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苦难有多少?
是尸殍遍野,还是大石碑上刻字的王道乐土?
是绝望中灭亡,还是在绝境中重生?
是余惊鹊酷刑加身,还是南浦云心灵上的拷问?
余惊鹊不看圣经,不做教徒。
不信佛,不施香火。不迷道,不懂阴阳。
但此刻,余惊鹊发现了新的东西,强烈而坚定,让人心生畏惧,又渴望得到。
或许就是信仰吧。
南浦云的坚持,让余惊鹊的希望再一次被点燃,组织让南浦云和他接触,是想要他战斗到最后一刻。
只要不死,战斗就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
坐在牢房之中,余惊鹊这一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从来到这里之后,余惊鹊的心难以平静,他渴望出去,他不否认这一点。
他担心外面的一切,担心自己老爹会不会做傻事,他也担心自己永远出不去。
可是这一刻的余惊鹊,坐在牢房之中,无比平静,他静下心来。
身上的疼痛好像都已经减弱,他默默的开始等待,平静的等待希望,亦或者是迎接死亡。
他有准备,也可以接受后果。
一天。
两天。
三天。
又过去三天,暗无天日,余惊鹊却没有了前几天的烦躁。
吴归远又来审讯过一次,余惊鹊坦然面对,自己没有受过审讯训练,那么就当这是审讯训练,模拟真实情况,自己在接受训练罢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外面的人着急,却不能行动。
南浦云将消息告诉组织,陈溪桥忍得住,他知道余惊鹊还死不了,可是军统的人能忍住吗?
这种担心没有变成现实,军统的人忍住了,不是秦晋忍住了,而是韩宸忍住了。
余默笙也忍住了,他的忍耐,更加让人心疼。
南浦云又见过余惊鹊一面,不过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看了余惊鹊的眼睛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
那种眼神,清明的可怕,南浦云知道,这一关余惊鹊过去,对他的帮助意义极大。
特务科之内,蔡望津对万群说道:“去接人出来吧。”
在第十天,在余惊鹊进入保安局十天之后,蔡望津让万群去接人。
“不等了?”万群问道。
“没必要了。”蔡望津摇头,十天时间,余惊鹊几度生死,外面都毫无动静,除了余默笙四处碰壁,焦头烂额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这样的等待,在蔡望津看来,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子。”万群摇头,上一次见余惊鹊之时,已经是惨不忍睹,不知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活着就行。”蔡望津说了一句话,活着就行。
是啊,这种世道里面,可不就是活着就行吗?
“我已经和保安局通过气了,他们会放人的,你去领人吧。”蔡望津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开心。
这一次的等待中,蔡望津很想等到一个结果,可是又觉得余惊鹊这个人才可惜了。现在人才保住了,没有等到结果,蔡望津又觉得可惜了。
总之左右都是可惜,蔡望津没有多少高兴。
带人离开特务科,前去保安局。
南浦云让吴归远放人,吴归远不服气,但是却没有办法。
特务科用日本宪兵队施压,他们保安局拿不出来证据,证明余惊鹊的问题,现如今只能放人。
吴归远提议过栽赃陷害,只是被保安局拒绝,因为特务科的人一直盯着。
其实蔡望津派人盯着,并不是说多关心余惊鹊,而是保安局栽赃陷害的话,蔡望津就没有办法判断,救余惊鹊的人到底是保安局安排的,还是反满抗日分子安排的。
今天是余惊鹊出来的日子,万群看着保安局的人给余惊鹊打开牢房。
“走了。”万群对里面的余惊鹊喊道。
余惊鹊激动的从地上站起来,激动是真的,不全是演的,能出去谁不激动。
“多谢股长。”余惊鹊对万群说道。
“你爹和你妻子在外面等着呢。”万群低声说道,这件事情余默笙和季攸宁知道了,就跑来等着。
听到万群的话,余惊鹊愣了一下,他说道:“我能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保安局里面有洗澡的地方,余惊鹊不想余默笙和季攸宁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方便吗?”万群对吴归远问道。
吴归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南浦云就说道:“方便。”
余惊鹊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南浦云,跑去洗了澡,水流过伤口,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新衣服换上,余惊鹊甩了甩头,跟着万群出去。
在保安局门口,看到了余默笙和季攸宁。
余惊鹊展颜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没事。”
现在的余惊鹊,看起来好像真的没事,干干净净,新衣服穿着。
但是余默笙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他不敢去看,他对万群说道:“多谢万股长,多谢蔡科长。”
“不必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万群说道。
季攸宁跑上来,拉着余惊鹊的胳膊,但是不小心拉开了余惊鹊的衣袖,看到了手腕上被电击过后,留下来的伤痕。
“啊……”季攸宁下意识的叫出来。
余惊鹊急忙挣脱,将袖子放好,摸了摸季攸宁的头说道:“没事。”
季攸宁很少哭,和余惊鹊在一起的日子里面,她是坚强而倔强的。
哭泣不是她喜欢的东西,她最多就是红过眼睛。
但是这一刻,季攸宁低着头,眼泪划过自己的脸庞。
她不想哭,她觉得这是软弱和无能的表现,可是她忍不住,她忍得全身发抖。
看到这一幕,余惊鹊顾不得在场人多,伸手将季攸宁搂在怀里抱了抱,他知道季攸宁这个时候需要安慰。
因为他救了季攸宁,季攸宁心里会自责是因为她,余惊鹊才会受这些苦。
以前余惊鹊装病,她都在医院照顾,更加不要说这一次受刑。
季攸宁没有和往常一样害羞的躲开,她反而伸手紧紧搂住余惊鹊的腰,脸贴在余惊鹊的肩旁上,泪水打湿余惊鹊的衣服。
这一幕说实在的,在场大老爷们都有点不忍看,万群说道:“我就先回去了。”
万群带着特务科的人离开,吴归远冷哼一声也离开,余默笙让余惊鹊上车,他们同样离开了这个让余惊鹊留下刻骨铭心回忆的地方。
坐在车上,季攸宁的手,几次想要拉开余惊鹊的衣服,却又缩了回去。
她不敢,上一次余惊鹊中了枪伤在医院,护士换药的时候,季攸宁都躲的远远的不敢看伤口,这一次她怎么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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