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公子转身,看到了小童正在门口站了,脸色微凝。
“找上哪家了?”
“血祭楼。”
澈公子的眼皮微动了一下。
这位冯夫人,倒是有些本事。
被他的幽冥阁拒绝之后,竟然还能有本事再找上了血祭楼?
血祭楼可不同于幽冥阁。
他们接生意,看的是对方出手的价格多少,而不是看这个人是不是该死。
血祭楼原本是江湖上的第一大杀手组织,只是后来幽冥阁后起之秀,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将血祭楼给压了下去。
听闻血祭楼的老大还曾放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跟幽冥阁的阁主一较高下呢。
“公子,您的意思是?”
“既然血祭楼会派出杀手,那我们的人,正好是可以伺机而动。冯夫人活在世上,早晚是个麻烦。她死了,对于我们掌控冯家,才是更有利的。”
“明白。”
澈公子想到了之前安潇潇对他的控诉,次日一早,还是敲门了。
“有事?”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地很好,所以,现在的安潇潇气色看起来很好。
“刚得到消息,冯夫人联络上了血祭楼的人。”
其实,昨天晚上,安潇潇也收到了消息。
她的璇玑阁,可不是什么摆设。
与她有关的重大消息,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就来通报她。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不要插好。”
澈公子挑眉,原本,他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来好好地证明一下自己的心意呢。
看来,应该是自己又多管闲事了。
“自己能应付?”
“冯夫人敢这样做,定然是自己的短处被人拿捏住了。就算是将一切算计得再好,只怕她也不会将凤琪琪给牵扯进来的。再说了。我并不认为,血祭楼的杀手,有胆子进入靖安侯府行凶。”
再厉害的杀手,面对大批的高手护卫,也是一筹莫展的。
毕竟,靖安侯府的护卫,可不同于寻常的百姓,那绝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就算是‘安潇潇’以静养之名搬到了别庄,也不代表了,那些人就有机会下手。
所以,安潇潇认定了,那些人只会在她出府,或者是脱离了大批护卫保护范围之内时,才会动手。
“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就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就好。”
安潇潇点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进入魔凉山,找到了被困住的父亲才好。
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也被困住了?
一行人吃饱喝足,又带了足够的干粮和火,开始进山了。
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之后,日头已是到了正当中,安潇潇隐约看到了一座小庙在前面不远处,只是因为有高大树木的遮挡,一时看不清楚,那里的具体情形。
“我们到前面歇息一会儿,就算是破阵救人,也要保存一定的体力的。”
安潇潇没有反对,越是到了跟前,她就越不能急。
一定要慢慢地静下心来才好。
否则,被困的,可能就不止是父亲一个了。
“小姐,您稍微休息一下,我去热几个包子。”
小童也很自觉地去捡柴,然后烧水了。
这魔凉山不愧是大渊境内最为绵长高耸的山脉,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可是至今不曾到达山脉的腹地。
他们可都是有着内功身手的,两个时辰走出来的路,可是远比普通百姓两天走的都多。
饶是如此,仍然不能进入腹地,可见,这魔凉山的广袤和神秘。
一行人休息了约莫一刻钟,便继续前行。
到了这个地方,可能是因为距离哥哥和父亲越来越近了。
安潇潇开始试着,让自己去感受着哥哥和父亲的气息。
澈公子站在地上,看到她跃上枝头,然后微闭双眼,一动不动,便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其实,他并不能确认靖安侯和安子轩的具体方位,现在看到安潇潇又在动用她自己的特殊天赋,总有一种无力感。
在这个丫头面前,他的存在感,似乎是很难被人注意。
如果不是还能做一些美食,只怕他的这张脸,在安潇潇这里,根本就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这个时候,澈公子突然很庆幸,自己当初十分聪明地选择了去学习厨艺。
不然的话,在安潇潇面前,他就真是一无是处的花瓶了。
安潇潇站在枝干上,很快就感应到了安子轩的位置。
她看到安子轩正在一条小溪边打坐,看着他的脸色苍白,应该是受了伤。
画面较为昏暗,应该是在晚上。
离他不远处,还有一堆不曾完全熄灭的火堆,还有几条鱼骨在那里横着,至少能确定,他应该是不至于食不果腹的。
安潇潇试图看得更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中的原因,她发现自己能看到的画面,很狭小,而且时间持续地也比较短。
安潇潇蹙眉,这种情况,极少发生。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这种特殊的天赋,原本就是时灵时不灵的,也没有再过多纠结,还是飞身而下。
“再往前走一段路,应该就是下山了,然后我们可能会遇到一条小溪,逆着小溪流水的方向走,应该就能找到哥哥了。”
澈公子点头,几人继续全速行进。
安潇潇的脸色比先前更为凝重了一些,澈公子小心地观察着她,总觉得,她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画面。
眼看天色就要慢慢暗下来了,安潇潇似乎更为焦急了。
她所预见到的,就是晚上。
如果今天晚上还没有找到哥哥,那就有可能是明天晚上了。
安潇潇觉得自从她进入魔凉山后,她的预见之能,似乎是开始残缺不全了。
时间上也不能完全地确认,画面也比以前要狭小了许多。
到底是因为这里曾是巫族人的聚居地,还是其它缘故呢?
