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只觉得是因为白木槿比自己大的原因,等她再过两年定然会比白木槿更加漂亮,但是现在听自己母亲这样夸白木槿,心里真是和倒了一缸醋一般。
白木槿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她只一味沉浸在前世的回忆中,那些虚假的甜蜜,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还有为了博一个前程,提心吊胆,命悬一线的日子,都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掠过。
最后全都定格在迅哥儿口中溢血,双目圆睁的那一幕,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
此时,周围的人的交谈声顿时就安静下来,一身雪衣外罩青色薄纱的男子翩然而入,墨色如瀑的长发被束起,余下地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和肩头,衬得他一张玉面更加亮眼。
目如星子,眉似远山,他的脸好像是被一双神手精心雕琢过一样,几乎找不到明显的缺陷,若非要说出一样来,大概就是嘴唇太薄,天生凉薄相!
“表姨母……”男子的声音醇厚甘甜,仿佛一坛窖藏多年的美酒,令人闻之欲醉。
周氏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很多人都拿欣赏的眼神看着李继宗,脸上别提有多得意了,连忙笑着道:“继宗,快……过来,见一下你胡姨和陆姨,刚刚还说起你来,你胡姨把你夸得天山有地下无,夫人们都好奇了!”
陆氏早就悄悄见过李继宗,但仍旧被精心装扮过,一身锦衣的少年郎给惊艳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白木槿,发现她竟然还低着头,似乎早就神游太虚去了。
李继宗朝这一桌的夫人们作揖,十分谦恭有礼地道:“晚辈见过各位夫人,冒昧前来,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翩翩美男子说出这样谦逊有礼的话来,瞬间就赢得了不少夫人的好感,这大概源于人类对美好的事物天生就比较有包容心的缘故。
白木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那一瞬间眼里还来不及隐藏的杀意就这么直直地射向李继宗。
李继宗似有所觉,也转头看去,发现一个衣着华丽,容貌姣好的少女看着她,那眼里还有未掩饰干净的残冷之意。
他有些纳闷,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为何这个姑娘竟然仿佛对他心怀怨恨呢?百思不得其解,幸而陆氏赶紧介绍道:“贤侄,不必多礼,先见过安平郡主吧!”
说着眼神就看向了白木槿,朝李继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继宗这才惊觉,原来母亲要给他介绍的女子,竟然就是这个姑娘,他再细细一望,发现少女眼里的异样情绪早就不见了,所留的不过是一片淡然,就如初次相见的陌生人,对他并没有其他人那般惊艳,但始终都是温润的笑意挂在嘴角。
李继宗心头微动,那样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可以这样淡然地与他对视的。
朝白木槿俯首行礼,道:“见过安平郡主!”
白木槿微微抬了抬手,道:“公子不必多礼!”
陆氏和胡氏对视一眼,都打量着白木槿的反应,发现她似乎没有多少痴迷,但也并没有露出不喜的样子,微微有些失望,但一想白木槿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就算是喜欢,大概也不会露在脸上,也就稍稍按捺住心急来。
陆氏道:“贤侄来京多久了?可安置好了呀?”
“刚来不足一个月,托表姨母的福,一直照看着李家的祖宅,一切都便宜的很,多谢国公夫人记挂着!”李继宗说话总是如此彬彬有礼,好像是真正的谦谦君子。
白木槿只在心头冷嘲,他就是用这样一幅嘴脸骗了自己十年,十年啊……李继宗的心机有多深,多虚伪?或许是前世的她傻的太过分,才会一梦就是十年!
白木槿微微在心头叹息,却不经意间看到微微低下头,却不住地偷看李继宗的白云兮,小脸儿微红,含羞带怯,满目皆是柔情。
白木槿恨不得大笑一场才好,陆氏一心要算计自己喜欢上李继宗,前世她的确成功了,却不想原来同时陷入情网的还有她自己的女儿,难怪了,难怪最后白云兮会以和离独居之身还不顾廉耻地吸引李继宗。
原来早在这第一次见面,白云兮就对李继宗上了心,的确啊,如此翩翩美少年,哪个女子能够不动心的?
可惜,在白木槿的眼里,李继宗这一副俊美的皮囊无异于鬼怪故事里的美人皮,内里就是最丑陋,最恶心的腐尸,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他太贪婪,太自私,太恶毒,一个人,无耻到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高官厚禄,能够将自己的儿子都杀死,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说他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就算拿十年来养一只狗,那狗儿也会对她忠心耿耿,更何况她付出的不只是青春和时光,而是所有的情意和心血啊!
