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番话,初瑾不是不感动,只是感动,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初瑾了,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她纵然是死了,那也是紫禁城后宫中的女人,与纳兰性德并无半分关系,而若是他们一直这样拖拖拉拉下去,对纳兰性德不仅没有半分好处,甚至会害了所有的人。
上一次,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玄烨怀疑安宁暗生情愫便,将安宁贬为了浣衣局贱婢,她不知道若是她与纳兰性德之间的事情被玄烨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但是有一点,她却是清清楚楚知道的,到时候不仅是她和纳兰性德会受到牵连,就是瓜尔佳一族和纳兰一族都会受到牵连,所以现在的她不能拿着所有的性命去冒险,更何况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这样想着,初瑾便将将浅白色菱花袖子从纳兰性德大掌间拽出来,昂起头,冷冷地瞥向他,“既然你现在后悔了,想必明珠大人定然会为你物色另一个好妻子的,所以现在还不晚。”
说罢,她更是好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心,却在这一刻疼得无以复加。
倏地,纳兰性德却是朝天冷笑几声,声音中皆是凄苦,“你变了!你真的变了!罢了,这样也好,只是我现在只想奉劝你一句话,很多事情你要三思而后行,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我怎么做,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到时候纵然是我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也定然不会牵连你半分的。”对于自己最后的结局,初瑾也是能够想到了,不是被人斗下去,那便是老死在紫禁城里,这两者,对她而言区别根本就不大。
许是初瑾唇角的冷笑太过刺眼,纳兰性德感喟一声,手颓然垂下,“罢了,罢了!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的下场不会有多好,那我带你走,若是你愿意同我一起浪迹天涯,那么便去,若是你不愿意……”
“走?浪迹天涯?”还未等他的话说出,初瑾便凄苦一笑,冷声道:“我如今进了这紫禁城,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出去了,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这个给你。”纳兰性德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件物事,递到了初瑾的身前。
初瑾看着他,一脸恍然,“这是什么?”
“出宫的腰牌。”纳兰性德轻轻说着,将那冰凉的东西塞进她的掌心中。
初瑾低头一看,果然见上面写着钟粹宫三个鎏金大字,当即便吓了一大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的?”
“不要管我从哪里弄来的,总之拿着这个,打扮成小太监或者小宫女,只说是出宫要办事就能出去,你要赶快走,若迟了一步,被发现就晚了。”纳兰性德将那东西塞进初瑾的手掌里,转身要走,他都不知道当初的那个初瑾是不是愿意随他一起离开,更何况是现在的初瑾呢?
既然这样,那他便留在了打点一切,让初瑾一个人远走高飞吧!这样想着,他明知自己心中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在不知不觉之中,眼角却是湿润了。
“你等等。”初瑾一下子叫住了纳兰性德,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告诉我,这个东西你弄来的?据我所知,这应该是惠妃宫中的东西,你才回来不久,如何能弄到这样金贵紧要的东西?”
纳兰性德苦笑一声,朗声道:“我自有办法,你不要多问了,快走吧。”
“不,我不能走,这个牌子如此的重要,却无缘无故地到了你的手上。惠妃虽然是你的姑姑,但她一直都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我怕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试探你我的陷阱而已。”长期在后宫中摸爬滚打让初瑾练就了超凡的危机意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来得如此容易的牌子定然是有猫腻的。
纳兰性德可能不清楚这后宫中层出不穷的花样跟诡计,她却是亲身领教许久的,这样容易得来的东西,还恰恰到了纳兰性德的手上,实在是太过可疑了。
初瑾知道,或许只要她拿了这牌子到了门口,佟佳皇贵妃便会亲自在门口守护,等着抓她一个现行,或者,根本不需要什么佟佳皇贵妃,这就是惠妃或者任何妃嫔设下的一个陷阱而已!
