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云山为什么会喝尿?
“我刚才检查过他守夜的地方,那里有座平头坟,却被挖掉了一大片,还有些尿骚味。”张元清说:“据此推测,应该是朱云山在那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就魔怔了,那被挖掉的一大片,是他连尿带泥,全给吃进肚子里了!”
“啊?!”我和老二都是又惊又恶心又难以置信。
老二喃喃说道:“这,这信球货的口味这,这么重?”
“陈弘道,你过来帮忙。”张元清说:“我按他的脑后风府穴,你点他的督脉灵台穴,五息一断,以阳盛阴气灌注入他的体内,叫他把吃的脏东西给吐出来!本来我刚才就要成功,是你搅乱了我,现在我们合力,可以事半功倍,叫他醒来的快些。”
“好!”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依言而做。
六相全功里有一路掌法,叫做“太虚掌”,灌注以阴盛阳之气;又有一路掌法,叫做“塌山手”,灌注以阳盛阴之气。所以,张元清要我做的事情,对我来说,并不难办。
我们两下合力,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张元清突然喝了一声:“闪开!”
我想也不想,一跃而起,从朱云山身旁跳了出去,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朱云山“呕”的一声,垂下头来,“哇哇”乱吐,吐出来的东西,黑乎乎一团又一团,仿佛发乌的米粽,却又骚臭冲天。
“真的是尿?”老二嘀咕着,刚近前看了一眼,就“呕”了一声,掉头狂奔,跑到三丈开外,自顾自地狂吐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近前去看,才发现朱云山吐出来的都是污泥!
张元清冷冷的说道:“这些都是朱云山尿湿的坟土,被他颗粒不剩的全吞了。”
我一阵胃寒,朱云山也是倒霉,撒尿不看地方,那平头坟下必定是有古怪的。
那和了尿的坟土实在是骚臭的令人发指,连张元清都受不了,掩鼻走开。
等朱云山全部吐出来之后,张元清拖着他又往一旁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住。
朱云山已然是神志不清了,张元清索性就把他丢在了地上,任他昏睡。
老二吐完了,擦擦嘴,过来看看朱云山,又看看张元清,道:“独——连长,还真是冤枉你了。可是你的举动太可疑了,而且我们刚才问你在干啥,你为啥不回答?”
“刚才我正要逼他把吃下去的脏东西给吐出来,气贯内外,怎么能言语泄息!”张元清瞪着眼道:“眼看就要成功,却被你们给打搅了!”
我脸上一热,呐呐道:“对不住,张连长。”
“这到底是个啥地方啊?”老二转移话题,道:“咋就这么出邪?”
“这个乱葬坑,下面埋着数千尸骨。”张元清道:“冤魂厉祟,邪气冲天,不出邪才是邪事!”
“好哇!”老二怪叫一声,道:“独眼龙,原来你是故意的!你知道这里邪气冲天,还故意叫我们来守夜?你,你他奶奶个腿的,你到底安的是啥心!?你不说清楚,我明天告到上面去!就算不当这个信球兵,我也要告倒你这个死变*态!大哥,你说对不对?”
我看着张元清道:“连长不是那种叫兵故意来送死的人。”
“他要是不懂也就算了,可他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啊!”老二不罢休道:“那你说,他不是叫咱们来送死,是干啥的?”
“试探。”张元清面无表情道:“就是为了叫你们来试试这个地方究竟邪不邪!”
“大哥,你听听!”老二再次被激怒,嚷嚷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忍,大婶也不能忍了!”
老二说着,捋袖子就要上前跟张元清干架,走了两步之后,发现我没动,又悻悻的站住,回头冲我说:“陈弘道同志,虽然你是我的大哥,但是我还是要批评你一下,你咋就一点大无畏的革命情怀都没有?我们敬爱的领袖说了,要打倒一切不厚道的行为!要对独眼龙说不!要把反抗斗争进行到底!”
我懒得理他。
老二又说:“独眼龙不顾我们的死活,叫我们来守夜,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典型的反人民反革*命行径!我们要团结起来,把这个独眼龙重重的打倒在地,严惩不贷……”
“闭上你的鸟嘴!”张元清突然伸手揪住老二的衣领子,一只独眼涨得通红,骂道:“屁话真多!你再多说一句弄死你!”
