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那边一团乱,可是又不敢声张,只敢在私底下乱着。
而始作俑者,却在这天十分悠哉地去了武宁侯府。
并且,美其名曰是来探望未婚妻的,而且,还带来了味道十分鲜美的鸽子汤。
消息传到福德堂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来给她请安的宋氏和于氏,都只是低着头,尽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夫人心里别提是有多憋屈了。
天知道她是多厌恶那个霍瑶光。
可是此刻的她,却又是无比的愤怒!
这不管是谁成亲,哪一个小辈来了,不是得先恭恭敬敬地到她这里来请个安问个好的?
可是偏偏,霍瑶光的未婚夫是那一位,这样的要求,还有谁敢跟他提?
静王这么多年都背着一个残暴的名声,那可不是能让人轻易地忘记的。
“咱们侯府今年的喜事也真是多。瑶玥嫁了,这瑶光和静王的婚期也就快了。老二媳妇,她的嫁妆可都打理好了?”
“回母亲,都备妥了。只有一些个小的荷包和香囊类的,还在命人赶制呢。”
“嗯,因着是和皇室联姻,所以倒是不敢霍瑶光自己绣嫁衣了,可是这成了亲之后,总不能天天穿嫁衣吧?”
“回母亲,儿媳都问过了,水云居的苏嬷嬷和几个丫环,已经帮瑶光准备出了几套新裳,颜色也是很喜庆的。”
老夫人就觉得这胸口更闷了。
“那静王爷呢?”
宋氏被问住了,没明白过来。
倒是于氏,这回领悟地快了一些,“母亲可是想着应该让瑶光亲手为王爷做几套衣裳?”
“不错!”老夫人这才面色缓了缓,“即将嫁为人妇了,总不能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做。给自己未来的夫君做几套衣裳,还是应该的。”
宋氏一时难住了。
按道理来说,这一般女儿家出嫁,都会在成亲前,为夫君准备一套,或者是几套的新裳的。
只是霍瑶光那性子,她能拿着针线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坐着?
就算是她安静下来了,也不过就是动动笔墨,翻翻书籍,怎么可能会做女红?
再说了,霍瑶光的女红,可真地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真让她做了,那不得让王爷笑话她一辈子?
当然了,这还是次要的。
关键是就霍瑶光那性子,谁敢去跟她说让她给王爷做衣裳?
“母亲提醒的是,这件事情,我会跟瑶光说的。”
现在先应下,到时候做不做再说。
这些不过是小事,老夫人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她发难。
老夫人面有不悦,“她纵然是郡主,可是也还是侯府的小姐,是你的晚辈。在她面前,且不可失了身分。”
“是,老夫人。”
老夫人又斟酌了一番,才慢悠悠道,“我武宁侯府虽然是将门之家,可是也不能失了礼数。王爷这个时辰过来,眼看着也快该用午膳了。不如就将午膳摆在福德堂,让他们两个小辈到这里来用膳。”
这话,宋氏还真没办法接了。
老夫人这是明摆着将自己是长辈的架子给端出来了。
可问题是,您这个长辈,静王爷是不是认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静王认了,静王爷在哪里用膳,她能管得了?
万一将王爷惹恼了,直接甩袖子走了,她又找谁去?
而且,宋氏也不笨,眼珠子一转,当下也就明白了老夫人这话的用意。
这是觉得王爷一来侯府,没有先过来给她请安,所以心里觉得不平衡了,觉得受不住了。
果然,接下来老夫人又一席话,真是让宋氏哭笑不得。
“咱们家现在也就是你家的流年身上有了功名,流云如今又是要走军功这条路了。这京城可是最重规矩的地方。那些个文人大儒们,不也是最看不起咱们这样的人家?”
老夫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有些个人呀,总觉得咱们这是那等粗鲁之家,没个规矩,也不懂得礼节孝道。今日正巧王爷过来了,你差人去一趟淮安侯府,把他们也都叫过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现在先认识认识,也免得将来再冲撞了。”
这话里两层意思。
一是霍瑶光,甚至是静王,都太没有规矩了。
进府都不知道给她这个老夫人请安问好。
二来嘛,这是有意要给淮安侯府铺路了。
只是,她想着借一借霍瑶光这梯子,也得问问霍瑶光答不答应呀。
“母亲,淮安侯府那里,没有必要了吧?虽然大哥不在府上,可是三弟不是还在吗?”
就算是招待王爷,也没必要非得请旁人过来呀。
老夫人脸一沉,“你懂什么!”
