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骧和李班也很忐忑,所以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俩人一大早起来眼圈都有点黑,再一看对面一脸肃穆的弘农公主和一脸轻松的傅宣,俩人默默对视一眼后就把脸扭开了。
驿站距离城门不是很远,他们队伍虽长,但行路一个时辰也到了。
他们辰时出发,己时不到便看到洛阳城门了。
大清早的洛阳城门很忙碌,排队进城的人分成两排,一排是不带货物,简装进城的队伍,还有一排则是带了货物的商队,排队排出百米外。
李骧和李班愣愣地看着,蜀地因为小战不断,少有如此热闹的时候。
他们从前一直以自己是成国人而自豪,因为知道蜀地虽然还未统一,却也比外面的世界要好很多。
如果说蜀地的百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蜀地之外的百姓就是在炼狱之中。
他们想要蜀地百姓摆脱水深火热,也自觉有了些许成效,所以对比晋室的君臣,他们是自豪的。
可现在看着城墙破破烂烂,却生机勃勃的洛阳城,目光从那些笑脸上划过,李骧和李班对从前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不是说,外面人命如草芥,晋室不当人,放任匈奴和羯胡屠杀抢掠汉人百姓吗?
不是说外面赤野千里,粮荒如荒漠吗?
怎么看都不太像啊?
“殿下,晋庭的大将军亲自来迎接使团。”
李班回神,朝前看去。
前面已经由卫兵隔开一条路来,路的尽头站着一队人马,当中单手叉腰的是一个面带浅笑的文雅女子。
李班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她文雅,因为她的动作并不文雅,哪有女子单手叉腰这样站着的?
但他就是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文雅的气息。
李班就喜欢文雅人,于是也露出笑容,离得老远就下马,领着李骧疾步上前拜见。
而在他们身后的马车里,弘农公主也撩开了帘子,正怔怔的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洛阳城。
李班下马的动静惊到了她,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往前看去,也一眼看到了赵含章。
她便见赵含章笑着放下叉着腰的手,上前两步迎上李班,在他行礼时伸手虚扶住他,而后立即退后一步,郑重的作揖回礼。
弘农公主愣愣地看着,果然,李班见她如此礼待他,热泪盈眶的与他叙起话来,一旁的李骧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她见过很多把持朝臣的权臣,八王之乱,她亲身经历了六王,之后东海王打进洛阳时,她已避到洛阳,暂时牵扯不上她。
可她也听说过他嚣张跋扈的事迹,没有哪一个权臣会像赵含章一样谦逊知礼。
如果有,恐怕这天下早就不是晋室的天下了。
所以……
弘农公主定定地看着赵含章。
赵含章似乎察觉到了她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温和而宽容,对上她的目光,灿然一笑,然后和李班说了什么,转身拉起一个青年就往她这里来。
弘农公主注视着赵含章一步步走近,这才将目光落在她拉着的青年身上。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弘农公主微微一愣,这是……长容?
赵含章拉着傅庭涵走到马车边,冲车上笑着行礼,“弘农公主,驸马,臣和庭涵前来迎接。”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弘农公主身边的女使任慧连忙撩开帘子,冲赵含章笑了笑后看向车内。
弘农公主这才扶着任慧的手低头走出马车,她抬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赵含章和傅庭涵。
她的儿子脸绷得很紧,不知是还在和他们怄气,或是紧张,倒是赵含章笑吟吟的,并不为她的沉默而慌张,还亲自上前伸出手来,想要扶她的另一边。
任慧提起一颗心,生怕弘农公主拒绝她会闹得不好看,谁知弘农公主很自然的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扶着走下马车。
她道:“驸马在后车。”
傅宣并不是矫情的人,听到赵含章他们的声音,他就从回笼觉中醒过来了,自己撩开帘子走下马车。
突然看到长成青年的儿子,傅宣也愣了一下,算起来,他们有五年没见了。
五年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吗?
赵含章上前见礼,还拉了傅庭涵一下。
傅庭涵跟在她身侧一起行礼,不像是赵含章见他的家长,倒像是他见赵含章的家长。
国事和私事,自然还是国事重要,赵含章分得清轻重,所以她要先和李班李骧会晤。
但她也担心傅庭涵,所以问他:“你要不要和我走?”
等她处理完了国事再带他回来见弘农公主和傅宣。
她也看出来了,傅庭涵面对他们夫妇二人很不自在,而弘农公主和傅宣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奇怪。
傅庭涵看了眼父母,摇头,“不用,我送他们回傅宅。”
赵含章看他,“你一个人可以?”
傅庭涵点头,“放心,我不至于连独自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可实际上,他一个人面对他们两个时是真的很紧张,他把人送回傅宅,让人下去准备吃食,然后就紧张的坐在他们对面没话说了。
他和赵含章都已经确定,他们是回不去了,甚至,就算可以回去,他们也放不下这里的一切回去。
所以他注定要占据这具身体。
和一直有目标,在为赵家付出的赵含章不同,傅庭涵和傅家的联系很薄弱。
在傅宣夫妇没出现前,他和傅家的牵绊只有傅祗。
他觉得他只接受了傅祗的好,自然也只回报傅祗。
可现在傅宣夫妇坐在他面前,让他意识到,即便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和他们从无往来,他也天然亏欠他们的。
那个少年不知道是死在了五年前的洛阳城门前,还是去到了他的世界?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如今借着他的身体活着,并因此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许多事,还能够和赵含章在一起,他都感激他。
弘农公主仔细的打量他,片刻后道:“你倒是比五年前更温顺了些,这是懂事了?”
傅庭涵惊讶的抬头看她。
傅宣微微蹙眉,问傅庭涵:“你们的婚期定的哪一日?”
傅庭涵道:“祖父给选了一个日子,腊月二十五,说是这个日子合我们的八字。”
傅宣微微点头,问道:“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聘礼有多少?可需要我们添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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