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联盟大军云集狗头泊,并顺利组建了联盟马军。
联盟马军由原隶属于风云军的三百余骑,由投降归附的一千余马贼盗寇,还有从边市商贾的护卫中强行征募而来的四百余骑,共两千骑整编而成。李风云将其命名为雷霆军,分左、右两府,每府五个团一千骑士。雷霆左府总管呼延翦,副总管井疆六斤蜚和安北海;雷霆右府总管高虎,副总管地骆拔巢和赤小豆。
在马军总管中,安北海最为醒目,因为他是大漠巨贾安特尔的儿子,虽然安特尔的儿子很多,安北海既不是嫡出的,也不是能力最强的,但毕竟是安特尔的“脸面”所在,而目下这种关键时刻,安特尔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所以安北海出任联盟马军总管,与中土人并肩作战,实际上等于向所有裹挟而来的汉虏商贾传递出一个讯息,那就是合作。安特尔如此高调合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利益,唯有丰厚的利益才会打动他,才能让他主动合作,而这对大部分不知内情惶恐不安的汉虏商贾来说,这是一个积极而乐观的信号,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当夜,联盟军议,李风云下达命令,急赴闪电河,直杀七水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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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联盟大军继续北上,进入星星原,逼近闪电河。
散居在星星原上的诸种部落措手不及,仓惶后撤,好在之前牙旗已经出了警告,已经要求他们尽快撤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李风云严厉约束诸军将士,不允许他们恃强凌弱肆意烧杀,以免耽误时间影响了行程,所以这些部落只要远远避开气势汹汹的联盟大军,也就算侥幸逃过了一劫。
九月初八,七水泊,碛东南牙旗。
叱吉设阿史那咄捺被眼前的密报震惊了。
安特尔再报,初五,刀带着选锋军离开了怀荒,裹挟着边市上的所有商贾和物资北上急进,兵锋直指闪电河。同日,刀的后续大军抵达燕子原,至此其所属军队全部出塞,据估计总兵力大约在六万到八万之间,军容整齐,装备精良,将士们看上去也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安特尔感叹,他已经高估刀的实力了,但事实上刀的实力之强远远过了他的预料,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连想像都想像不出来,一个反贼如何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支如此强大的军队?到底用了什么惊人手段?奇迹是如何创造的?
另外,安特尔还现了一个重大秘密,正是因为这个秘密的存在,安特尔才不顾个人危险再度传出密报。
在刀的后续大军抵达燕子原时,安特尔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这支军队的统帅竟然是中土声名显赫、权重一时的建昌公李子雄。当时他就惊呆了,难以置信,脑海中一片空白,思想完全紊乱,感觉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安特尔频繁往来于南北之间,积极为牙帐收集情报,对李子雄其人非常了解,知道他是中土最为炙手可热的大权臣杨素的忠实部下,是中土军方的十二大卫府将军之一,还曾担任过民部尚书入主中枢参与决策,前年因卷入齐王“失德”一案而倒台。如此一个权臣,即便倒台了,他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也依旧难以估量,他的身份地位也依旧显赫,怎么可能会自甘堕落、自毁清白落草为寇?
据刀的亲信说,去年年底李子雄复出,率军参加远征,然后便与杨玄感一起策划和动了今年夏天的兵变。兵变中,杨玄感攻打东都,而李子雄坐镇黎阳,不久即被齐王击败,走投无路之下遂避难于刀的军中。与李子雄一起逃亡的权贵还有不少,其中不但有皇族子弟,还有一些当今中土中枢重臣的子弟。如今他们都在刀的军中统率军队,与刀一起出塞,并肩作战。
这个秘密说明了什么?说明刀的的确确是中土朝廷的人,刀的军队有中土朝廷的支持,刀出塞作战是为中土皇帝冲锋陷阵,为中土的战略目标而浴血奋战。如果想得更深远一些,想象力更丰富一些,这支出塞作战的军队里肯定有中土卫府的精锐,而这些精锐军队就由李子雄和那些“逃难”的贵族子弟所统率,他们举着刀的大旗,藏在刀的军中,忠实执行中土皇帝的命令。
而这有力证明了牙帐之前对刀出塞的动机、目的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刀的军队有如此之多,实力有如此之强,中土朝廷给他以如此有力的支持,其目的难道仅仅就是为了牵制碛东南的突厥人?
