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康乾之瑾妃 263 愧疚（四）

初瑾骤然拧眉，看向她，声音中有无可奈何，“你什么意思？我对他苛刻？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能有多的选择吗？”

“娘娘，难道您当日真的是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吗？奴婢记得很清楚，当日纳兰大人要带您走，是您自己选择呆在紫禁城中的！”素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大起了胆子，胆敢顶撞初瑾了。

初瑾倒是一愣，几乎记不起她说的事情来。可是记忆中又有那么一个声音再告诉她，素岚说的都是真的。

初瑾几乎要忘记这一段了，也几乎要忘记自己当初是如何跟纳兰性德说话的了，若非素岚刻意提醒，她想她会将这一段记忆深深的埋藏在脑海之中，直到遗忘了吧。

可是还未等初瑾来不及遗忘，就被素岚裸地揪了出来。

她想起来了，都想起了，她不知道若是再有一次，若还能再重来，若纳兰性德再要带着她远走高飞，她可还会这样固执地坚持呆在紫禁城，只为了纳兰一族与瓜尔佳氏一族？

选择那么难，在以前，初瑾会说会离开，可是那一日坠楼之后，另一个男人眼里的情意打动了她。

江山跟她之间，起码玄烨在那一刻，玄烨没有放开她。

这样的情意，为了这样的情意，初瑾想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在紫禁城之中受这样的苦楚，只为了那片刻的炙热的爱，她也于愿足矣。

这样想着，初瑾的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了一丝微笑，看的素岚都有些呆了。

“我累了，往事已然过去，不要再提了。”初瑾眼睛眺望着远处，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碧荷，还有风中摇摆的芙蓉，无边的丽景，这才是她的家，她心爱男人、心爱女儿的家。

初瑾再也不是当初的瓜尔佳氏初瑾了，今日的她是瑾妃，是玄烨的妃子，而不是那个三餐不继、整日被幽静的少傅之女了！

“是。”素岚终究还是不敢忤逆初瑾的，见她脸上浮起深深的倦色，终于闭了嘴巴，倔强地看向一旁的荷花，下巴挺直。

初瑾知道素岚心里难受，便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你若是不愿意，本宫便一直留你在身边，直到你哪天看上了谁便可以告诉本宫，本宫便会为你铺平道路，将你嫁给那人。”

“谢瑾妃娘娘。”素岚低了头，声如蚊呐，“不知道娘娘有没有觉得，您现在自称本宫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呢……”

“什么？”初瑾只听了个大概，再问她的时候，却见那小太监踏着游水而来，手里捧着一大捧新鲜欲滴的荷花。

初瑾只得作罢，收下那荷花，将手腕的一个镯子褪下来赏给了他，便也驾着小舟回到了岸边。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黎明了，初瑾躺在玄烨身侧，却是一会儿都没有睡着。

玄烨见状，瞧见初瑾摘了那一大把的新荷，倒是欣喜无比，“这把荷花开得倒是精神，朕那里有个水晶大盘，叫李德全拿来盛这荷花是再好不过的了。”

初瑾倒是有些倦怠，便说：“皇上去忙吧，臣妾昨晚睡不着去摘了荷花费了些心神，还得小睡片刻呢，歆宜醒了没？叫奶娘抱着吧。”

玄烨不放心，可是歆宜还在睡着，总不能惊扰了她，便千叮咛万嘱咐，又将他身边的暗卫留下来照看孩子。

初瑾瞧见玄烨这样的小心，知道玄烨是怕极了，可是她又能如何？这紫禁城后宫中波谲云诡，倾轧斗争从未间断过，玉笼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可毕竟也是玄烨备受宠爱的孩子。

玄烨对歆宜如此的宠爱，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怕是，也远远超过了所有人承受的底线吧。

“轰隆隆——”

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炸起一声闷雷，眼睁睁的那湛蓝油碧的天色忽然涌起了一团团庞大的蘑菇云。天色忽然变得焦黄起来，风掠地而起，猛然地冲击上了窗户，带动得那雕花的窗户一下一下的来回拍打着窗子。

这陡然的天变一下子惊醒了熟睡中的歆宜，她张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初瑾忙俯身下去，将她小小的身子轻柔的抱在怀中，嘴巴里轻轻哼唱着儿时的歌谣：“小宝贝呀，快快睡呀，娘亲在这里呀……”

