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寺的后山是有一大片桃林的,平日里桃子都是七月间才熟,可这大国寺的后山有处桃林因临近温泉,每年的桃子却熟的要早上一个来月。
如今还不到中元节,桃林中已经挂满了累累果实,多数还不曾成熟,都是青青的果子,可却有些早熟的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粉色,掩映青翠欲滴的绿叶下,尤其讨喜可爱。
璎珞和秦严穿梭在桃林中,没走片刻前头陆忠便迎了过来,先向璎珞见了礼,才冲秦严见礼道:“姑爷。”
秦严点了下头,璎珞便道:“陆叔带路吧。”
陆忠也是早先璎珞在穗州时买来的,他年纪大,处事练达,办事沉稳,璎珞在外头置办了好几处铺子和田庄,都是陆忠在统管着。
这次的事儿牵扯到废太子回京,璎珞原本是想交给秦严的人来办的,可秦严却说无妨,让她放心去安排就好。璎珞便将事交给了陆忠,陆忠带着璎珞二人往桃林深处走了片刻,便停了下来,目光有些灼热,指着前头的一颗桃树,道:“老奴打听过,前头这几颗桃树每年都熟的早,便将那桃子选在了这几颗树上,就是那颗,世子和世子妃请。”
璎珞点头,扶着秦严的手走过去,两人停在树下往上看,秦严的眼毒,一眼便瞧见了枝叶间几颗明显有异常的桃子,那几颗桃子明显已经快熟,可引人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桃子上竟然隐约能瞧见几个隐隐约约的字,秦严眯起眼细看,几颗桃子上的字连在一起正是东风无辜,无辜有冤八个字。
而废太子的字便取的是云风二字,东风无辜,略一想便知道说的是东宫废太子,而废太子正是因巫蛊一案被废流放的。
秦严心一跳,一个腾挪便上了桃树,小心翼翼的抬手触上其中一只带字的桃子,用手触摸那上头的字迹,揉了几下见那字完好无损,不由惊异非常,不敢多碰,生恐弄坏了桃子,跳下树,拉了璎珞一脸惊喜的道:“果然像你说的一样,那字是生在上头的,抹不掉啊!这简直就像真天降警示一样,是如何办到的?太神奇了。”
璎珞却瞧了眼陆忠,道:“这有什么,莫说是这八个桃子,便让这满山的桃林都长满了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早先我让陆叔和大国寺商议了,将这一片桃林都买了下来,就是想着这处的桃子比旁的地方熟的早些,再用我这独门萧氏生字法,让每个桃子都长了吉祥字,到时候桃子在京城定能卖个天价。如今既这生字的法子用到了这上头,却是再也不能让它生吉祥字,用来挣银子了。”
秦严见璎珞一脸惋惜肉疼的模样,不觉好笑,拥着璎珞道:“小财迷,几筐桃子能卖个多少银子。”
璎珞却觉秦严实在不通庶务,像这种带字的桃子,她只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让人知道字是怎么长出来的,一年也别弄很多生字的桃,只消二三十个桃子,拿到城中去竞价。
京城富贵之人那么多,谁不想占个祥瑞二字,就这么二三十个桃子一年少说也能净挣个好几万两银子,卖个几年,也是一大笔钱,还不用费什么人力物力。
可如今却是不能了,不过想到废太子回京,将来当上了皇帝所能得到的,璎珞也便只能忍痛割肉了。
“这生字的法子其实很简单,只要用厚厚的纸细细剪出字的形状来,然后小心翼翼的黏在桃子上。桃子靠阳光完成色变,如此那贴了纸照射不到的地方,自然和旁的地方颜色就一日日不一样起来,待撕了纸,字也就生长在了上头。我恐这字生的太清晰了,倒显出了人为的痕迹来,便让陆忠前几日就撤掉了贴纸,等过两日中元节时,桃子再长几日,这字能更模糊一些,更像自然生长出来的了。这法子我只告诉了陆忠一人,从之前,这桃林便早有你派来的死士守卫着,桃子又是陆忠亲自照料的,所以万不会有人知道字是人为的,来日中元节,只管将桃子送到圣上面前便是。”
璎珞细细解释给秦严听,秦严不觉恍然大悟,拥着璎珞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下,道:“爷的皎皎可真是奇思妙想,这等法子虽是简单,却若非听到,任是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的。爷得皎皎这般贤妻辅佐,还有何忧?这桃林虽是买了下来,可到底临近大国寺,咱们赶紧离开吧,免得被人瞧见倒生出麻烦来。”
璎珞却觉秦严分明是还惦记着她之前说的奖励,逮住一切机会劝她回府,可他们也确实不适合在此久留,不由瞪了秦严一眼便也随着他往山下去。
两人进了城,天色已尽傍晚。璎珞不肯回府去,央着秦严带她上酒楼用膳。
两人直接到了药膳楼,在二楼的雅阁中落座,正等着上菜,倒听外头有人提及了靖王府这两日的事情。
“听说今日一早靖王妃便亲自坐车往祁阳王府去赔罪了,若是祭祖的事儿没她什么事儿,她能这般低三下四的?”
