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瑾瞥了瞥窗外,装作一副很是胆怯的样子,这才轻声说道:“娘娘可还记得几年前温僖贵妃怀了龙嗣又滑胎的事情吗?”
“本宫当然记得,当时若不是温僖贵妃的龙裔出了意外,本宫又怎么会与皇上闹僵呢?本宫更记得,在温僖贵妃滑胎之后,皇上足足有三个月都未曾踏进景仁宫一步啊!”说起这件事,佟佳皇贵妃恨声说道,手更是重重拍了一下旁边的红木桌子,满脸愤懑。
“臣妾只听有人说是娘娘不小心推了温僖贵妃一下,才导致温僖贵妃滑胎的,其实娘娘根本不知道,温僖贵妃那胎根本就不会生下来。”初瑾缓缓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一股子坚决的意味。
“你说什么!”此时此刻,仿佛晴天一个霹雳,炸响在了佟佳皇贵妃的上空,只见她瞪着两眼,似是极其不敢置信的样子瞪着初瑾,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狰狞!
“臣妾说,温僖贵妃的那胎根本不会生下来,按照温僖贵妃的体质,那胎到了五个月大小,便会胎死腹中。”初瑾一字一句说着这个对佟佳皇贵妃来说几乎算是致命的消息。
“不,不可能,本宫当年派了不少太医前去查看,温僖贵妃的肚子好好的,龙裔也一直都很稳当,又,又怎么会五六个月就会落胎呢?”佟佳皇贵妃皱着眉,否定了初瑾的回答。
初瑾见着佟佳皇贵妃犹犹豫豫,冷笑一声,“太医自然是可以买通的,当年温僖贵妃圣宠优渥,这点小事又有何难?只是那胎,想必温僖贵妃是早就知道保不住了,才会算好了日子,一起嫁祸到娘娘的头上!”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根据不成?要知道,凭空捏造罪名,污蔑妃子,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佟佳皇贵妃眯眼看向看,冷冷地逼问,完全没了往日温婉贤淑的模样,
初瑾这才从衣袖间掏出一张药笺递给佟佳皇贵妃,轻声道:“娘娘只需要找个懂医的心腹来看看这是什么便行了。”
“这是?”佟佳皇贵妃接过那张药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
“这是当年温僖贵妃一直服食的药方,温僖贵妃虽说是可以保持身体轻盈,自然散发幽香,可是那药方里却有一味麝香。”初瑾轻声道,就在这一刻,她知道,她从此就不用再怕温僖贵妃了,麝香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温僖贵妃即将到来的惨祸。
紫禁城后宫之中,麝香跟红花一样,是严厉禁止的东西。一来麝香虽然香气舒特,但是因为久闻会影响女子身孕,于皇家子嗣不利,多被后宫中人拿来陷害怀孕妃嫔,因此被严厉禁止使用,被发现谁私下收藏使用的话,轻则被打入冷宫,重则斩首。
尤其是玄烨的子嗣大多福薄,到了这几年才好了些,所以紫禁城后宫中对于子嗣一事早已看得比天还大,麝香这两个字自然也成为了后宫中最不能说的一个忌讳。
没想到,今日在初瑾递给佟佳皇贵妃的那张单子上,却赫然写着麝香这一味药草!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温僖贵妃已经多年不服食麝香了,但是只要稍微懂一些药理知识的人便会知道——麝香对于女人的损害不在于一时,而在于一世。
那张药笺上的其他药都不重要了,只要有这一味麝香,便足以坐实温僖贵妃的欺君罪名!
