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瑾才刚要问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来操心的,忽然瞧见外面远远的火光冲天,间或有一些脚步声。
苏麻拉姑却是笑笑,压低声音道:“皇贵妃娘娘娘娘的动作果然很快,不愧是出卖了自己亲族子弟的女人,心肠就是格外歹毒,小主,你能否信得过我?若是信得过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一切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了。”
初瑾听闻这话,忍不住问道:“见谁?难道是皇上?”
苏麻拉姑却是不置可否,转身对采薇说:“皇贵妃此次来势汹汹,定时要来抓住你家小主的,你可有信心在这里抵挡一会儿?我带着你家小主去去就来。”
采薇此刻的神情出奇的坚定,她点点头柔声道:“苏麻姑姑尽管去,奴婢这把老骨头在这后宫烈火中熬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试试到底如何了!”
苏麻拉姑唇边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她将手轻轻地搭在了采薇的肩上,本就温和的声音更是放缓了好几分,“挺过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奴婢知道。”采薇笃定地微笑了一下,朝苏麻拉姑拜了一拜,嘴角含笑说道:“还请姑姑照看好我家小主,奴婢给予拜托您了。”
“放心,我也会好好地照看你家小主的。”苏麻拉姑坚定说了这样一句话。
初瑾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只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到了门口了,苏麻拉姑急忙扶着她从后面侧门走了出去。
初瑾藏在一颗树后,果然见是佟佳皇贵妃来了。
苏麻拉姑扶着初瑾,便离开了柴火库,走了好久才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宫殿内,停了下来。
初瑾瞧了瞧这陌生的宫殿,忍不住问:“这是哪儿?”
苏麻拉姑望着眼前巍峨的亭台楼阁道:“这是小主该来的地方,我也只能送到这里了。里面有小主该见的人,至于见面之后小主会怎样,那就是看老天爷了,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告辞。”
“苏麻姑姑,等等!”初瑾一下子叫住了她,不解道:“你为何要救我?”
苏麻拉姑顿了顿,冷冷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是文滢的功劳便是了——”
“什么?这件事与文滢有关系?”初瑾微微一愣,细细梳理着那日发生的事情,半晌,才想明白过来,盯着苏麻拉姑,轻声开口道:“我想,我比谁都更有权利知道她的事情,而且那天晚上为何文滢忽然又跑去了慈宁宫,而且好端端的,正好赶上了那场大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慈宁宫的恰好也有曹大人吧,曹大人并不是宫廷内官,为何那样的夜里却能那么快的赶到慈宁宫呢?还是说,曹大人其实一直都在慈宁宫附近潜伏着,并没有离开,只是恰好被文滢察觉到了,所以文滢就追了过去,没想到却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人杀人灭口,要不然,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何那个时候曹大人为何还会在场?”
她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那日因着情况太过于危机,所以不少人便忽略了在场的曹寅,众人只以为曹寅是来保护玄烨的,但只有她知道,那日曹寅并不是跟在玄烨身后的,这样说来,那曹寅便是一早就在慈宁宫了。
顿时,苏麻拉姑一向冷静的神色此刻才终于微微有些变了,“怪不得小主能在后宫翻云覆雨这么久,原来我一直都小瞧了小主的能耐,只是小主如今如此狼狈脑筋却还依旧清晰,还真是让我佩服,怨不得也能教出像文滢这样重情重义的奇女子,可叹可叹呀!”
“姑姑,请您先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您是如何跟文滢认识的,又为何要承她的情?那日文滢到底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慈宁宫?请姑姑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心中永远无法释然!文滢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虽未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她那样不明不白的去了,我心里日夜不得安宁。”
苏麻拉姑听初瑾说了这番话,低头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道:“其实,文滢姑娘是替我而死的,这也是我为何要救你的原因。”
苏麻拉姑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大大出乎初瑾的意料,她才要接着问下去,奈何忽然从房间里中传来一声咳嗽声,“谁,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说话呢?”
