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淳顿了顿,瞥了安宁几眼,终究还是跑了出去。
此时,安宁已经痛得快要晕过去了,初瑾低头一看,只见安宁身上的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已经染红了她湖蓝色的旗服,但是她现在也不敢说话,害怕惹得安宁伤心难过,纵然是聪明如初瑾,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着安宁的脸色渐渐白了下去,初瑾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想要给她渐渐冰冷的身体一丝温暖和慰藉,“安宁,你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啊!你再等一会儿,太医马上就回来的,马上就会来的。”
“初瑾……”安宁的气息已经很是微弱了,但是现在仍然挣扎着睁开眼来,定定地看着她,极为艰难地说道:“如果……如果我死了,就将我的尸体带回沧州埋着,我不要在连尸体也留在紫禁城里。”
初瑾听到这话,只觉得眼睛发酸,安宁本就是可怜得很,现在没了孩子,这漫长一生该叫她如何度过?
更何况,天下男子皆薄幸,皇家尤甚,安宁之前已经习惯了有着皇上的处处关爱,在紫禁城中已经树敌太多,若是现在连孩子都没了,接下来的日子该何其悲凉?
但是现在,她只得昧着良心来安慰安宁,轻声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说罢,她见着安宁下身的血越来越多,手也渐渐冰冷起来,心中慌乱不已,忙朝着外面大声喊道:“太医!太医呢?”
“瑾贵人,太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是李德全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无比的焦急。
初瑾感觉着安宁的身子渐渐冷下来,连同着她的心也冷下来,她知道,太医院离永和宫有一段距离,而安宁却又是病的这样严重,纵然是太医们插着翅膀飞来,想必也是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她知道安宁的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但是现在,她只希望安宁能够平安无恙,这样,就已经够了!
“安宁,太医马上就来了!”初瑾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强忍着内心的悲怆,柔声安慰着。
此时,安宁已经不能回答初瑾的问题了,她一直紧握着初瑾的手也渐渐松开,初瑾的心头悲痛不能自已,就在初瑾的眼泪即将落下来的时候,玉淳却突然闯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看着安宁如此惨烈的模样,初瑾总觉得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所以现在对玉淳的语气也不像是之前那么友善了。
玉淳微微一顿,旋即却蹲在了安宁面前,扭过她的手腕,想要将一根银针插进去,初瑾见状,只觉得心中大惊,一把就抓住了玉淳的手,扬声喊道:“玉淳,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然是救她了,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死去吗?”不知道何时,玉淳的脸上滑落了两行清泪,只是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了安宁如今的模样而流,还是为了好友的怀疑而流。
见着玉淳现在的模样,初瑾的心中的歉意油然而生,玉淳虽然想到博得圣宠,但心肠好歹也是好的,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这样想着,她紧握着玉淳的手也渐渐松开了,但还是坚持地说道:“咱们还是等太医来吧!”
“你想看着她死吗?初瑾,我外公可是太医啊,难道你忘呢?”玉淳的眼神中不仅仅有焦急,更多的却是寒冷,“还是,你以为我会借着这个机会害死安宁?如果我在你心中真的是这样的人,那现在我就可以住手,但愿你不要后悔。”
这下子,初瑾抓着安宁的手才彻底松开,她耐下性子问道:“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纵然是太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姑且试一试吧!”玉淳的语气有了几分焦急,她瞥了初瑾一眼,微微扬起声来,“安宁都已经这样了,再晚一点,也是一死!”