我忍不住想笑,说:“老二,你别说了,张连长要是真想害咱们,就不会告诉咱们这些事情了,更不会去救朱云山……”
我的话还没说完,“呼”的一声怪响,平地起风,带着一股寒意猛然侵来,阴气森森,瞬间就激的我两臂满是鸡皮疙瘩!
我心中不由得骇然,这样浓烈的阴气,平生还是第一次遭遇!
张元清也吃了一惊,放了老二,老二却趔趄了几下,差点摔倒,就好似突然挨了一记闷棍,脚步轻浮,脸色煞白:“哥,独,独眼龙对我下毒手了,他娘的暗算我,我,我有点晕……”
“不是我!”张元清目露凶光,逡巡四顾,道:“小心,来者不善!”
“嗬……”一道喘息,倏忽而起,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嗬……嗬嗬……”
我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两抹异亮的红芒在幽幽黑暗中诡异的闪动着,飘忽着,与这红芒相对而视的那一刹那,我的心猛然一紧,就像是被一双手突然捏住了心脏!
至少有十息,我都无法感受心脏的跳动!
“啊!”
老二突然大叫一声,软绵绵就往地上瘫倒。
“老二!”我一个箭步跳到老二身旁,而那红芒也一闪一闪,急速往前,朝着我们这边鬼魅般掠了过来!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以心相而觉,一股极度的危险却叫我局促的几乎难以喘息!
我的手心里也捏满了汗水!
冷汗!
“我的头……”那红芒越来越近,那声音,也越来越近!
我的头?
谁的头?
不行了,我心中暗忖:“必须马上离开此处!”
“嗐……”
就在我想拉起老二,叫张元清跟我一起跑的时候,身边突然也悠悠的传来一声古怪的叹息。
我扭头一看,只见张元清缓缓伸出手来,竟然揭开了那片一直蒙着他残眼的黑色皮罩!
然后我便看见了一颗暴突的眼球!
巨大的眼球!
张元清的整个眼眶,都似乎已经无法容纳那颗眼球,仿佛只需轻轻一触,或者微风轻轻一吹,那眼球就会滚落出来!
没有红色,没有黑色,那只又大又突的眼球,通体发白,白的晶莹剔透,像极了刚刚剥过皮的新鲜荔枝!
就是这样一颗可怕的眼球,朝着那疾驰而来的红芒转动,那红芒猛然止住,在暗中一闪,惊又潮水般退却,片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骇人的喘息、呻*吟、言语声,也一并消失。
随之消失的还有刚才那种能让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
“呼……”
我如释重负,心有余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虽然一直没动,可却像是打了一场剧烈的战斗一样,不单单是手,额头,脖子,前胸后背里都是汗水,衣服全部都被浸湿了。
再看张元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又把那只残眼给遮住了。
但他整个人看上去也异常难受,额头上全是汗水,脸色煞白,口中喘息不止,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刚才,你,你的眼睛?”我惊诧而好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张元清的语气极端生硬,像是在警告我,不许再多问一句关于那残眼的事情。
我本也无意窥探他的隐*私,他既然不想说,我便也不再问他。
只是我心中暗暗叹服,原以为他那只眼睛瞎了,却没想到是如此一只不寻常的残眼,竟能将那来历不明的红芒惊退,着实匪夷所思!
我低头看了一眼老二,见他双眼紧闭,面如死灰,竟是晕死了过去,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探他的鼻息。
“他没事。”张元清说:“是被刚才的鬼语乱神了,眼下只是昏迷。”
“鬼语?”我道:“刚才那奇怪的声音是鬼语吗?”
张元清古怪的看我一眼,说:“神断陈什么都没有教给你吗?怎么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惭愧。”我说:“我父亲是很忙的一个人,很少带我出相。所以就连六相全功也是我叔父传授给我的。”
“嗯。”张元清说:“不过你的功力之深,却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陈弘德听到鬼语便神魂颠倒,昏死不醒,你看到鬼眼,却还能稳住,不愧家学渊源,麻衣陈家,倒真不能小觑。”
“那两道红芒是鬼眼?”我一阵惊愕,道:“我陈家麻衣相法里说,五大目法,夜眼相暗,慧眼相神,灵眼相气,法眼相邪,天眼相道!只有法眼才能看到邪祟,我,我不过是寻常的眼睛,怎么能看到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