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说要赐号僖妃为邀月宫主吗?”佟佳皇贵妃缓缓说,一向平静温和的脸此刻就要压抑不住内里的波涛汹涌!
玄烨点了点头,看向佟佳皇贵妃,“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
佟佳皇贵妃听闻这话,微微一愣,这才勉强笑笑:“既然这样,那臣妾遵旨便是了,僖妃妹妹能够一曲菱歌换来皇上尽开颜,那是我们六宫姐妹的福气,臣妾谢谢她都来不及呢!只不过臣妾想,僖妃现在获得称号为邀月宫主,不如趁着这个好机会,庆贺一番,紫禁城后宫姐妹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小聚一番。”
玄烨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你还是与僖妃商量之后再决定吧!”
玄烨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只剩佟佳皇贵妃一个人杵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日的请安仓促而散,只因为佟佳皇贵妃说要好好研究一下到底要怎么为僖妃庆贺,众人情知缘由,可是也不敢多嘴,于是便早早地告辞了。
出了景仁宫的门,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哎,要不要去承乾宫探望一下僖妃娘娘?皇上不是说娘娘病了吗?”
“得了吧,你现在去,那可不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吗?僖妃正愁没个地方撒气,你一去,不正好凑上了吗?”另一个人奚落道。
“就僖妃那个脾气,早晚都要爆发出来,早去也是去,晚去也是去,我还不如早点去了,也显得我忠心。”又有人这样说,于是便赶紧回宫去准备礼物,大家一起去承乾宫面见僖妃。
僖妃今天倒是显得颇为大度,并没有将众人赶出去,只是客气地请大家来到花厅坐着,让秀芳招待大家吃茶。
初瑾一看到秀芳,便想到了采薇那日跟她说的秀芳早已被佟佳皇贵妃买通的消息。
这样想着,初瑾又忍不住多看了秀芳几眼,却见她一身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旗服,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满脸笑容,当真是喜气洋洋。
因着僖妃还没有出来,众人今日对她的奉承又比往日更加厉害,唯独到了初瑾,她却只微微笑笑道:“秀芳姑姑今儿打扮的好鲜亮,这一身的衣服加首饰,真是如同秀色芳华一般的艳丽,只是不知道姑姑听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功高盖主,最终只能兔死狗烹,太伶俐了,反而会招人恨。”
秀芳微微一愣,便于初瑾装傻充愣道:“瑾贵人,您说的是什么呀,奴婢不懂!”
“不懂也好。”初瑾微笑点点头,将秀芳递给她的茶放在手边,看也不看一眼,含笑说道:“待会,你就全懂了。”
没过一会儿,僖妃便出来了,只是今日的出场又是跟以往不同,淡紫色的繁花旗服,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连翘花纹,三千青丝挽就一个飞天发髻,头上戴着镂空飞凤金步摇,端的是端庄华贵,看不出一丝的支离憔悴的样子。
见到僖妃出来了,在座的妃嫔们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道:“臣妾给僖妃娘娘请安,僖妃娘娘吉祥!”
“起来吧。”僖妃淡淡说了一句,如雪一般的目光扫过了在座的所有人,更是在玉淳的身上多加停留了片刻,继而便看向了初瑾,眼神中更满是厌恶。
“秀芳。”姑姑懒洋洋地看了玉淳一眼,讥诮地说道:“什么时候承乾宫何时变得如此随便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了进来,就连那背叛旧主的畜生们,也跟着混了进来呢?”
秀芳微微一笑,凑上前去说:“都怪奴婢不好,奴婢没有眼力见儿,请娘娘恕罪。”
“罢了,你是本宫身边的人,忠心耿耿,本宫如何会对你有什么意见,本宫只是烦那些不忠不孝之辈,站在本宫这里,怕是给本宫污了地面!”僖妃瞪着玉淳与初瑾,冷冷地怒喝一声。
玉淳背叛主子,而初瑾却是贡献了一张方子出来,她们两人都僖妃来说,都是心头之恨啊!
