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砚一下子也想明白了。
那五千私兵,是大公主的,可又不是大公主的。
至于于家成,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替罪羊。
事实上,根据目前楚成等人所查到的证据来看,于家成也并非完全无辜。
许多事情,他是奉了大公主之命而为,而还有更多的事情,则是他自作聪明,隐瞒了,甚至是违背了大公主的命令,所以,大公主才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了出来。
而那五千私兵,早在楚成等人到的时候,人就已经都撤离了。
至于留下的那些痕迹,只怕都是元庆故意让人留下来的。
目的,就是将大公主这枚棋子舍弃掉。
还真地是精明。
留下的痕迹,不多不少。
既不会让楚成立马就查出来,也不会让楚成给彻底地遗漏了。
总之,就是算计地相当高明。
不过……
“娘娘,您如何肯定,大公主背后的人,就是元庆呢?”
“有这个能力的人,除了元庆还能是谁?再者说了,夜紫沁的身体里流着暗族人的血,而且,她的母妃,当年应该就是被元庆使了心思送到嘉恒帝身边的吧。”
古砚则是被震住了。
完全没想到,元庆竟然筹谋了这么久。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像是想要大夏的江山。
可是他多年来,又的的确确做了一些为自己培养人材的事情。
从京城到凉州,再到了百夷,牵涉这么多人。
可若说他是对皇权有意,就只凭着这点儿实力,又明显不够呀。
所以,绕了一个大圈子,他想要的,其实还是只有让暗族人强大起来?
古砚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霍瑶光看他一脑门官司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又钻进了死胡同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把这里的事情跟皇上禀报清楚了。还有,大公主那里,也得找人盯仔细了。就算是弃子,元庆也一定要发挥她最大的作用的。”
“是,娘娘。”
其实,霍瑶光也在想这个问题。
元庆做了这么多,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只是一个为了找机会让暗族能找回千年前的那些特殊能力吗?
真以为,得到了某种天赐的力量,就可以天下无敌,随心所欲了吗?
她该说元庆太天真了,还是该说那些暗族人太执着了?
霍瑶光微微摇头,暗族与赫赫族,终究是不同的。
赫赫族原本就是与世无争,且生活在了高原之上的种族。
若非是百年前的那场浩劫,现在的赫赫族,应该会兴旺得多。
不过,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地步入正轨,霍瑶光知道,经历了百年前的那一战,应该不会再有人去蠢地挑起战端了。
毕竟,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天生便是不属于。
就算是当年赫赫族即将凋零,可是最后的结果,不还是一样的?
一切都是徒劳。
“元庆,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霍瑶光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吗?怎么觉得脑子都不好用了?”
楚阳下令将楚成调了回来。
凉州那边的事情,交给夜容安和叶兰铭去办就可以了。
五千私兵既然是已经转移了,那他们现在想找,只怕也是如同大海捞针了。
五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若是化整为零,兴许早就已经出关了。
“古砚,我有一种预感,那些人要按捺不住了。”
“皇上?”
“很多事情,朕都知道,哪怕是没有证据,朕也能猜得出来。夜紫沁已经被朕逼到了墙角处,你觉得,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古砚一时愣住,“皇上,已经派人在盯着大公了,您的意思是,再加派人手,还是?”
楚阳摇头,“夜紫沁不可能没有准备,而且,瑶光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琴师,本身也有着极大的疑点。不能小看。”
“他的武功被封,而且现在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他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楚阳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不安。
想到了上次儿子出事,这心跳就开始加快了。
他知道,元庆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
他手上,一定还有什么棋子不曾抛出来。
只是,到底是谁,又到底会有什么动作呢?
募地,楚阳的眸光一动,“元朗呢?可有消息传回来了?”
“回皇上,元公子已经许久不曾有消息传回来了。差不多断了消息有十天了。”
楚阳的脸色微变,“只怕是出事了。”
古砚的眼神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您的意思是,他的手下出了叛徒?”
“元朗十有**是被人困住了,或者,有可能是被元庆给拿下了。他此刻的处境,必然不妙。去,查查他最后的落脚点是何处。”
“是,皇上。”
楚阳的担忧,向来都是很容易成真的。
此时,他倒是希望自己猜错了。
很快,古砚将元朗上次落脚的地点给找了出来,“皇上,之后就断了消息。要不要派人去查?”
“以此为中心,方圆百里,细细地查!还有,把楚刚和楚凌给我叫过来。”
“是。”
远在千里之外,元朗此时的确是被人给困住了。
更准确地说,是被人给关了起来。
这里是一处半阴半阳的地牢。
人站在地上,透过上面的一个小窗子,勉强还是可以看到光的。
人完全地站起来之后,从外面,也就只是刚刚能看到他的上半张脸。
元朗被关在这里已经有数日了。
每天都会有人送了饭菜进来,除了不能出去之外,并没有受到非人的虐待。
甚至,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还是个套间儿呢。
“公子,您该用饭了。”
一个小厮端了饭菜进来,说不上精致,可是至少也能填饱肚子,而且有荤有素。
元朗起初还是强硬了几天。
只是看到对方不为所动之后,他也便不再与自己的肚子为难了。
总不能真地饿死在这里吧?
元朗坐下,看着桌上摆的这些饭菜,自嘲一笑,没想到,这两年来,他的际遇还真的是跟牢房有着极为亲密的关联。
之前在京城坐牢,现在到了这种穷山僻壤,也是坐牢。
白饭选用的米还是不错的。
至少,吃在嘴里的口感,还是可以的。
元朗自从想通之后,就不再委屈自己,餐餐都吃饱喝足,之后,不是打坐练功,便是睡觉。
倒是安静地很了。
他知道这里的人被下了令,不得与他闲聊,干脆,也就开始装哑巴了。
这不也正是对方想要看到的吗?