“别急,我们总会找到的。”
稍事休息,安潇潇脸上的急切已经是难以掩盖了。
“怎么可能不急?我哥哥受伤了,而且应该还不轻。我哥哥那样的身手,这世上能伤他的人,委实不多。”
澈公子的眸光一紧,难怪她会如此急切,这是担心安子轩的伤势了。
“前面好像是有水声,我们应该是接近小溪了。”
安潇潇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抹笑容,虽然极其短暂,可是至少,让她的情绪也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等到他们到达了溪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
小童点了火把,和七月一人拿了一个,在前面慢慢地走着。
因为天色太黑了,这山里的路,不比外面,更何况,山林之中,还常常会有一些凶物出没,总要多加小心才好。
“小心!”
安潇潇因为走得太急,一时没注意,踩到了一个石块儿,身子一个趔趄。
“没事。”
安潇潇推开了澈公子伸过来扶她的手,然后脸色似乎是微红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七月惊呼一声,“小姐,前面似乎是有火光。”
安潇潇的精神为之一振,原本有些疲惫的身体,也似乎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力量,快速地急奔了过去。
澈公子自小童的手上快速地抄过火把,足尖一点,很快追上,与其并排而行。
小童和七月都愣了一下,然后两人相视一眼,快速地跟上。
果然,安潇潇看到了安子轩正在一旁静坐,与她先前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哥哥?”
小心地试探着叫了一声,看到安子轩的眼睫毛微动了一下,片刻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自然就看到了妹妹急切担忧的脸色。
“你怎么来了?”
“哥哥,父亲被困住了?”
安子轩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倒是先将视线挪到了她身侧的男子身上。
“阿贵?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安潇潇哑然,她记得哥哥是见过阿贵的真面目的。
咬咬嘴唇,“哥哥,他是我大渊的常胜将军,钟离澈。”
安子轩愣了一下,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是有些接受无能。
这是什么情况?
安子轩的脑子有些乱,两个多月前,钟离将军不是应该镇守边关吗?
怎么可能会无端地出现在了京城?
这件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得了?
这岂非是欺君大罪?
“哥哥,其它的都不重要。你现在的身体如何了?怎么受的伤?”
安子轩的面色苍白,示意他们先找地方坐下。
“我再调息一会儿,你们自便。”
看样子,便是受了内伤。
澈公子扯了扯安潇潇的衣袖,“我们先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安潇潇也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
刚好小童和七月也都赶过来了,澈公子直接就吩咐小童下水抓鱼了。
七月负责再将火堆点起来,还特意弄了两堆。
小童的动作伶俐,将鱼抓上来之后,就快速地刮了鱼鳞,又开膛破肚,剥好了。
澈公子将鱼串在了一枝枯木上,然后就架在火堆上慢慢地烤着。
除了偶尔能听到那些干柴的噼啪声外,这偌大的山谷里,还真是安静。
安子轩的伤势不轻,原本在此调息,就有些心神不宁,总要防备着是不是还有野兽会攻过来。
如今他们几个到了,安子轩倒是能安心养伤了。
安潇潇坐在不远处,眼睛一直盯在了安子轩的脸上,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
先前与哥哥说话,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只是稍有虚弱,可是安潇潇看得出来,哥哥的内伤不轻。
刚刚只怕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担心,才会故意压制着呢。
“别担心了,你哥哥的伤势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来,先吃点儿东西。”
安潇潇转头,对上了澈公子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谢谢。”
安潇潇回神,这才闻到了阵阵的鱼香味儿,不由得,感觉到肚子里再次叫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也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
安潇潇点点头,慢慢地吃着。
等到他们连水也喝了,安子轩这边才有动静了。
七月早已经用软草和随身带的毯子铺了一个临时的地铺,然后扶着安子轩在那上面躺下。
“哥哥,你的伤势不轻,好在你及时地服了一颗药丸,不然的话,你现在怕是浑身动弹不得了。”
安潇潇给他把完了脉,然后又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受伤多少时间了?”
安子轩想了一下,“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了。”
“嗯。差不多了,先吃一颗。你好好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明早再说。”
这个时候,安潇潇反倒是不急了。
安子轩看了她身后的男人一眼,纵然是已经受了重伤,可是仍然不忘狠狠地警告他一番。
“钟离将军出现在这里,皇上怕是不知道吧?”
澈公子挑眉,面上冷冷清清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安潇潇的哥哥,他真的是懒得搭理。
“我答应了潇潇来帮你们解围。”
安子轩的眉心一动,“你告诉他的?”
没头没脑的,不过安潇潇还是听明白了。
摇摇头,“不是。是他告诉我父亲被困住了。我才执意要过来看看的。”
安子轩着实地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他先知道的。
“父亲还被困在阵中?”