僖妃现在只是侧妃,连四妃都算不上,而佟佳皇贵妃却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玉淳自然是晓得谁的权利大一些,现在更是坐在这儿,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直挺挺地坐着,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僖妃娘娘饶命!僖妃娘娘饶命!臣妾并不是刻意不想来看娘娘的,只是皇上有令,臣妾等也是有心无力呀!”那些个胆小的妃嫔,听僖妃这样一说,早已吓得跪倒在地上,抖着身子跟筛糠似的。
初瑾却悠闲地坐在那里,端着那碗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微微一笑道:“僖妃娘娘莫要再生气,气大伤身事小,这紫禁城后宫里各个都有张嘴,若是有人将僖妃娘娘这样盛怒的事情传出去,知道的,说是臣妾们不懂事,惹得僖妃娘娘生气了,不知道的,还不一定如何编排娘娘呢。”
僖妃听完了,那冷艳的脸上浮起一个冷笑,缓缓道:“都起来吧,这么冷的天,若是在本宫这里跪坏了,又是本宫的一条罪过。”
那些妃嫔们这才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又战战兢兢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一时倒也相安无事,经历了一场大劫的僖妃显然已经很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虽然脸上还是十分冷淡的表情,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一干妃嫔周旋。
初瑾笑笑,也不喝那手里的茶,只是端详着茶杯,赞叹道:“僖妃娘娘这里的东西可真是精致,单看这汝窑的缠枝荷花金丝盖碗,便知道这里的东西再也没有不好的了。”
“这缠枝荷花盖碗是汝窑窑主亲自为本宫烧制的,自然是极品中的极品。”僖妃冷冷一晒,瞥了初瑾,这才说道:“瑾贵人,小心着你点儿你的手,免得打碎了一个,你赔也赔不起的。”
初瑾淡淡一笑,将那茶碗放回桌子上,抬眼看向僖妃,轻声道:“臣妾粗手笨脚,自然不配用这么好的杯子,只是臣妾刚才见上面那荷花的图案栩栩如生,不由得想起一首诗来,不知道僖妃娘娘听过没有?”
僖妃不耐烦地问道:“什么诗?”
“秀色芳华一边开,且与天光共徘徊。”初瑾慢慢念诵完这句诗,微笑着凝睇着僖妃,“这秀色芳华美则美矣,但是芳华本就是指着娇弱的东西,随风而转,没有主见,风来,就一边开,风走,就各自零乱,这可不就是像是墙头草,两边倒吗?且这芳华仗着自己的一姿半色的,居然也想着跟天光争辉,可不是愚不可及么?”
初瑾一边说话,一边刻意看了看站在僖妃身边的秀芳,却见她的脸色果然灰白了一些。
“咦,这秀色芳华两字,可不就是咱们秀芳姑姑的名字么?”安嫔见着僖妃气势,自然是巴巴地来了,现在听闻这话,却是后知后觉地说道:“难不成秀芳姑姑……”
“秀芳,安嫔与瑾贵人在说你呢。”僖妃笑着看了看秀芳,看似毫不经意,其实那眼神里早已带了七分的质疑。
初瑾见状,心中却着实高兴,这就已经足够了,若能有七分的猜疑,以后便可以渐渐发展成十分,直至完全不相信。
何况僖妃本来就怀疑有人是内鬼,在她身边下了药,才能将麝香下到自己的衣服中,此刻被初瑾这一句带出来,她如果不起疑,那就不是钮祜禄氏湘云了。
秀芳冷冷一笑,十分不屑地看向初瑾,漫不经心道:“奴婢秀芳这名字还是娘娘给起的,奴婢跟随娘娘十几年,把所有都献给了娘娘,娘娘喜欢叫奴婢秀芳,奴婢就是秀芳,若娘娘不喜欢,奴婢尽可以立刻改了这个名字!”
初瑾见好戏登场,便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了,“僖妃娘娘,臣妾就先走了!”
其他妃嫔见初瑾告辞,也纷纷起身告辞,一时大家便都退了出去,把这主场让给了她们主仆二人。
初瑾悠悠回到甘棠院,噙着一抹冷笑,回到了书房中。
秀芳一向嚣张,借此给她一个教训也是好的,再者,一旦僖妃惩治了秀芳,那便是明白地告诉了佟佳皇贵妃,僖妃已经识破了佟佳皇贵妃的阴谋。
只是这样一来,秀芳怕是再也不能留了。
果然,才过了几日,僖妃便寻了一个由头,打发秀芳去了百草厅去,说是为她监察中药材的生长,其实就是流放了。
初瑾唯恐秀芳再逃脱,便密约采薇,让她用佟佳皇贵妃经常跟秀芳约定的方式,偷偷约了秀芳在湖中间亭子处相见。
她知道,现在佟佳皇贵妃见着僖妃气势,想必是气得不得了,但是在这样危险的时候见着秀芳相邀,按照佟佳皇贵妃素来谨慎的性子,去不去,这还是个未知之数。<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