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的儿子三个多月,那胖乎乎的样子,别样的惹人喜欢。轻歌抱在怀里,哦哦的逗着,那小子哦哦哦的跟她拉话,那模样,可精灵了,可不管怎么逗,他都不肯笑。不过,即使不笑,他也是萌萌哒,可爱极了。

“好可爱!”轻歌羡慕不已,“小婉,你也来抱抱。”

“不行,我不会抱。”许婉连连摆手。

“什么叫不会抱,很简单的,来,我教你。”轻歌说话间,已然将那胖小子送到许婉手里了。

许婉看着她塞来的小小婴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可也只有硬生生的抱着,那胖小子舞着手脚,也不认生,许婉抱着他,渐渐的也不感觉别扭了,她也学着刚刚轻歌的样子逗他。

那胖小子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小胖手舞啊舞的,突然就笑出了声,咯咯咯的很是响亮,那样子,像个小小弥勒佛一般,虎头虎脑的,但又极可爱。

乐瑶也有些惊讶,说,“这小子平时稳重得很,笑得不多,笑出声的时候更少。小婉,没想到你逗一下他就笑成这样了。”

许婉微怔,然后低头又看着怀里,可她不过是看了他一眼,还没怎么逗呢,胖小子就手舞足蹈的,笑得咯啊咯的,那模样开心极了。

胖小子的笑,融化了许婉的心,她看着那可爱的萌萌哒的面孔,也笑了。

“乌靖来了。”乐瑶说了句。

许婉的笑容没来得收回,便一眼看到不远处的人,她的心漏跳了一拍,笑容有些凝固,稍后,她不露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轻歌,”乐瑶低声问道,“乌靖跟钟嘉在一起了吗?”

许婉唇微微一颤,只听轻歌在说,“好像是吧。”

“他们看起来很配,”乐瑶笑着说。

“是很配。”轻歌说。

乌靖他们走过来了,乐瑶上前招呼着他们,许婉只感觉脑子有些发懵,她想避开,便将胖小子递给轻歌。

轻歌刚要去接时,那胖小子的手却紧紧攥住乐瑶的衣服,不肯松开。

轻歌无奈的摇头,“看样子,他只要你抱。”

呃!许婉满头黑线,当她皱眉时,怀里的胖小子便哇啦一声哭了。一时间,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她有些手足无措,立刻哄着,“别哭,别哭啊!”

可根本收不住,胖小子哭得更大声了。

许婉顿感尴尬,只得求助,“乐瑶?”

乐瑶回身,看着胖小子,倒是很淡定的说,“眼泪都没有,这小子,又假哭求安慰了。”说着她也没急于接过孩子,反倒对许婉说,“你搂紧他,用手轻轻拍他的背,”她边说边示范着,“对对对,就这样。”

照乐瑶教的方式,许婉安抚着,果真,那胖小子很快便收住了哭声,见此,许婉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那胖小子看着她,也咯咯咯的笑着。

“这么小就是外貌协会的会员了?长大了还得了?”见了胖小子一瞬间由哭到笑这一幕,钟嘉打趣说,“许小姐,你这么有爱,以后肯定会特别疼爱自己的孩子。”

许婉眼神有一瞬间的落漠,而看着着怀里可爱的胖小子。

“当妈的肯定会疼自己的孩子啊,”轻歌说道,“小婉,你说是吧。”

许婉讪然,没接话。

“许小姐长得这么漂亮,生的孩子也一定非常漂亮。”钟嘉笑着,露出甜甜的酒窝,看向身边沉默寡言的男人,“乌靖,你说是不是?”

“应该是吧。”乌靖淡声回应道。

许婉尴尬而勉强的扬扬唇角。

“表嫂,这是我送给小侄儿的礼物。”钟嘉递上了礼盒。

乐瑶接过,“好可爱的小黄鸭,钟嘉,谢谢你了。”

“是乌靖选的,”钟嘉说话时看着乌靖,那眼底,笑意融融。

“是吗?”乐瑶浅浅的笑看着乌靖,“乌靖,多谢了。”

“客气了。”乌靖说着,看向许婉怀里的胖小子,“我能抱抱他吗?”