初瑾想着如今的情形,万般无奈,只有点点头。
玉淳现在也不管其他的了,吩咐道:“快,想将她放平。”
初瑾见着玉淳面色沉着,知道她定然不会是胡来的,毕竟现在皇上都在外面,如果安宁真的死了,玉淳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而现在她不但不避讳,反而闯进来救人,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危至于不顾。
于是初瑾她按照玉淳的吩咐将安宁放平在地下,玉淳则拉高了安宁的袖子,在她胳膊三寸的位置,找了一个穴位扎了进去,然后又掀起了安宁的衣服,在她的颈脖处扎了一针。
施针完毕,初瑾和玉淳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躺在地下的安宁,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就在这个时候,太医们都来了,为首的孙太医一见着内室杂乱不堪的场景,蹙了蹙眉,扬声说道:“快,将宁贵人平放在床上。”
玉淳见太医们进来了,瞧瞧地将银针藏了起来,脸上平淡无奇,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这样一来,初瑾心中的疑惑就深了,但是现在,抢救安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日后有的是时间弄明白。
太医们一通忙活,总算是将安宁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初瑾与玉淳出来的时候,正室里已经坐着佟佳皇贵妃,还有永和宫的主位荣妃娘娘,以及“慕名而来”的惠妃娘娘。
安宁有孕本来是紫禁城中一件大喜事的,但是恩宠还未有几天,今天却传来小月的消息,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是怕笑的人比愁的人多得多吧!
初瑾与玉淳先后向着佟佳皇贵妃、荣妃、惠妃见了礼,这才默默退到了一边。
此时,佟佳皇贵妃端坐在正首之上,与玄烨并排坐在一起,一向沉静的脸上此刻也不免有些焦躁不难,她一个劲儿地吩咐着长歌去内室看看里面的情况如何,要不是太医们拦着,长歌怕是要把内室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孙太医,宁贵人的身子如何?孩子,还是是否保得住?”佟佳皇贵妃见孙大夫一干太医出来了,忙不迭地问道。
孙太医一脸惋惜,摇了摇头,这才跪了下来,哀声说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宁贵人能见到一条命已经是来之不易了,至于龙嗣,臣实在是无力回天了,还请皇上恕罪!”
虽然这个结果早在初瑾的意料之中,但是此时此刻初瑾听着这样的话从太医口中说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站不稳,一个个好端端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额娘一眼,就这样说没了就没了?她实在觉得有些蹊跷!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不远处榻上放着的小衣服上,那是安宁特意向内务府要来的衣料,是江南进贡的上等蜀绣,因为柔软细腻所以分量很少,要不是安宁怀有龙嗣,颇得圣宠,怕是内务府还舍不得了。
看着那小孩子的衣衫,初瑾只觉得鼻子发酸,她记得安宁总说自己不善于刺绣,更加不缝制小衣服,但是她看着那未完成的小孩子衣服已经颇具雏形,足以看的出来她是花了多少心思在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安宁在紫禁城中唯一的希望,现在孩子没了,对安宁来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怎么好端端的,孩子就没了呢?花音,你是如何伺候你们家小主的?”佟佳皇贵妃脸上皆是心痛,狠狠地拍着椅背,语气是出奇的凌厉。
花音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连声说道:“皇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方才,方才的时候我们家小主还好好地,可是就吐了几下,忽然,忽然就见红了。”
“吐?为什么会吐?宁贵人怎么会因为呕吐,就将孩子给吐没了呢?”佟佳皇贵妃脸上的怒气更浓,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孕妇吐了几下孩子就会流产的事情,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花音跪在地下,身子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就是……就是方才淳常在拿了一盒冻疮膏给小主看了看,兴许是小主有着身孕,不能闻那些太过血腥的东西,所以一时间也撑不住就吐了起来。”
这下子不但是佟佳皇贵妃皱眉,连玄烨的语气也有了几分不耐烦,厉声说道:“什么冻疮膏?什么血腥的东西?你把话说清楚!”
玄烨现在更是眉头紧皱,他素来最厌恶有人做出残害皇嗣的事情,只是这样的事情在紫禁城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
但是现在安宁又无故流产,让他心中再次惶恐起来,当年,赫舍里皇后的长子夭折,荣妃的三子皆亡……虽然那些孩子最终还是被太医评判为病亡,但是他知道,在紫禁城中,又怎么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样想着,连玄烨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生冷起来,这样的情况,他实在是不想在看到了。<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