佟佳皇贵妃显然也很明白这张方子的重要性,将站在外面的长歌唤了进来:“去,去请太医院的院判孙太医请来,记住,悄悄的去,别惊动了旁人。”
长歌见佟佳皇贵妃的脸色凝重得很,便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瑾贵人,你先起来吧,你且放心,只要你在这后宫一日,本宫定当庇佑你一日。”佟佳皇贵妃转过头来,柔声跟初瑾说,现在,她才算是真真正正开始相信初瑾不是温僖贵妃的人,想想也是,想必紫禁城没有谁敢拿这样大的事情开玩笑的。
初瑾低了头,将自己眼底那一抹得意掩盖了下去,仍然轻声道:“臣妾,臣妾,臣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要能陪伴在娘娘左右,常常得闻娘娘教诲,便已经感激不尽了!其他的,臣妾实在不敢妄想。”
一边说着,初瑾一边努力撑住地面想站起来,却适时呻吟了一声,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呢?可是跪得久了,腿麻了?”佟佳皇贵妃的声音此刻带了三分的关切。
“臣妾没事,臣妾没事……”初瑾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不小心”将自己红肿的双手暴露在了皇后的视线里。
初瑾今早上特意从井水里提了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将自己的手整夜浸泡在里面,直到原本娇嫩的手也红肿了起来。
“你的手,为何这样红肿?”佟佳皇贵妃拧眉,问她。
初瑾淡淡一笑,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哦,没事,许是这几天一直抄经,天气又稍微凉了一些,所以稍微冻了一些,臣妾没事,多谢皇贵妃娘娘关心。”
“唉,这天渐渐转冷了,你却还一个劲的抄什么经书。保重自己个儿的身子,好好服侍皇上,这才是最大的孝顺。”佟佳皇贵妃说到这里,竟然亲自下了塌,走到初瑾的面前,伸出手来,温声道,“起来吧。”
“娘娘……”初瑾抬头看向她,正好让佟佳皇贵妃看到她一双泛红的双眼。
佟佳皇贵妃颇有些动容的样子,将初瑾拉起来,说:“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之前的事情,本宫没有弄清楚,就怪罪到你身上,你放心,本宫亏欠你的,日后定然会与你还回来的。”
“谢娘娘!臣妾,臣妾感激涕零,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初瑾感激涕零,便又要再拜下去,却早被佟佳皇贵妃扶住,佟佳皇贵妃长长的鎏金护甲搭在她的手腕上,有种细微的咯着的感觉。
初瑾知道那是鎏金的质感,硬而且冰冷,在秋日的暖阳下,泛着森冷的华彩。虽然鎏金比不得黄金,但却也意味着权力,意味着地位,就意味着尊崇。
初瑾眯着眼,注视着那从绽放在她手腕上的点点鎏金,知道这便是以后要护佑她的护身符。
这一丛华彩,从前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却要做尽姿态、出卖他人方能换得它重新亲睐于她。
想至于此,初瑾心头滚过一阵难受的情绪,可是抬起头来,脸上却依然是受宠若惊的笑,蕴着眼底一抹清浅的泪意,越发的催动人心怜。
就连之前恨极了初瑾的佟佳皇贵妃见着她如此的模样,此刻也软了口气,吩咐长喜欢赶紧叫小宫人们端了热水来给初瑾烫烫手,又叫采薇拿了跌打损伤膏来,仍旧给她涂上。
采薇面上仍然别别扭扭的,只把那药膏递给长喜,自己扭头出去了。
初瑾装作失落的样子,佟佳皇贵妃倒是安慰了她一句,“采薇这性子就是这个样子,以后常来常往的,大家熟悉了,也就不会这样了。”
初瑾只得点点头,长喜机灵得很,便赶紧上前来给她涂药膏。
才刚涂了一会儿,初瑾便觉得手指松快了许多,正好太医院院判孙太医从影壁转了过来,见到佟佳皇贵妃,忙上前跪下请安,“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今日不跟你扯闲篇了,本宫这里有一张方子,你给本宫细细看过了,然后告诉本宫,这张方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佟佳皇贵妃一边冷声说着,一边将那张方子递给了孙太医。
孙太医忙接了,拿到手里细细一看,不由得惊了一下:“娘娘,这方子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先甭问本宫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方子,你且先说,这个方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佟佳皇贵妃坐在榻上,冷冷地逼问孙太医。
孙太医一下子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这个方子是失传已久的一个古方了,微臣也只是在古书上曾经依稀记得过这个方子,当时也只是当做是民间随手写的一个方子,没有太在意,因为这个方子虽然可以保持女人身体轻盈苗条,甚至可以使身体发肤散发幽幽冷香,但是因为它药性太过霸道,所以很有可能导致服食的女人终身不育。”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本宫怎么看不出这药方有什么霸道之处?”佟佳皇贵妃生性谨慎,仍自不相信的样子问他。
孙太医忙上前去,将那方子递给长歌,长歌再递给佟佳皇贵妃,“娘娘请看,这方子里有荷叶、夜明砂、山楂、紫薇、半夏、穿心莲、决明子、玉蝴蝶、玫瑰等药材,这些药材全都是消脂的最好材料,但是却都还不及一味药。”
“什么药?”佟佳皇贵妃问。
孙太医深深地瞥了佟佳皇贵妃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麝香!”<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