“当然可以。”乐瑶说。

话都说到这儿了,许婉只得硬着头皮将胖小子递给他,说来也怪,当乌靖抱住他时,他竟然也没哭。

“上次见他,他刚出生,”乌靖看着在怀里不停瞪脚的胖小子,“现在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愁生不愁长,”轻歌摸摸胖小子可爱的小手,“乌靖,你也要加把油。”

乌靖抿唇淡淡浅笑,“我会的。”他抬眸时,发现许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钟嘉凑过来,“我也想抱抱。”

*

许婉在花园角落里,一丛茂盛的蔷薇花将她的身影遮住,花园里衣香鬓影,宾客来来往往,她有些心神不宁。

轻歌不是说他今天的航班去澳洲跟大BOSS会合吗?

若知道他今天会来,不管轻歌说什么,她都不会来的。

昨晚在婴儿商品城,见他和钟嘉相依在一起挑选礼物时,她有片刻的怔住,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可看到他们在一起,她的心里怎么会那么难受?

怕被他看见,她匆匆逃开,却又不小心遇见了乌母,她只好别过脸装作不认识,大步离开。

她承认,刚刚乌靖跟钟嘉相携而来时,她有些妒忌……他对她视而不见,更让她觉得窒息。

她暗暗骂自己,素日里那么洒脱的一个人,面对他时,怎么就偏偏不能做到云淡风轻?怎么就不能心里无恙的坦然面对?

“许婉!”乌靖的声音不疾不缓的从她身后传来。

许婉回过神来,回头,只见他悄然站在雕花栅栏边,那温文尔雅,悠闲适宜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见他慢步向她走来,许婉莫明的心慌,不知不觉里往后了几步,她有些口齿不清,“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呃,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她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已然走到她面前,而她身后,那丛蔷薇花让她没有了退路,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清楚什么?”

他明知故问,她只得说,“分手。”

“你确定,你是真的要分手?”他微微扬眉,语气温雅。

许婉猛的点点头,他既然找来了,她也躲不了了,与其逃开或者回避,但不如坦诚,“这件事,我想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真说清楚了?”他脸色一冷,看着她,质问道,“许婉,你如果真要跟我分手,真想要避开我,就避得干干净净的,为什么还要把东西打包给我,你难道不是想让我睹物思人,对你念念不忘吗?”

“我没有……”打包还给他,她不过是怕自己睹物思人,怕自己会……还有,她也想跟他断得干干净净。

“还有,你真要分手,为什么不消失得彻彻底底?为什么还要无端的闯入我的视线里?明知道我今天会来,你也来,你难道不是在试探我,看我对你是不是念念不忘?”乌靖声声咄人。

许婉脸色微白,眼神有些慌乱,“不是,不是这样的……是轻歌说你……我没有想要要试探你……我是……”她发现,对他的指责,她的解释竟然这样苍白无力。

“给我个巴掌,再赏一颗糖果,”乌靖冷笑,“许婉,玩得这么好的一出欲擒故纵,我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有些慌乱了。

“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那样,”乌靖说,“你把我变成你的俘虏,心情不好时就一脚踹开,想起了就来看一下……许婉,你把我乌靖当成什么了?玩物吗?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没有!”她摇头说,“真的没有……”

乌靖冷冷的自嘲,“没有?那这一切,你又做何解释?”

许婉微怔,然后黯然垂眸,“我只是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好聚好散,乌靖,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咄咄逼人的人是你吧!”乌靖冷声说。

许婉哑然,而后说,“那你想怎么样?”

乌靖嘲笑道,“我想怎么样?你问我想怎么样?许婉,你难道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吗?”

许婉脸色一阵青白,“我都说过分手了,你再这样纠缠不清,我只有……”

“又想要报警吗?”他说,“这次又是想要告我什么?骚扰吗?”

许婉愕然。

“离这里一百米远就有派出所,”乌靖冷冷的说,“外面这么多宾客,我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许婉往后看,透过蔷薇花丛,花园里宾客盈门,她确定,他是存心故意刁难她的,“乌靖,强扭的瓜不甜,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你这样逼我,有意思吗?”