很快,不等叱吉设阿史那咄捺相请,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和俟利史蜀胡悉就匆忙赶来。
安特尔这个大漠巨贾谁都不敢得罪,每次密报都直接呈送给他们三个人,唯恐被人记恨,但这次情报太重要,太机密了,仅凭他本人不可能获取,唯一的解释就是刀告诉他的,通过他这个渠道来告诉牙旗里的三位权贵。如此一来,刀的动机就复杂了,要怀疑的就是情报的真实性,至于其他的,比如是否有蓄意挑起牙旗内部矛盾之目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三个人心急火燎、焦头烂额已经顾不上闹矛盾了。
俟利史蜀胡悉一口断言,这个情报是假的,是刀的疑兵之计。
“我对刀太熟悉了,知道他这些年费尽心机、绞尽脑汁都想干什么。”史蜀胡悉冷笑道,“他********要报仇,但他要杀的人太多了,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当年围杀他的人,还有当年那些出卖他的人,而那些人都在长城里面,高居庙堂之上,他怎么杀?当然,他在塞外无立锥之地,转而回中土举旗造反也可以理解,只是,如果他在中土有七八万人马,有为祸一方的实力,他还会出塞作乱?所以我认为这就是疑兵之计,就是恐吓我们,让我们畏惧,不敢打,于是刀轻而易举就达到了牵制之目的。”
阿史那咄捺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暗自愤恨。史蜀胡悉与刀之间仇怨甚深,对刀非常了解,知道刀出塞就是冲着他来的,但史蜀胡悉却轻描淡写,蓄意无视,张嘴就胡说,摆明了就是要借阿史那咄捺这把刀去杀人。
“兹事重大,关系到碛东南之稳定,部落之存亡,我们必须小心谨慎,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阿史那思摩语含双关地说道。
“你所担心的无非就是裴世矩,认定刀的背后就是裴世矩,刀的所作所为都源自裴世矩的授意。”史蜀胡悉抬手摇了摇,“你们都知道,当年出卖刀的虽然不是裴世矩,但裴世矩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援手,实际上就是默许了,所以据某所知,自此后,刀就与裴世矩恩断义绝,反目成仇。”
阿史那思摩正想反驳,史蜀胡悉举手阻止,“你先听我说完,我有证据。我现刀还活着的时候,他在松漠为寇,并且小有规模,当时我也怀疑裴世矩是不是有意吞并东北三族,遂出兵围剿,一战而定。当时中土方面不但没有阻扰,反而给予了一定的帮助,这足以说明裴世矩对刀的态度。”
“还有,从裴世矩的立场出,西土比北疆重要,西域诸国也远比高句丽重要,这也是他竭尽全力经略西土的原因所在。只要西土在手,大漠就会陷入中土的东西夹击之中,如此中土北疆可保安全,但结果呢?结果中土本末倒置,不去巩固和加强西征战果,牢固对西土的控制,反而迫不及待动了东征,以致于今日陷入内忧外困之中,西疆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由此可以证明,如果裴世矩与刀还是情同父子,那么刀的战场必定在西土,而以刀的能力,即便不能阻止西突厥人席卷西域,但应该可以阻止吐谷浑人复国。然而从目前牙帐所获的消息来推断,吐谷浑人复国已成定局,西疆危机已经绑缚了中土半条手臂,已不可拯救,这种局面下,裴世矩肯定不想两线作战,但中土皇帝和东都的很多王公大臣却非常激进,试图挑起两虎相争,以便从中渔利,甚至直接动南北大战,给我大漠以沉重一击。裴世矩不想做的事,刀却雷厉风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两者之间的激烈冲突吗?”
阿史那思摩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是想告诉我们,在目下紧张局势中,裴世矩可以忽略,刀也可以无视,我们只要把精力放在弱洛水两岸就行了,是吗?那么,李子雄的突然出现如何解释?难道这也是刀的疑兵之计?”
史蜀胡悉踌躇片刻,严肃说道,“你我之间的分歧就在于是否以重兵阻敌。你担心敌兵强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担心与中土反目成仇引南北大战,而我担心的是中土人横扫东北三族,牢牢控制弱洛水两岸,对我大漠侧翼造成致命威胁。这个威胁一旦形成,南北大战也就指日可待了,且对我大漠十分不利。”史蜀胡悉的声音渐渐冷肃,咄咄逼人,“事关大漠兴衰,牙帐存亡,孰重孰轻,还需甄别吗?”
大帽子扣下来,阿史那思摩承受不起,只能闭上嘴巴。
阿史那咄捺瞻前顾后,难做决断,良久,他抬头望向史蜀胡悉,问道,“依照你的分析,刀与裴世矩早已反目成仇,刀孤立无援,那么此次刀率军出塞,就是走投无路,死里求生了?”
史蜀胡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说过,他********就想报仇,为了报仇他无所不用其极,而据某从中土行宫那边得到的消息,李子雄的确参与了东都兵变,他也是走投无路,出塞也是死里求生。”
阿史那咄捺沉吟不语,又陷入权衡之中。
“那是两个亡命之徒,而且还是互不信任、互相利用的亡命之徒,在我数万控弦的猛烈攻击下,根本不堪一击。”史蜀胡悉极力怂恿道,“此战若能一鼓而下,一战而定,不但缴获无数,还能以最快度最小代价摧毁中土攻打东北之阴谋,牙旗更能因此而展壮大。”
最后一句话极具诱惑力,阿史那咄捺终于有所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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