“这话说的是,说什么赵侧妃做的恶,可扰祭祖,对赵侧妃能有什么好处,靖王世子就算有个什么不好,得了便宜的也是靖王继妃的两个嫡出子,那赵侧妃的儿子也甭想沾上边儿。”
“呵,这靖王妃如此低姿态,我看八成是被查出了什么来,只是为了王府的脸面,不曾对外说出来罢了。”
……
几个夫人许是相邀了一起出来吃药膳,就在璎珞和秦严所在雅阁的旁边,雅阁的隔音效果一般,声音便模模糊糊的传了过来。
璎珞听几人说的火热,不觉挑了下眉,勾唇一笑。
这和她预计的发展是一样的,她之所以逼迫靖王妃俯低身段到祁阳王府去,就是要让人猜测靖王妃。
就像是这几个夫人说的,若然靖王妃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伏低做小的委屈自己,凭什么做婆婆的却向媳妇低头?
如今就算是有赵侧妃顶了事儿,相信也有不少人怀疑到靖王妃身上去。
弄的满城风雨,靖王妃多年营造的好名声也就岌岌可危了,她再故意激一激靖王妃,便不信靖王妃若真是个奸恶的,她还能沉得住气。
只要她沉不住气了,总是会露出马脚来的。
璎珞听着八卦,心情愉悦的用了晚膳,这才和秦严遮遮掩掩地悄然回到了祁阳王府。
两人出去了一日,自然是先往千禧院中给唐氏问安,两人到时,祁阳王和萧承麟却也在,一番厮见落座后,唐氏便将早上靖王妃到访的事儿说了,道:“靖王妃说是明日辰时再来,明日是正式的回门日,便在家好生陪着祖母,莫出门了。”
璎珞也知道将靖王妃耍弄的太厉害了就不成话了,有理也会变成没理,本来也没打算明日再避着靖王妃,便点头道:“是,我们都听祖母的。”
坐在旁边的萧承麟便站起身来,道:“明儿是姐姐回门,有件事本来就打算姐姐回门之日说于姐姐,今儿恰好大家都在,我便提前说了。”
璎珞见萧承麟神色郑重,不由一楞,就见萧承麟直直瞧了过来,道:“姐姐,我已经求了祖父,等过几日便离府到北边军营中去历练了,祖父祖母都已经同意了。明儿我好生陪着姐姐一日,来日走时,便不再给姐姐专程打招呼了。”
璎珞一阵愕然,实在不明白自己怎刚刚出嫁没两日,弟弟就生出了离家的念头来。
她眨了眨眼,看向唐氏,唐氏正望着萧承麟,神情慈爱而无奈,见璎珞瞧过来便冲璎珞点了下头。
她确实是同意了,也是不得不同意。
她即便再宠萧承麟,也知道,他要撑起祁阳王府的未来就必须上战场去磨砺,今年萧承麟虚岁也已十二了,确实不算小了。
萧承麟的父亲祁阳王世子却是七八岁时就被祁阳王丢去军营的,先前祁阳王就有这个打算,言道萧承麟整日就在家中跟着武学师傅学习不是事儿,想将萧承麟送到军营中去。只唐氏怎么肯,先前两个儿子是怎么没的,唐氏忘不了。
如果萧承麟是个没野心,自己不进取的,唐氏都可以为着私心将他留在身边。
可如今萧承麟自己有心,孩子自己要上进,唐氏如何能够拦着?她瞧的出萧承麟是自己生了主意,且也打定了主意的。
祁阳王老怀欣慰,更乐见其成了。这会子萧承麟说出这事儿来,璎珞却骇了一跳,总觉得萧承麟还是个孩子,去了军营,什么事儿都说不得,万一有什么战事,便不能龟缩在军营中,可战场刀枪无眼……
她脸色微变,看向萧承麟,道:“你怎突然就生了这等念头?再等两年不好吗,等功夫学的再扎实一些,你再到军营中,我和祖母也能放心些。或者让祖父打个招呼,先在京郊的几个军营中历练两年……”
她话没说完,萧承麟便上前拉了璎珞的手,打断她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想送姐姐出嫁后再付诸行动,如今姐姐有姐夫照顾,我也能放心的离开了。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璎珞见大局已定,萧承麟态度坚决的很,便也没再多劝,只细细的嘱咐着萧承麟离家后的各种琐事。
是日夜,秦严想到璎珞今日许的奖励,回到飞雪院后便坐在临窗的圈椅上把玩着一只玉把件不时往窗外瞧。
眼见外头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心里充满了雀跃。
璎珞盘腿坐在旁边的美人榻上,正给今日带回来的那只傻不拉几的灰兔子擦拭身上的水珠,秦严豁然起了身,倒是将她给吓了一跳,茫然望去,就见秦严目光灼热的走了过来,道:“兔子都洗了澡了,媳妇,咱们是不是也该去洗洗了?”