乌靖无奈的笑,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说,“许婉,你难道不清楚,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

许婉讪然怔住,心微恙,终是轻声的说,“我不想跟你吵了,乌靖,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那谁又放过我?”他看着她娇美的脸,质问道,“你就像个魔鬼一样,对我攻城掠地,对我下蛊,偷走我的心,我的思绪,甚至我的四肢五脏六腑。我每晚都在你公寓的楼下,看着黑漆漆的窗户,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过往……”

“我把你演的电视剧重复看,甚至我连你的每一句台词都能背下来;当看到你落水时,我会想你拍戏的时候有没有被呛到,当看你摔跤时,我会想你有没有崴到脚……我告诉自己不再想你,可你的影子总会无端的闯入我的脑海,让我感到窒息。”

“我记不起我们每一次吵架的内容,可我却能清楚记起你的笑脸,还有你在我怀里温柔叫我名字的时候……”

“我每天都会看秦城的天气预报,看到有雨的时候,我总会想着你有没有带伞;下雪的时候,我会想你会不会冷?吃晚饭的时候,我就会想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吃饭……就连睡觉时也会想,你睡着了会不会踢被子……”

许婉微微发怔,只感觉有些窒息,他的话,让她动容,眼底有了隐隐的湿意。

“子瑞说我着了魔,中了毒,是啊,我是中毒了,中了一个叫许婉的毒,没有解药,不可自拔……”乌靖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了,“你把我害成这样,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要逼你?许婉,你到底有没有心?”

许婉侧脸,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轻啜之后,她幽幽的说,“我没想到……你会……”她只以为,他对她动了心,不过是喜欢而已,却没想到……她垂眸,讪然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乌靖紧抿着唇。

“可我……”她喉咙有些涩,“乌靖,我很感激你的厚爱,也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和包容,可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跟我分手?”乌靖苦笑着,“许婉,你看着我这样痛苦,你是不是很得意?看着我在你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心里暗暗在想‘看,这个愚蠢的男人被我俘虏了,看他的样子,真丑。’”

许婉悻悻的,终是说,“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她有些窒息,声音有些异样,“从一开始,我就没当过真。如果知道会让你这样痛苦,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开始的。”

乌靖微恸,“好一个不能勉强,”他自嘲着,“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对不起。”她讪然。

看着她垂眸的样子,乌靖只是觉得心痛难当,苦笑着,“不用说对不起,我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许婉唇微颤。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底有着难以抑制的痛苦,“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缠着你,不过是自讨没趣,”

沉默之后他又说,“如果我以前的举动让你感觉到了烦恼,我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许婉,我们分手了。”

听他说完转身离开时,许婉已然泪盈满眶,看着他的背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疼得难以呼吸。她冲动的想要开口唤住他,可话却始终哽在喉咙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小婉?”轻歌的温软细语从身后传来。

许婉回头,看到她时,泪流出眼眶。

许婉一向要强,轻歌何曾见她如此伤心过,微微皱眉,环住了她的肩,将她抱住,许婉早已经泪流满面。

“既然这么伤心难过,为什么不跟他和好?”轻歌的声音浅浅温暖,她温柔的帮许婉擦泪,“小婉,你为什么不肆意一回,遵循自己的内心,为自己而活?”

许婉苦笑,终是低喃,“我不配……”

“什么配不配的?”轻歌看着她,以为她是在自卑自己的身世,“你看我跟丰城,还有乐瑶跟云霆,子瑞跟海晨,单从家世来看,又有哪一对是相配的?”

许婉只是猛摇头。

“如果你是顾忌这些,那我告诉,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乌靖的父母我见过,他们都很开明的人,”轻歌说道,“我跟乌靖认识好几年了,他是怎样的人品,我是清楚的。”她又说,“虽然有人说他游走花丛,可这几年,我还真没有看见他跟哪个女孩在一起过。”

许婉沉默。

“其实,是他特意叮嘱我,让我瞒着你他要来的事。”轻歌终是忍不住说,“他把你们在一起的事告诉我了。他用心良苦……”

许婉终是幽幽的说,“轻歌,别人不清楚,可我的那些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轻歌眉一紧,“谁没有过去?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那些事,都过去了,小婉,把那些都忘了吧!”她说,“有事些,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她以为,许婉说的是黎昕的事。

“能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辈子吗?”许婉苦笑,“有些事,是藏不住的。”

“小婉……”轻歌微叹,忍不住说道,“你又何苦一直追着过去不放,作茧自缚呢?你就不能把那当作是谈了场恋爱,或许,乌靖根本不在乎呢?”