望着白云兮的娇羞模样,白木槿计上心头,也许这是一出精彩的好戏呢!
陆氏还在和李继宗寒暄,十分仗义地道:“你们一家子离京日久,刚回来肯定还有许多不齐全的,若有需要,只管派人来国公府找我!”
“多谢国公夫人,若有需要的地方,还难免要来叨扰夫人一二,有夫人这句话,小侄替家父家母谢过夫人的美意了!”李继宗一边和陆氏说话,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去看白木槿,发现她脸上浅浅的笑意,看起来说不出的美好。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儿,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气质复杂到有些神秘的女子,好像一直都带着笑容,但仍然给人以清冷的感觉,若说她孤高,却偏偏一颦一笑都谦和有礼,若说她热情,却总是仿佛把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
更何况白木槿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的美是毫不掩饰的,张扬,耀眼,灿若朝霞,艳若桃李,加之天生一股清清冷冷的气质,好像是极矛盾的,但融合在她身上,又神奇的那么和谐。
李继宗初次被母亲和表姨母鼓动着来相看这位新晋的安平郡主,心里还有些不情愿,因为这郡主之前那么张扬的行为让他有几分不喜,在他看来女子就应该安安分分在家里,未出阁时自修其德,出家之后就该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总是抛头露面,实在不好。
不过经过表姨母和母亲的鼓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只要娶了这位安平郡主有多少多少好处之后,他还是心动了。
李家已经败落了,父亲没有袭爵之后,一家人在京城几乎呆不下去,所以才会迁去江洲,因为江洲是李家祖籍所在,本以为靠父亲做些营生,好好培养家中的子孙,将来再通过仕途重回京城。
可惜父亲竟然染上赌,家中的钱财已经被他败得所剩无几,若不是母亲的嫁妆一直没有拿出来,这些年他们就没法过活了。
这一次他们举家回到京城,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个机会,能够获得贵人的青眼,好让自己满腹才学得以施展,使李家再度荣耀起来。祖父手里丢掉的爵位,他早就发誓一定要拿回来,而且要更上一层楼。
可惜,再回来的时候,竟然物是人非,早先李家留下的关系,早就人情淡薄了,几次寻上门去,都被人客客气气地打发了,连骂人家一句没人情味都找不到借口。
无奈之下,母亲才求上和陆家有姻亲关系,早年也并不多亲近的表妹,才想到了要利用姻亲关系来使自己平步青云。
他虽然也觉得男子要靠女人来往上爬有些丢面子,但是父母屡屡碰壁,让他也认清了现实,在京城没有根基的李家,要把他往上捧实在太难太难了。一无钱财二无人脉,何日他才能出人头地?
今日看到白木槿,他把那些别扭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样一个身份高贵,有才有貌的女子,即便不是郡主,他也心甘情愿了!
宁国公的嫡长女,陆家的嫡亲外孙女,娶了她,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更何况,她自己就是郡主,他李继宗娶了她,就立刻成为郡马。这个郡马和别的还不一样,出身皇家的郡主难免有些霸道和娇气,白木槿这个郡主显然就没那么多恶习了!
这样一想,李继宗就更加对母亲和表姨母的计划感到兴奋和激动,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娶了白木槿之后,立刻就成为人上之人的样子了。
凭着他李继宗的满腹才学和一身本事,加之妻族的势力,李家再度成为钟鸣鼎食之家,已经指日可待!
正说着话,陆氏突然看了一眼李继宗腰间的环佩,问道:“耶?贤侄那块玉佩看着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白木槿微微挑眉,竟然还想故伎重演呢,什么天生一对,什么缘定三生,简直就是一出大笑话,不过她无意打断陆氏的戏码,只不过这一次想要演好也要看她肯不肯配合了!
周氏赶紧道:“继宗,你拆下来给你陆姨看看,这玉佩是他大小就戴在身上的,说是有个游僧所赠,那僧人神神秘秘的,像是不凡的很,说这玉佩要一直戴在身上,才可保他一世平安,最重要的是……继宗的姻缘都在这玉佩上呢!”
“是吗?竟有这样的奇事?我看看……”说着胡氏就接过李继宗拆下来的玉佩。
胡氏仔细拿在手里一看,讶异地道:“哎?还真是一块不错的玉,这水色极佳,怎么上面还有字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