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源先生道:“恋杯,贪财置气,这才是人道真源。”
我心中了然,暗自说道:“原来这就是真源先生的真正由来啊。”
真源先生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道:“小兄弟,你不喝酒,么?”
我愣了一回,正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叔父已回道:“!他把蒋赫地家的宝贝闺女给拿住了。”
“哈哈……”真源先生大喜,拍拍我的肩膀,道:“好小子!好!怪不得只有你懂我!像你叔这个大光棍,那是不会懂的,他贪酒不,比不上我,走走走,咱们一道去。”
“师父……”许丹阳连忙喊了一声,道:“徒弟是有要事来求您的。”
真源先生不悦道:“天大的事情也得等我喝了酒再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喝好了,睡醒了,自然会过来找你。”
许丹阳再要说话,真源先生已经拉着我和叔父往台下去了。
刚下了老君台,便瞧见梅川太郎匆匆赶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一人年纪在五十岁左右,另一个则是二十多岁的青年,那女人也不过四五十岁,远远的一照头,忽的将身子一缩,躲在了梅川太郎等人之后,低下脑袋走了过来。
我暗觉奇怪,眼见梅川太郎四人临近,真源先生猛地一伸手,把那妇人拽了出来,看了一眼,脸色剧变,神情激动,大声道:“高美,果然是你?!”
那妇人往后一躲,目光闪烁,并不看真源先生。
我和叔父都是一惊,不知道真源先生要干什么。
那青年男子立时上前,推了真源先生一把,喝道:“你干什么?!”
那五十多岁的男人也沉了脸色,冲着真源先生道:“怎么又是你?!”
“高美!”真源先生道:“你——”
那叫做高美的妇人抬起头来,盯着真源先生,道:“你不要再闹了,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
我看了那妇人一眼,见她虽然年过四旬,但风韵犹存,身材还保持的极好,面上也无皱纹,端庄美丽,年轻时候,定是极漂亮的佳人。听她言语的意思,难不成,她就是那个负了真源先生的女人?
真源先生激动道:“你既然不再见我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高美道:“我来不是见你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
梅川太郎道:“她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家都是我的朋友,是我请他们来救梅川道的。怎么,你们也认识吗?”
真源先生瞥了梅川太郎一眼,又看看那妇人,道:“他是日本人,你跟他是朋友?”
高美道:“是他的朋友又怎么了?外子也是日本人。”
真源先生脸色大变,道:“你,你,你宁愿嫁给一个日本人,也不愿意跟我,我——”说到最后,脸上血气翻滚,喉中“咯咯”怪响,竟说不出话来了。
梅川太郎指着高美的丈夫,道:“他叫新峘光,在解放时期,就以国际友人的身份在你们政府供职了。”又指着那青年,道:“这是他的儿子新峘致远。”
这时候,许丹阳和计千谋听见下面吵闹,也从台上匆匆下来,观看态势,许丹阳道:“师父,怎么了?”又问新峘光、高美一家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新峘光皱了皱眉头,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跟疯子在一起的人,还能是什么人?”新峘致远撇了撇嘴,冲我们嚷嚷道:“你们都是这个疯子的家人?你们快把他给弄走,别叫他再来纠缠我母亲,别再来我们家捣乱!听到了没有?!”
叔父骂道:“你个小杂种,吼什么吼?!”
新峘致远愣了愣,怒道:“你说谁是杂种?!”
“说你呐!听不懂人话?!”叔父道:“你爹是日本人,你娘是中国人,你自己说你是啥种?”
新峘致远暴跳如雷,道:“我母亲也是日本人!”
“咦?”叔父扭头看了看真源先生,道:“真源,她是日本人?”