“怎么可能不在乎?”许婉几分凄凉。

“你太偏激了。你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乌靖身上,那样对他不公平。”轻歌说道。

“如果我隐瞒不放手,那对他才不公平,”许婉脸色苍白,语气幽幽,长叹一声,终是说,“轻歌,我没法生孩子了……”

轻歌震惊不忆,“怎么会这样?”

许婉苦笑看着蔷薇花外的花园,宾客涌动,可那些,仿若离她很遥远,“他那么喜欢孩子,我不能自私的剥夺他当父亲的权利。”

“其实,你是喜欢他的。”轻歌皱眉看着她,“不,你是爱他的,对不对?”

许婉垂眸,唇畔是苦笑。

“小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这样?”她们那么要好,无话不谈,可这件事,却从未听她提及过。

“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许婉低低的问,“被孤儿院遣散后,我曾消失过一段时间。”

轻歌努力去回想那一段时光,可终是有些模糊,“发生什么事了?”

“我怀孕了,没钱堕胎,只有去乡下的小诊所,结果却大出血……后来虽然被救回来,不过,医生宣布,我已经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当年的事,再去想,就像是结痂的伤口一样被生生剥开,血流成河。

轻歌震惊不已,“你……怎么会怀孕?”她记得,许婉没有男朋友的。

许婉苦笑着,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洞,“也怪我,怎么会没有防备的去酒吧,怎么会喝陌生人递来的水……”当次日凌晨,严瑜带人来敲门,用鄙视的眼神,恶毒的语言训斥她时,那场面,让她记忆犹新,“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糟糕,最难堪的的平安夜。”而后的每一年,每到平安夜,她都会想起那一晚,只是觉得无比难堪。

“那个……孩子是谁的?”轻歌问。

许婉摇头,“不知道,我当时……连他的样子都记不起……”当然,更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时间太过久远,那难堪的一夜,隐约里除了痛,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唯有她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钱……就因为那钱,严瑜指责她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出去卖。

而她,面对严瑜的恶语,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原以为,事过境迁,可没想到,她被退学,被孤儿院遣散后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年她才十六岁啊……

“小婉!”轻歌心有戚戚然,又抱紧她,“你怎么不告诉我,不来找我?”她心里,难过极了,她们那么要好,她竟然没发现……

许婉苦笑,曾经,她是去宋家找过轻歌,却被告知轻歌去首都参加大提琴比赛了。一切的因差阳错,造成了不可弥补的结局,她终身的遗憾。

“兴许只是医生误诊,小婉,让海晨给你检查一下,”轻歌说道,“她是医学博士,专研妇科方面……还有,她的导师是国际有名的妇产科专家,我们或许可以……”

“已经确诊过了。”许婉苦楚的摇摇头,她跟乌靖在一起后,面对他的细心体贴,她对他也动心了,她也想过跟他一直在一起,可又顾忌着自己不能生育的事,于是,她曾暗暗抱过幻想,那大半年时间,他们几乎都没有设防,每次他要带套,她都会阻止,甚至会告诉他,她吃了药。

后来,当得知乐瑶生了,他那羡慕的样子时,她还悄悄去过医院检查,可最终的结果却给她判了死刑。所以,当她看到乌靖兴致勃勃的讲着云霆的小儿子有多萌多可爱时,她才会……

“小婉!”轻歌失声叫她。同样是女人,对不能生育,她是有切身体会的,想到为此许婉放弃了跟乌靖在一起,心里多少有些痛楚,可现在,她满腹想劝和的话,都生生的咽下了。

“我没事的。”许婉擦干了眼泪,笑里带着苦,“轻歌,你别担心,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我被遗弃在垃圾堆里,不照样活下来了吗?还有什么坎我过不去?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我还有你,还有工作,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会好好活着……对,活着。”

经历太多酸楚,太多不堪的往事,许婉已然练就了一副坚强洒脱的心态。当然,除了在感情面前……若说欧阳俨是她萌懂时的初恋,而乌靖,就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是她心里认可的她第一个男人。

爱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手,痛苦,留给她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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