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皇太后听闻佟佳皇贵妃这一番话,忍不住叹口气,“你有这样的心也是好的,罢了,你就在这里好好跪着跟佛祖忏悔,静思己过吧!这几卷经书,哀家先替你拿进去供奉在佛祖面前,若你果然够诚心,佛祖定然会庇佑咱们大清朝的,瑾嫔,你且跟哀家进来吧。”
初瑾听太皇太后这样一讲,便起身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慈宁宫。
初瑾知道,佟佳皇贵妃被罚跪在原地不能起来,定然是太皇太后有意为之,待会要吩咐她的事情肯定是有意避忌着佟佳皇贵妃了。只是现在,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难道真如佟佳皇贵妃所说的,太皇太后扶植她是想要让牵制佟佳皇贵妃的势力?太皇太后因着故去太后的关系,遂佟佳皇贵妃一直颇为照拂,但却也未必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的和睦。
这样想着,她倒是更加不明白了,一个是太皇太后,一个是皇贵妃,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毋须像紫禁城后宫中的女子那样为了同一个男人的恩宠而反目成仇,那到底为何太皇太后要单单看重于她呢?难道真的是因为皇上的关系?
带着这样的疑问,初瑾跟着太皇太后来到了慈宁宫的内堂中。
太皇太后信佛,所以不惜奢华,屋子里除了陈列着紫檀木的家具,其他的奢华摆设一概全无,只有那窗边一排小几上摆放着一盆盆的含笑,被屋子里的热力一催,吐着艳艳的花,像是冬日里燃烧的火苗,烈烈的让人不敢逼视。
屋子里暖烘烘的,有几缕佛香的味道萦绕在鼻端,和着这含笑花香,让人陶然欲醉。
太皇太后先在炕上坐下,吩咐对着初瑾淡淡吩咐道:“丫头,坐吧!不必拘着了!”
合欢姑姑立刻搬来一把小圆凳,初瑾谢过了,这才敢轻轻坐下。
“苏麻,把那东西取来。”太皇太后吩咐苏麻拉姑,又看了看合欢姑姑,“带他们都出去吧,你去看着皇贵妃。”
合欢姑姑答应一声,带了所有的人下去了,又轻轻地关上门。
太皇太后并不说话,只是随手斟了一杯茶,递给初瑾,笑眯眯地问道:“普洱,喝吗?”
“臣妾不敢。”初瑾慌得赶紧走上前去,亲自执起紫砂茶壶,恭敬地站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准备给她倒茶。
太皇太后摆摆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将小巧玲珑的紫砂茶杯递到鼻端,闭目,深深嗅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才睁眼,“知道哀家为何喜欢喝茶吗?”
“臣妾愚钝,还请太后指教。”初瑾在太皇太后面前,根本就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太皇太后却是看了初瑾一眼,这才颔首道:“喝茶让人目明耳、聪心、透亮,这三样是在这深宫之中必不可缺的东西。”
“臣妾平时也喜欢喝茶,不过喜欢的是水仙跟铁观音,因为那个味道香。”初瑾如实说着,再给太皇太后斟了一杯茶。
太皇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笑笑,“哀家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也是喜欢喝这种的,尤其喜欢喝茉莉花茶,初夏早晨起来把那茉莉花蕊摘下来,放在嫩茶叶里炒制,再用山泉水冲一壶,香味清芬,妙不可言。老了老了,就越发的喜欢普洱这样醇厚的东西,或许是人老了,心境也变了吧。”
“若不说,别人可看不出来太皇太后的年纪了,您啊,一点不老!”初瑾见状,赶紧恭维了一句。
可是太皇太后却是笑着摇摇头,盯着初瑾,虽然是斥责,但话中还是透露了几分欢喜,“到底还是年轻,说话办事就透着一股子的涩味儿,好了,闲话不说,知道哀家今日为何单独叫你进来,而把皇贵妃单独晾在外面吗?”
初瑾摇摇头,如实道:“臣妾不知,也不敢猜测。”
“你先坐,不必伺候哀家,哀家自便就是了。”太皇太后见着初瑾一副拘谨的样子,便叫她坐下。
初瑾这才在凳子上坐下,太皇太后呷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皇贵妃是皇上的表妹,是孝康章太后的亲侄女,按理说成为皇后那是一点都不过分的,而孝康章太后去世之前,也是求哀家要好好照顾佟氏一族,哀家扪心自问,这些年没有亏待佟氏一族,更没有亏待皇贵妃,皇上不肯立后,那她佟氏出来的女儿便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娘娘,在这方面,我也算是对得起早早走了的太后啊!只是皇贵妃一直没有没有子嗣,这在后宫之中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儿,哀家也是把德妃的一个孩子给了她!你说,哀家对她怎么样?”