当着于氏的面儿,老夫人也不知道遮掩一二。
“老三是个什么身分?如何能在王爷面前站住了?淮安侯的身分,也不过是勉强能陪着说说话而已。”
一旁的于氏,脸色微变,却低头默不作声。
宋氏瞧了于氏一眼,暗骂她没用。
自家男人都被人贬低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说两句。
“母亲,听说三弟现在也入朝为官了。府上的这些庶务,虽然还是他在做主,可是一大半儿都移交到了林叔那里。虽说三弟应了个闲职,可是听说,近期皇上有意让他入兵部的。”
老夫人一听这话,气得两只眼睛都是瞪地鼓鼓的。
“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宋氏笑了笑,转头看向一旁的于氏。
这霍良启原本就是于氏的夫君,自然是当由她来说话的。
“回母亲,儿媳也是这两天刚听说的。只是夫君说事情尚未定下来,也不好说。”
其实,霍良启当年身上也是有功名的。
不然,也不可能会让他入朝担了个闲职。
只是老夫人这人心思狭窄,度量小。总担心这个老三会挡了自己亲儿子的路,所以,后来才会一心处理府上的庶务了。
没想到,如今老三竟然要得到朝廷重用了?
这怎么可以?
“入兵部?老三可上过战场?可练过兵?”
一句接一句,把于氏问得都慌了。
“回母亲,这事情也还不一定呢。”
于氏是个性子懦弱的,一看老夫人强势起来了,她立马就怂了。
宋氏真是能气得头顶冒烟儿了!
就这种性子,以后真要是分出去单过了,那将来府里不得乱了套?
难怪上次大哥那般坚决地说不会分家,而三弟也明确地表示,不打算自己分出去另外开府的。
敢情都是因为这个于氏撑不起事儿来。
“母亲,若是三弟真地能进了兵部做事,那对于咱们霍家来说,自然也是喜事一桩。将来的几个孩子们,不是也更有保障了?”
宋氏这已经是在委婉地提醒老夫人,莫要只顾着一己私利,再坏了三弟的事。
她这么一说,老夫人当真就有些清明了。
也是。
如今老二算是彻底地废了。
老大虽然是武宁侯,可是眼下又属于赋闲的状态,霍家真正能挑起大梁来的,好像就只有一个霍良启了。
其实,老夫人也是太多虑了。
这府里头的大事,还是得霍良城说了算的。
只是,他不再长住于侯府罢了。
“罢了,那就先差人去请吧。”
“是,母亲。”
宋氏自动就将话里的请,理解为了请王爷,而并非是淮安侯了。
若是淮安侯府的人巴巴地来了,可是偏偏静王却不肯留下,那岂非是丢脸丢大了?
只是,人走动了两步,老夫人又发话了。
“于氏,你差人去一趟淮安侯府,让他们过来,就说是王爷在这里,让他们过来坐陪。”
“是,母亲。”
宋氏从福德堂里一出来,就开始数落起于氏来了。
于氏一脸的委屈,“她是长辈,她都发话了,我能怎么办?”
这话竟然将宋氏给气得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行!你真行!”
宋氏不再理她,径自去了水云居。
霍瑶光正在慢慢悠悠地喝着鸽子汤呢,别说,这王府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好喝!
“怎么样?”
楚阳看也喝地满意,自己的心里也觉得十分的舒畅。
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你怎么不喝?”
霍瑶光抬了抬下巴,示意楚阳也赶快喝,“一会儿冷掉就不好喝了。”
楚阳一瞬间有些翘尾巴了,觉得霍瑶光这绝对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关心呀!
二话不说,开喝。
两人一人喝了两碗,霍瑶光觉得自己都快饱了。
“出去走走吧。”
霍瑶光点点头,这个时节,已经不热了。
不过,正午的太阳,还是有些大。
所以,两人就在一旁的荷塘边上的小亭子里坐了,偶尔还能有一丝的风吹过。
“武宁侯府不及静王府,王爷莫要嫌弃才是。”
“不会。”
宋氏到了水云居,才知道他们去了后花园。
正想着要不要追过去看看,吸了吸鼻子,“怎么这么香?”
“这是王爷特意命人给小姐炖的乳鸽汤,刚刚小姐可是用了两碗呢。”
宋氏若有所思,“那王爷的心情如何?”
“王爷看到小姐喝了汤,别提多高兴了。奴婢还是头一回看到静王爷对大小姐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呢。”
小心翼翼?