“哀家?难道这是太皇太后住的地方?”初瑾才要转身问苏麻拉姑,却发现她早已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她知道,既然苏麻拉姑将她带来这里,就说明太皇太后这里肯定有她想知道的答案,也许是苏麻拉姑不方便说,所以只是借由太皇太后的口告诉她那夜的慈宁宫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初瑾精神抖擞起来,扬声道:“太皇太后,是臣妾,初瑾。”
深深的大殿中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回声,好像刚才初瑾的问话也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一样。
初瑾鼓起勇气,轻轻踏进大殿之中,却见四周空空荡荡的,没有家具也没有半个人,大殿中也并没有点燃蜡烛,倒像是鬼城一样的寂静。
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幸好此时月亮出来了,清幽的月光照入其中,却见内廷之中一片清明,有一帘白纱在随风摆动,白纱后面依稀可见一个人正躺在床上。
她知道那便是太皇太后了,便赶紧在白纱前跪下,恭敬道:“太皇太后,臣妾瓜尔佳氏初瑾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不知道太皇太后凤体是否一如既往的康健呢?”
“哀家这个老婆子是死是活还有人管吗?”太皇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怨恨。
初瑾跪在地下,根本不敢起身,“太皇太后请不要这样说,六宫上下谁人不盼望着太皇太后早点好起来。”
太皇太后却是叹了口气,这才道:“你进来吧,隔着帘子,说话总也不方便。”
“是。”初瑾努力支撑起身子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太皇太后正躺在宽大的床上,四周并没有一个侍奉的人,初瑾不由得惊诧,“何以这里没有一个人侍奉?”
“哀家不用他们,用他们的话,哀家怕是早已去见那没了的儿子了,哀家身边统共那么几个可靠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哀家又何必再做孽呢?”顿时,太皇太后的唇边勾起一个冷笑,道:“你还来这里见哀家,可见是胆子不小的,你就不怕皇贵妃治你的罪?”
初瑾淡然一笑,无谓道:“太皇太后瞧瞧臣妾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全都是拜皇贵妃娘娘所赐,臣妾已然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最后也只剩下烂命一条,皇贵妃娘娘若是想要拿,尽管拿去吧!”
“呵呵。”太皇太后忽然笑了笑,沉声道:“你倒是很沉稳,不枉哀家培养你一场,既这么着,扶哀家起身吧。”
“是。”初瑾忙上前,轻轻扶起了太皇太后,却见太皇太后的双腿似乎也不能动了,不由得纳闷道:“太皇太后,您的腿……”
太皇太后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不为所动道:“上次火海里死里逃生,吃了太医们开的几服药,这腿就彻底不能动了,哀家口渴,给哀家倒杯水来喝吧。”
“好。”初瑾赶紧太皇太后后倒了一杯水,谁知床头放着的茶壶里全都是凉了的茶水,她本想重新泡一壶,却是因着腿脚不便,而太皇太后更是一把夺过茶杯来,仰头一口气喝干了茶水,道:“眼下不比以前了,哪里就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煮茶喝,有这口冷茶喝着也算是琼浆玉露了。”
“太皇太后——”初瑾瞧见太皇太后这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心酸起来,“您,您怎么——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您!您好歹也是太皇太后啊!”
“傻丫头,正因为哀家是太皇太后,所以他们才越要这样对哀家。”太皇太后喝完了茶,便再次轻轻靠在锦被之上,瞧见初瑾一脸的泪水,不由得笑笑,“我还说你长进了,怎么还是这样的不中用!你若是有皇贵妃半分的能干,此刻也不必如此狼狈。”
初瑾听闻这话,不由得黯然失色,“皇贵妃娘娘英明决断,臣妾自问不及她万分。”
“寻常哀家倒是看着你杀伐决断甚是干练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也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罢了罢了,哀家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呢?哀家自己不也是落到了如此下场?”太皇太后唏嘘一笑,笑容中有着不尽的哀伤跟落寞。
初瑾却是摇摇头,语气中皆是疲惫与辛酸,“太皇太后,臣妾只觉得好累,在紫禁城后宫之中,臣妾所亲所爱之人一一离臣妾而去,臣妾真的觉得是生无可恋了。”
“既然活下去,为何还要如此辛苦的活着,紫禁城中这么多的亭台楼阁,池塘悬崖,随便一个,你都可以了结自己的性命,为何还要继续在这里挣扎?”太皇太后看向初瑾,一双利眼之中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