甜的舌能触感到她不同于自己的小巧玲珑,秦严轻轻用舌尖舔舐着,一下下诱惑着她,璎珞虽没回应,可却也没再剧烈挣扎,他把这自动默认为愿意。
一时便无所顾忌地肆意吸吮品尝了起来,嘬地她舌尖酥麻,才又试探地在她贝齿间轻刷着,直到彼此呼吸交缠在一处,都有些气喘起来,秦严才抬头放过了她。
他扣着她的手一松开,璎珞便扬手往秦严脸上挥去,然而她的手没能碰上秦严的脸便被他半截握住,璎珞瞪过去,秦严笑着道:“别闹了,你这一巴掌扇上去,我可还怎么出去?刺客只会想要我的命,可不会扇我耳光。”
打也打不得,骂他,他又浑然不在意,璎珞憋闷难言,另一只手本能地抬起摸准秦严的腰眼毫不迟疑地捏起皮肉,狠狠一拧。
秦严疼的抽了口冷气,接着却似舒畅似回味地闷声哼了一下,身体起了某种反应。
璎珞愣了下,接着脸色也不知是因生气还是羞恼,顿时涨红起来。
好在,不待她发狂,秦严便自己迅速从她身上跳了开去,瞬间坐在了床边,拉了拉衣摆,遮挡了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道:“我知道你不喜我过来,也不喜欢我碰你,你放心,大婚前我都由着你便是,方才便算是给爷些甜头全做勉励了,可好?”
璎珞恼地一咕噜坐起身来,火冒三丈地吼道:“什么大婚!?没有大婚!”
秦严却是面色微沉,挑眉道:“哦?这么说你还惦记着迟家那小子不成?对了,迟家那人这会子恐还在外院不肯走呢,你于爷在这里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便他不计较,你可还有脸面嫁他?”
璎珞闻言,想到迟璟奕竟还在府中,而秦严却在内宅久久不离,对迟璟奕来说该是何等煎熬,顿时对秦严的恼恨不觉又直冲脑门,扯过床上的枕头便往秦严身上砸,气急败坏地道:“你无耻!卑鄙!”
正如秦严所言,璎珞此刻是当真没脸面去面对迟璟奕了,她到这会子才明白秦严今天过来的目的。
那纳征的聘礼他便是令禁卫军抬走了,凭借迟家的财力,不消两日便能再收拾出一份来,大不了再下聘一次,秦严难道能抓一回刺客,还能再来第二次不成?
那些聘礼根本就不是他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他是来种刺的,来往她和迟璟奕的心中,眼中都种上刺,让他们再难像往常那样轻松自在的相处。
这个狡猾卑鄙、可恶可耻的男人!
璎珞气的无以复加,秦严却轻轻松松接过砸到身上的软枕,道:“卑鄙无耻只要能娶到媳妇,爷也认了。”
“你!”
璎珞又被噎的不行,她算是瞧明白了,今天秦严是打定了主意和她纠缠到底,只他这般无赖的缠磨法,她根本就讨不到什么便宜。反是于他越吵越乱,越闹越称他的意。
再这么纠缠下去,也只会令她陷得越来越深,而秦严在内宅呆的时间越长,只怕迟璟奕心中的刺便要种的越深。
想明白这些,璎珞看都不愿再看秦严一眼了,翻身将脸埋在了锦被间,只道:“你滚,滚!”
秦严倒也不介意她的恶语相向,瞧着蒙在锦被间浑身都透着难受气息的璎珞,他暗自叹了一声,和缓了声音道:“好,我走便是,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莫要被怒火蒙蔽了心智。”
见璎珞趴在床上,全然没反应,秦严又叹了一声,才最后道:“我从后窗往后花园离开,我走了。”
声落,屋中便没了动静,璎珞知道秦严已走了,却依旧埋在锦被中一动不动地,眼睛有些涩涩的难受,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将泪意逼回去。
而没过多久,璎珞便听到院外响起了呼喊声。
“刺客在后花园寻到了,将军吩咐都撤了吧,惊扰之处还望见谅。”
随着这声音,院子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声,那些禁卫军便撤出了秋水院,院子中响起了丫鬟婆子们小心翼翼发出的动静。
而妙哥更是第一时间奔进了屋里,见璎珞衣衫齐整地趴在床上,妙哥顿时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方才她就站在门外廊下,秦严和璎珞的说话声虽然都压的很低,可两人情绪激动,难免动静略大,妙哥在廊下听的胆战心惊,只以为璎珞已经被秦严欺辱了。她好几次都想冲进来,可到底忍住了,只因她冲进来除了让自家姑娘更难堪外根本别无他用。
此刻见璎珞还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妙哥心神一松,这才觉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实在不明白,姑娘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煞星,如今那人不肯放过姑娘,这可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