宋氏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儿。
也就是说,王爷对霍瑶光还是很上心的。
当下打定了主意,差了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去膳房传话,之后,就寻到了荷塘边。
“给王爷请安。”
楚阳瞄了她一眼,“免礼。”
“谢王爷。”
霍瑶光也站起来,福了福身,“二婶娘有事吗?”
“是老夫人听说王爷来了,便想着也近午时了,就想请王爷和你到福德堂一同用午膳。”
宋氏说完,不着痕迹地拉了霍瑶光一下,两人退了两步,压低声音,“老夫人还让人去请了淮安侯一家子过来,一会儿的饭,只怕是不太好吃呢。”
霍瑶光挑眉,对于宋氏对她的示好,倒是点头微笑表示感谢。
只是,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老夫人竟然还不死心。
总不会是想着让静王到皇上跟前说两句好听的,然后不让七公主远嫁吧?
“多谢二婶娘提醒了。”
话落,看向了静王。
“既然是老夫人诚心相邀,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只是,本王到底是男子,在福德堂用膳,多有不便吧?”
霍瑶光的嘴角一抽,现在才想起来你是外男了。
之前在水云居怎么没想起来呢?
“王爷说的是,那就摆在花厅吧。”
霍瑶光见楚阳勾了勾唇角,便笑着点了点头。
想到了老夫人,霍瑶光这心情,就没办法好得起来。
楚阳看她在出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霍瑶光不悦地一巴掌将他的手给拍下来,“你干嘛?”
“我问你呢,你在做什么?”
霍瑶光的唇角微动了动,“没什么,就是在想着,老夫人执意要与你一同用膳,到底有何目的?”
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又岂能瞒得过楚阳?
“我听说,那老太婆一直待你不怎么样?”
霍瑶光翻了个白眼儿,没答理他。
“还有你那个表妹,好像也没少欺负你吧?”
“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楚阳挑眉,似乎是有些失望。
“对了,你可吃过狐狸肉?”
霍瑶光点头,“自然是吃过的。而且,古砚没跟你说过吗?狐狸肉也是可以入药的。”
“哦?那你明日到王府吧,正好,之前有人送的狐狸,我瞧着长地实在不好看,而且也不是那么好养,爪子利地很,倒不如直接扒了皮,给你做成大氅穿。”
霍瑶光呵呵一声,“那你得吃多少狐狸呀?”
“就这么说定了。”
楚阳没理会她的讽刺,反而一脸期待的样子。
霍瑶光左右看了看,突然在他的旁边坐定,然后头也凑了过来。
“我问你,昨天晚上拿到的,大概有多少?”
楚阳一偏头,就看到了霍瑶光那张精致美丽的脸。
两人的距离极近,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气,已经钻入了他的鼻端。
楚阳的喉头滚动,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霍瑶光亮晶晶的两只眼睛,宛若是黑曜石一般,还在等着他的答案呢。
“咳!说了五五分成,你且放心就是。只是那些东西暂时见不得光,我已经吩咐古砚要先把东西藏好,之后,待麒麟卫回来了,再与你细说便是。”
“都是金银财宝?”
“不错!”
霍瑶光很没有骨气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能有多少?”
楚阳睨她一眼,“具体的,要等他们回来才知道。”
霍瑶光一想也是,又不是银票需要现兑。
不过,只要想想那么多人看守,就一定是价值不菲的。
“说好了的,五五分!”
“放心,不会少你的。”
楚阳拉着她手站起来,“今天晚上的宫宴,可能会出状况,能不出现,还是尽量不要出现的好。”
霍瑶光也算是跟七公主拐着弯儿交过手了,当下就明白过来。
“你是猜测七公主今天晚上会有动作?”
“她算计谁,我管不着,她想过好日子,我也管不着!”话落,楚阳一脸严肃地看着霍瑶光,“可她若是将主意打到你头上,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楚阳的眸光深沉,宛若是蕴藏了无数的深情一般。
霍瑶光也只是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的感动之后,就笑嘻嘻道,“那不是正好?反正有你护着我,宫里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楚阳一噎。
怎么这剧情不是按他的预料地那样走的?
“再说了,白看谁不看呀?你说对不对?”
这都是什么歪理!
不过,楚阳注意到,霍瑶光并没有甩开他的手。
眸色一深,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头,也是可以真正地接受自己的?
这种总是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可是在一看到了她的笑容的时候,又觉得无比满足!
人,怎么可以这么矛盾?
楚阳觉得自己要么是魔怔了,要么就是真地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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