对于这样的事情,初瑾也只是侧耳听着,根本就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倒是太皇太后见着初瑾不说话,便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只是,皇上的子嗣虽然多,但没了的也多!哀家有心让皇上亲近其他人,也好绵延皇嗣,只是不知为何,皇嗣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岔子,哀家虽然答应过要照拂皇贵妃,可是皇上却是本宫的亲孙子,哀家这一生是为了大清朝打算,如果有任何人阻碍皇嗣绵延,哀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初瑾听她这样说,便知道太皇太后其实早已怀疑是佟佳皇贵妃在其中捣鬼,所以才刻意将佟佳皇贵妃隔离开来,不让佟佳皇贵妃听见她们之间的谈话。但是不管怎么说,佟佳皇贵妃与太皇太后之间也联系着故去的孝康章太后,比她这个外人,实在要亲密的多了。
可是太皇太后却如此亲近她这个外人,这其中原因,细思之委实让人生疑。
如果说初瑾进紫禁城之后得到了什么宝贵的财富,那就是不要轻易相信除了自己外的任何人,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更何况是眼前这位看似慈爱实则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的太皇太后了。
想至于此,所以初瑾便更加恭谨起来,越发低垂着头,一个字也不肯轻易说。
慈宁宫里更加安静了起来,佛香缭绕中,依稀能听见遥遥传来的梵音声声,在这样的静谧中,
太皇太后忽然笑笑,说:“你知道哀家为何要提拔你吗?皇上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哀家不知道,但是哀家却知道,皇上的心意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的,这会子为了你烦心,下一刻,便会为了别的女人烦心了!”
“臣妾愚钝,臣妾不知。”初瑾小心翼翼地回答。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轻笑一声,微微扬声道:“你不必这样拘着,你刚才舌战皇贵妃那股机灵劲儿哪去了?”
初瑾一听太皇太后这样说,便知道刚才那一幕其实太皇太后早已尽收眼底,可怜她还以为自己凭着小聪明占了上风,原来这太皇太后心里什么都知道。
顿时,她忙跪倒在地:“什么都瞒不过太皇太后的法眼,臣妾只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臣妾自知死罪,请太皇太后惩罚!”
“死罪?倒没那么严重,皇贵妃她说什么本宫也不是没听到,哀家还得说,你骂的好呢!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本宫也都清楚,僖答应当日是如何重新得宠的,又是谁给她那首诗的,又是谁谱了那首曲子的,哀家一清二楚,钮祜禄湘云她虽然跳舞跳得好,可是在诗词上一概有限,哀家回来之后见了她那首诗,便就有些疑惑了。后来听说你在寿宴上写了那首诗,哀家便知道一切都是你的主意了,你当时虽然还依附着皇贵妃,却在暗中助钮祜禄湘云气势,怕也是想着重新拉你上位,让她掣肘皇贵妃,这样皇贵妃才会不得不再次重用你,利用你来对付钮祜禄湘云吧,哀家这样说,没冤枉了你吧?”
太皇太后每说一个字,初瑾的心就凉下半分,到了最后,跪在地上的膝盖似乎已经冻成了一坨冰块,这样暖的屋子里,她的脊背上却满满都是冷汗。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明鉴,臣妾,臣妾确实是这样想的。”初瑾左思右想,既然现在已经瞒不过,那索性便承认了。
太皇太后看似万事不理,却事事看得通透,若是在太皇太后面前撒谎,那可就是再出丑一次了。
初瑾知道,像太皇太后这样血风血雨杀过来的人,她们玩的这些把戏,太皇太后早已玩过了,而要想在太皇太后这样聪明绝顶的人面前赢得好感,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两个字:示弱。
这后宫中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而活,那么如果有人有勇气除掉这面具,她想太皇太后应该会很欣赏这份勇气。现在,她横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不如以命相搏,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赢得了太皇太后的支持,她便破了眼前这困局,若是赢不了,那也是死得痛快!<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