璎珞闻言又愣了下,往外瞧了眼,见天色刚刚擦黑,便摇头道:“你先去吧,今日你出汗多,我却还好,我让人给你备水。”
说着唤了声,外头便有丫鬟应了一声,忙碌了开来。
秦严嫌弃的瞧了眼被璎珞放在膝上擦拭毛发的兔子,在旁边坐下,连人带兔的抱起了璎珞来,令她坐在腿上,这才用鼻尖蹭着璎珞的道:“你陪爷一起啊。”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声音竟然还带着些撒娇意味,璎珞脸便有些发红,道:“想什么呢,在我娘家呢,你再不收敛着点,仔细祖父拔了你的皮!别闹了,快去!”
璎珞说着推了下秦严,神情却娇嗔无限,秦严不觉拥着她道:“祖父也不能管到咱们夫妻的房事儿上啊,再说了,便知道了又如何,咱们夫妻感情好,鹣鲽情深,祖父祖母只有高兴的。”
他话虽然这样说,可也知道如今在祁阳王府中算是客人,院子中又这么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夫妻俩有什么动静根本瞒不过人,闹的太厉害了,璎珞难免面上不好看。
知道她不会由着自己的意,秦严到底没再勉强,又亲了亲璎珞,听那边净房都准备好了,便松开璎珞自行进去沐浴。
他心里惦记着事儿,匆匆梳洗一番便出了净房,却发现璎珞已经不在屋中了,不由一愣,正要找人,外头响起一个嬷嬷的声音,道:“世子妃想趁着少爷没走,亲自给少爷添两件夏衣,这会子亲自往前院去给少爷量尺寸去了,让奴婢向世子爷禀一声。”
秦严闻言顿时脸色一黑,勉强压了压郁结,嗯了一声。
外头婆子退下,秦严兀自站了片刻,这才叹了一声自躺在床边随手捡了本书,翻着等人,谁知他这边几页书都快翻烂了,院子里却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璎珞竟敢还不回来!
秦严顿时丢了书,脸色彻底黑了。
说好的奖励呢!
再说了,她都还没为他这个夫君量过身,做过衣裳呢!凭什么他的女人倒巴巴地跑去给萧承麟那臭小子量身?
秦严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英明果决,果然就该早早的撺掇萧承麟那小子离开!
他这厢越想越不是滋味,书也翻不下去了,豁然起身,扔了书便去扯挂在旁边的外裳,准备到前院去寻人。
却与此时,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正是璎珞回来了,秦严眼眸一亮,想了想,翻身上了床,先是平躺着,想了想便又翻了个身,背对床躺了下来。
很快外头便响起了婆子的请安声,脚步声响起,秦严听到璎珞进了屋。
他躺着没动却竖起耳朵来不放过一丝声响,璎珞似是没想到他睡下了,脚步一下子轻了,还回身冲丫鬟嘘了一声,打发了她们都出去。
接着秦严便听璎珞的脚步声靠了过来,一步步离床愈发近了,秦严勾了勾唇角,心道凉了爷这半响,还知道回来就哄哄爷,还算不差。
谁知道璎珞的脚步明明都已经到了床前了,却倏忽一转并非往床前来,反倒是冲着柜子去了,接着他便听到她挑选皮料的声音,又低声指挥着妙哥搬了好几匹布出来,道:“这些都是先前祖母赏的,没往嫁妆里放,就是想着以后还偶尔回来住,指不定能用得上,我瞧着这匹雪青的,绛紫,棕绿的都不错,你看这匹的花纹,做成圆领袍,弟弟穿着一准精神……”
“少爷肌肤白,这几样颜色都是极相衬的,这匹竹青的倒清爽,可以做套亵衣亵裤。”妙哥的声音细细碎碎传来。
接着璎珞又道:“成,这几匹都先搬到外屋去,咱们慢慢商量,仔细吵醒了世子,走。”
说着脚步声传来,很快内室的珠帘响了下,璎珞竟带着妙哥出去了!
秦严双拳顿时握了起来,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沉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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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最近肿莫卡文卡的这么厉害,一个小时就能写不到一千字,还总觉得情节不连贯,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