“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那里有人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只是不肯让他前进半步。”
安潇潇听了更为生疑,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父亲困住,又不愿意伤及他的性命?
“好了,哥哥先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说。”
安子轩也的确是累了。
先前他误闯入阵中,如果不是父亲极力助他,只怕他根本就是无法从那个阵法中逃脱出来的。
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那个失心阵,怎么会有着如此强悍的力量?
“你有什么想法?”
安潇潇将澈公子叫到了稍远处,不想打扰到哥哥。
“很明显了,是你母亲的娘家人做的。”
安潇潇眯眼,原本她是有几分怀疑母亲的身分的。
如今,能在魔凉山中设下阵法的,除了巫族人,应该是不做他想。
只是,母亲在巫族到底是一个什么身分,什么处境,尚未可知。
安潇潇的脸色有些严肃,巫族人因为天生就比普通人具有优势,男子俊美,且力气极大。而女子则是相貌姣美,且天生聪慧。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遭到了普通人的抵触。
说白了,就是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他们能接受他们的人群中出现像是澈公子或者是希世子那样的人物,却不能接受,天生就比常人优质的巫族人!
因为他们在巫族人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他们害怕巫族人会利用他们身上的特殊天赋,来对普通人做些什么。
不过,听闻巫族人的子嗣极为艰难,普通的夫妻,若是能有两个孩子,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是男是女的问题。
只要能生下孩子,那就已经是对先辈最大的回报了。
一般来说,巫族人,是不愿意与外族人通婚的。
听说,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会受到冲击,担心他们的后代,会慢慢地丧失了上天所赋予的优势。
难道,就是因为父亲是普通人的血脉,所以,才会被巫族的那些人给算计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安潇潇的眼睛就有些阴戾了。
“先别急,总要弄清楚事情的经过。还有,那个失心阵,我们在没有找到办法破解之前,还是应该先远观。”
安潇潇的心头一跳,“你不是说无解吗?”
事实上,安潇潇之前在古书上看到的,也是这样的说法。
一旦进了失心阵,就会慢慢地迷失掉自己的本性。
要么慢慢地变成一个痴傻之人,要么,就是彻底地颠狂暴燥,有机会成为某些人的奴隶。
总之,进入失心阵的人,绝对是不可能保有清明神智的。
“你可知道我父亲被困多久了?”
“至少也有半个月了。”
心底陡然一紧,“那我父亲现在?”
“放心,对方无意要他的性命,也并没有启动阵法中最为强悍的部分,只是想要阻拦他再继续前行而已。”
这么说,她还得感激人家对她的父亲手下留情了?
安潇潇的嘴角一撇,一脸的不悦。
回头看了一眼哥哥的方向,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了。
次日,安子轩醒来,简单地吃了一些东西,才缓声道,“那个失心阵果然厉害,所幸父亲被困的地方,并不是在阵的中央位置,不然的话,只怕父亲就不可能撑到我们过来了。”
安潇潇点头,“哥哥,父亲离我们大概有多远?”
“沿着这里一直走,然后再爬上那个小山坡就是。”
“哥哥,昨日伤你的,是巫族之人?”
安子轩眨了下眼,然后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可能是。我也不能确定。”
“他们很厉害?”
“嗯。他们的武功路数,跟我们的明显不同。而且,我看得出来,对方出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安潇潇顿时拧眉。
都手下留情了,可是仍然将人给打成了重伤。
那若是尽了全力,哥哥现在岂不是连命都没有了?
果然,巫族之人,的确是天生就比普通人更为强悍。
“哥哥在此休息,我和清流过去看看。”
“妹妹不可!那个失心阵太过厉害了,妹妹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哥哥放心,我们也只是过去看看,并不会真的闯阵。”
安子轩看到了她眼神中的肯定和坚持,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七月跟你一道去吧。”
“不必了。她留下来照顾你。清流,我们走。”
澈公子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主动地叫着他的名字,简直就是有点儿小惊喜。
安潇潇和澈公子到了阵前,都十分聪明地跃至树梢,然后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底下的情形。
安潇潇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此时正在一块儿巨石上打坐,看样子,应该也是受了内伤。
“你以前闯过失心阵?”
安潇潇看澈公子换了几个角度来看这个阵法,而且注意到他还特意用了一枚小石子去试阵,心里不禁便有了疑问。
“嗯。闯过。”
安潇潇顿时惊诧不已,原只是随口一问,没曾想,他竟然还真的来过。
“你全身而退了?”
其实这话问地有些多余。
现在看到澈公子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这里,不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吗?
“受了伤,而且不轻。”
安潇潇原本升腾出来的一点儿希望,就这样又直接被磨没了。
“不过,因为闯过,所以有经验了。至少知道应该怎么做,能将自己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安潇潇的眸子一亮,有道理!
只要父亲还活着,那就一定会有办法再见到母亲的。
两人正在观阵间,正在打坐的中年男子,则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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