歆宜小手紧紧抓住初瑾的小指头，小嘴巴翕动了几下，便又在她的怀中安然地睡了过去。

初瑾轻声吩咐宫女将门窗尽数关上，将风雨尽数关在外头，她合身躺在床上，搂着小歆宜，一边唱着歌谣，一边轻轻拍她入睡。

她睡的很安逸，呼吸又长又绵密，初瑾看着她，只觉得心底涌现起无尽的柔情跟母爱，于是，一会儿便也跟着她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初瑾忽然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安宁泡在冰冷的雨水中，披头散发，朝她凄厉大喊：“瓜尔佳氏初瑾！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歆宜！枉我还把你当成我最亲最好的姐妹！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禽兽的事情来！瓜尔佳氏初瑾！你给我记着，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乌雅氏安宁，纵使上天入地，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不！安宁，你听我说，歆宜，歆宜是咱们俩的孩子！你，你已经不得宠了，不能好好护卫她！不如要我来好好护卫着她，也能保她一生一世开心快乐！安，我这样的爱她，你放心吧！我会，会让皇上认你当歆宜的干额娘的！安宁，你只顾着你自己，难道就从来没替歆宜想过吗？”初瑾挣扎着，在凄风冷雨之中朝安宁喊出了一直积压在心底的话。

“呵呵，一生一世开心快乐？初瑾，你不要骗自己了，你其实早就知道，生在帝王之家，集宠爱于一身，便也是集怨与一身，歆宜她如此得凌烨宠爱，难道你以为这便是她能一生一世快活的原因么？你自己被皇恩所害，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还要害死我的孩子么！快把我的歆宜还给我！”安宁陡然又变了一张脸，整张脸狰狞恐怖，宛如夜叉再世！

“不！她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把她从我的手里抢走！即使是你也不能！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又如何？她是我瓜尔佳氏初瑾的孩子！谁也不准抢走，谁都不准！不准！”凄厉的声音从初瑾喉咙中发出，她紧紧抱着怀中的歆宜，唯恐有人上来与她抢歆宜。

可就在此时，忽然歆宜大哭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却见歆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她生的那个没有手脚的怪胎了……

“啊！”初瑾惊声尖叫，从噩梦中醒来，猛然坐起来，这才发现她已经湿透了衣衫。

外面电闪雷鸣，屋子里黑黑的，看不清什么东西，初瑾怕极了，急忙喊人：“来人呐，快掌灯！快！”

宫女们立刻进来点亮了烛火，又有人上前来挽起垂帘，初瑾犹嫌弃屋子里的烛光不够亮，又让人多点了许多蜡烛。

这个时候，初瑾才回头看看歆宜，她已然醒了，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初瑾，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初瑾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闻了闻她身上好闻的婴儿馨香，郑重其事道：“额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一定会的，额娘发誓！”

素岚从外面进来，见她满头是冷汗，忍不住走上前来道：“娘娘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的冷汗？难道是做噩梦呢？”

她虽然跟初瑾闹了不愉快，可终究还是关心初瑾的，初瑾只觉得浑身乏力，便将歆宜递给她，则起身宽衣，“嗯，许是风雨声过大，所以做了噩梦了。”

素岚见状，颇为担忧道：“要不要奴婢叫小厨房煮点安神汤喝？娘娘您这些日子一直都费神费思的，恐怕得多补一补了。”

初瑾换好衣服，只觉得浑身清爽，忍不住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来看，果然外面雨声如瀑，天地间一片清凉。

清凉的大雨冲刷了她心中的烦闷之气，她摇摇头：“平日里一直汤药不断的，烦都烦死了，不要再跟我提什么喝药了。”

“可是娘娘……”素岚还要说下去，却被初瑾拦住了，她顿了顿，才对在场的宫女太监们说道：“你们先都下去吧，外面的风雨大，看看院子里不要堵了水。”

“是。”宫女太监们便悄悄下去了，屋子里一时只有初瑾与素岚两个人了。

见这没有外人，初瑾这才哀声说道：“我刚才做梦梦见了安宁，她质问我为什么要抢走她的孩子，所以我才心神不定。素岚，我想去看看安宁，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如何了。”

素岚抱着歆宜，亦然是愁眉不展，道：“宁贵人定然不会很好了，只是娘娘要去看她，是不是要从长计议一下？”

“我现在就想去看她，我若不去，恐怕良心难安！素岚，你懂吗？”初瑾只觉得五脏犹如火燃，难受极了！<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