真源先生的脸色愈发难看,神情也极为难受,只不说话。
新峘致远大声道:“你们再出言不逊,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叔父大怒,一伸手,就朝新峘致远抓去,不料那新峘致远身影侧动,叔父这随意的一抓竟没得手,不禁“咦”了一声,道:“没看出来啊,小杂种也有点本事。”
新峘致远怒吼一声,抢上前来,朝叔父直挺挺打出一拳,隐隐有风雷之声,倒也骇人,叔父脸颊上的肉一抽,就要硬碰硬的接,让他新峘致远吃点苦头,高美突然伸手按下新峘致远的拳头,道:“致远,跟他们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走。”
我吃了一惊,先前没瞧得出来,但眼下来看,那高美一动一拦,竟也是身负绝技之人。
叔父和许丹阳、计千谋也各自诧异。
“哇!”沉默良久的真源先生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叔父和许丹阳都慌忙要去扶他,他却摆了摆手,神情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更清醒了些。
真源先生道:“高美,你,你怎么会是日本人?”
高美冷冷道:“我嫁夫随夫,外子既然是日本人,那我便也是日本人。”
“好,好……”真源先生道:“那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高美道:“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叔父道:“真源,我能不能打她?”
真源先生忽然笑了笑,道:“没事了,咱们也走。”
叔父恨恨的瞪了高美一眼,那高美却也不惧,扭头和新峘光、新峘致远、梅川太郎往老君台上去了。
叔父忍不住道:“真源,你咋会跟这种女人弄到一块去?你看看她的样子!就这,你还为她发疯?!”
真源先生正要说话,忽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黑暗中影影绰绰走过来一群道士,月影下,我看见为首的人正是太清宫的观主,不禁稍稍诧异,不知道他们夤夜过来要做什么。
真源先生看见那观主,也愣了愣,道:“观主?”
那观主瞧见真源先生,立时怒气勃发,大声道:“好哇,你果然是没有疯啊!”
真源先生道:“我先前是疯了,现在又好了。”
那观主喝道:“真源,休要跟我浪荡!我好心收留你多年,你即便犯下事儿来,我也替你遮掩,没想到你这般不知道羞耻!表面上装疯傻,背地里居然做出来这种勾当!”
真源先生愕然道:“我怎么不知羞耻了?我做什么勾当了?!老子先前就是疯了,刚刚好,装什么疯,什么傻!?你是不是疯了?!”
那观主兀自怒不可遏,道:“你知道做人最下贱的事情是干什么么?做贼!尤其是做家贼!你一个出家人,平时再怎么乖张,我也不会瞧不起你,可你要去偷,那真是枉生天地间!”
真源先生也怒了,道:“放屁!哪个做贼了?!我偷什么了!?你今天把话给老子说清楚,别看你是观主,你要敢污蔑我偷东西,我也敢打死你!”
那观主冷冷道:“你打死我?你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嘿嘿……你看看我身后的人!你纵然是本事通天,问他们怕你么?!”
那观主身后的一群道士立时齐声呼喝道:“不怕!不把东西交出来,就打死他!”
那观主道:“你听听!”
许丹阳道:“观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我师父了?”
那观主愣了愣,道:“许首领,他是你师父?”
许丹阳道:“是啊。”
那观主“哼”了一声,道:“许首领,丑话说在前头,即便他是你师父,即便你们五大队手眼通天,我也不怕!这里是鹿邑,是老子故里!”
“入你娘的!”真源先生大骂道:“郑老杂毛,老子什么时候说要靠五大队了,要靠他许丹阳了?!老子偷你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叔父也道:“对啊,你啰啰嗦嗦大半天,倒是说他偷了你啥东西啊!”
郑观主道:“好!我问你,你把道祖墨宝弄哪里去了?!”
真源先生一愣,喃喃自语:“道祖墨宝?”
郑观主道:“当年你入得观中,说想要参研道祖墨宝,上任观主喜你,便把道祖墨宝拿出来,交由你掌管。这二十多年来,都在你那里,我从来也没过问。直到今晚上,我突然想到,你既然已经疯了,又不在观中了,那道祖墨宝应该收出来,交由道观好好保存。可我到你房中,翻找一遍,哪有墨宝的踪迹?!那是太清宫的镇宫之宝!是太上老君亲自手书的无上之宝!你说,是不是你把它偷走了?!”
真源先生吃了一惊,道:“怎,怎么会不在我房中?我一直把它放在我屋里,亲自保管。我疯的时候,也没有再动它,你一定是没找仔细。”
郑观主身后一个道士喊道:“我们把你屋里的地砖都一块一块翻起来看了,没找到!你快别装了,说,把墨宝藏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