纳兰性德显然没有料到这其中的重重机关,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初瑾,淡淡道:“钟粹宫一般是将腰牌都挂在一个小间里,进进出出便能看到,我今日给姑姑请安的时候,看这个牌子挂在那里,没有人看管便伸手拿了下来,想着也许你会用得上。”
“你糊涂!”初瑾听闻这话,忍不住申斥道:“这样贵重的东西岂能随便放在一个无人看管的地方!分明是有人有意试探你,或许现在咱们就已经被人跟踪了。不要出声,压低声音,我先出去看看。”
初瑾说着,便将那腰牌重新塞给纳兰性德,然后也不打灯笼,只是悄悄地沿着竹林往外走去,默默看了一会儿,却见没有什么异常。
稍微松了一口气,初瑾便又回来,压低声音说道:“我没看见什么人跟上来,你赶紧回去,你我兵分两路,万万不可被人看见是同在一起的。”
纳兰性德点了点头,将那腰牌塞进腰带里,机警地朝另一方向走去了。
初瑾躲在那里,看着纳兰性德拐了出去,才刚松一口气,却见纳兰性德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身后似乎还跟着几个人似的。
她情知不好,怕是终于被人追了上来,她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她在这里,那么一切可就都说不清楚了。
顿时,初瑾也顾不得想什么了,将灯笼吹熄,踉踉跄跄沿着宫墙一溜烟地朝前跑去,尽量将脚步放得轻盈,希望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在这样的黑夜里狂奔着,初瑾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回到了延禧宫。
初瑾使劲拍了拍门,却是文滢来开的门。
“娘娘,您,您这是怎么呢?”文滢打开门一看,有些吃惊的看着初瑾满头大汗的样子。
“快关门!”初瑾也顾不上解释什么了,低声命令着,“待会若有人来了,只说是我早就歇下了,谁也不准来打扰。”
文滢见状,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点点头,轻声道:“好,奴婢知道了。”
初瑾便忙回到屋子里,才刚关上门,便听见有人在大力敲门,“瑾嫔娘娘,瑾嫔娘娘在吗?”
初瑾心一跳,知道是有人追来了,便不敢答言,只是将鞋袜脱下来藏在床底,然后便来到床上盖好被子装作熟睡的样子。
顿时,院子里吵得很,宫女太监们也渐渐起来了,窗户外的烛光一闪一闪的,初瑾躺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解下来。
“这么晚了,不知道查公公来是为何啊?”一个冷冷的女声在院子里响起,初瑾一惊,居然是安宁的声音?她如何起来呢?如何肯出门呢?
“宁答应好,奴才给宁答应请安了。”此时此刻,查良河的声音让初瑾听着有些不真实。
安宁的声音倒是有几分锐利,“哼,这么晚了你还来这里叨扰,我看也不必请安了。”
查良河又笑笑,声音之中更是毫无尊敬之意,“宁答应,奴才呢是奉皇贵妃娘娘的命令,来这里找一下瑾嫔娘娘,想问问她现在是不是大好了。”
“瑾嫔娘娘早已睡下了,你这么晚来这样的敲门,岂是来问安的,我看,你是诚心来找茬的吧!”安宁在浣衣局那么些日子,这脾气倒是见长了。
“奴才岂敢?宁答应如此确定瑾嫔娘娘是早早睡下了?怎么奴才刚才从那边来,隐约看着一个人影像是瑾嫔娘娘呢?”查良河这个老狐狸,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些蛛丝马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初瑾呢?
但安宁岂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哦,隐约看见?查公公想必眼神不好使了吧。我记得以前在浣衣局的时候,查公公的眼神就不大好使了,动不动的就将我洗好的衣服扔进尿桶里,我当时就劝公公还是早早地去抓几服药吃为好,这在宫里当差的奴才们,哪个不是眼睛雪亮的?要是公公眼神不好耽误了功夫,那么到时候吃亏的可就是公公自己了!”
安宁又在院子里排挤了查良河一阵儿,初瑾早已趁机换好了小衣,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披了大衣打开门,“安宁,院子里怎么这么吵?是不是皇贵妃娘娘那边出什么事了,查公公?本宫记得皇贵妃娘娘下午被太皇太后罚跪,一直跪到了晕倒。怎么,皇贵妃娘娘难道是想要从本宫这里拿些补药吗?可以,文滢,去把咱们自己炼制的丹药都拿出来给查公公带着,或者都用的上呢!”
文滢忙答应着一声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递给初瑾,“娘娘,这边是咱们自己熬制的药了。”<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