其实,元朗知道将他困在这里的人是谁。
现在的处境艰难,想要逃走,简直就是妄想了。
外面的那个唯一的小窗,是由精铁所铸,他根本就出不去。
他知道,父亲一定是有大事要做,不然,也不会命人将他关在此处。
既然不能逃离,那便安静地享受这一切吧。
这种生活态度,貌似还是跟霍瑶光学的。
京城,皇宫。
“皇上,这是微臣收到的信。”
信是被人送进了武宁侯府的。
霍良城一看,便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大意怠慢,立马就进宫请旨了。
“果然是他!”
楚阳倒是没有表现地多意外。
只是,对方竟然想着用他自己的儿子来跟自己交换火灵珠,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就算是元朗死了,于自己而言,貌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吧?
这个元庆,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
不对,楚阳的眼神一暗,“他是如何得知火灵珠在朕手上的?”
几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他的眼线,还真地是多呀。”
楚阳叹了口气,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着如何把人救出来。
不管怎么说,元朗都是在为自己办事。
如今出了事,若是不救,自己这里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若是被瑶光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批判他呢。
“皇上,极有可能,是元夫人的身份暴露了。”
楚阳挑眉,“你是说,元庆已经知道了元夫人就是暗族连家的后人了?”
“有可能。不然,他不会如此笃定火灵珠就在您的手上。而且,他在信中提到了,不仅要火灵珠,还要将元夫人一并送过去。”
“言之有理。若是真对元夫人有感情,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才想起来带人走。看来,元庆此时应该是极度后悔了。寻了这么多年的火灵珠,竟然就在自己的枕边人手上。”
估计他想起一次,就能吐一次的血。
“皇上,微臣看过了,这纸张泛黄,而且手感不佳,另外,这墨虽是用得好墨,可是因为这纸张较差,所以,并不易保存。”
李相不愧是李相。
文人对于笔墨纸砚,自然是大有研究的。
“相爷可是看出来了什么?”
“从这纸张以及墨的味道和制作来看,应该是在雍州附近。”
雍州?
楚阳的脸色微冷,元庆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楚刚,楚凌,你二人带上麒麟卫,火速出发前往雍州,仔细查找,看看是否有元庆和元朗的踪迹。记住,不限于雍州,与其相邻的允州也可以去查。”
“是,皇上。”
麒麟卫人数虽少,可是动作迅速,这是任何一支队伍都比不了的。
另外,他们的手段高明,可攻可守。
而且他们执行任务的次数最多,有经验。
“切忌打草惊蛇,一旦有了消息,立刻禀报于朕,不可擅自动手。”
“是,皇上。”
“楚成,你带人秘密前往允州,记住,一定不要惊动到当地的官府,直接去军中找霍流云。将这封信交到他手上。记住,一定是亲自交到他手上。”
现在,楚阳已经开始怀疑,边关的将士里,也有元庆安插的钉子了。
“是,皇上。”
楚成刚回来没几天,这就又被派出去了。
倒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原本就是为皇上办事的。
“路上小心,一定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分和行踪。”
楚成接过信,收好之后,直接拜别了。
李相看到了皇上谨慎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皇上,先前的那五千私兵,一直不曾查到踪迹,若是这些人也在雍州附近,只怕会引起动乱。皇上还当早做准备。”
“放心,朕心中有数。只是眼下明镜的伤势还未曾养好,不能再离京办差了。而容安又去了凉州,朕身边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了呀。”
“皇上,您有何吩咐,微臣等自当万死不辞。”
楚阳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倒是乐了。
“岳父不必如此。朕知道你们都是栋梁之材。只是有些事情,你们出面还是不太方便的。”
李相抬眸,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上,不知远舟可否担此重任?”
楚阳愣了一下,随后又摇摇头,“不妥。他还是留在京城吧。一大堆的政务呢。不能因为这几个跳梁小丑,便耽误了我大夏的国计民生。”
说完,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募地,想到了一个人选。
“来人,宣夜容济进宫。”
霍良城立马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上前阻止,“皇上,容济世子虽然是文武双全,可是其太过年幼,只怕是难当重任,还需再加以磨练才是。”
“你也说了,还需要磨练,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磨练,可不是在府里练练武就能磨练出来的。”
霍良城顿时噤了声。
他不得不承认,皇上在某些方面,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夜紫沁这边,也终于有所行动了。
只不过,人家是光明正大地去了定王府。
原本都是亲戚,去拜见一下自己的长辈,顺便再拉拉家常,这好像是再正常不过了。
定王妃虽然是不待见夜紫沁,可是人家现在好歹还是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头呢,所以,也不能怠慢了。
事实上,定王妃主要是嫌弃公主府才刚刚死了那么多人,你说你没事儿就在家里待着呗,非得出来闲逛做什么?
定王妃也是担心她会把一些邪气带进自己的府邸来。
夜紫沁是大公主,也是楚阳的亲侄女,她来了,按道理,阿娜依自然是要出来请安的。
一番客套之后,夜紫沁便暗示自己有话要说。
定王妃将下人都遣了下去,屋子里只余她们三人了。
“公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阿娜依如今正在跟着嬷嬷学规矩呢。也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夜紫沁抿唇一笑,“婶婶放心,本宫今日过来,是有能挣个好前程的好事来跟婶婶说的。”
“哦?那倒是说说看。”
定王妃心里头最惦记的事儿,就是自己的孩子们了。
若是能给自己的孩子们都谋个好差事,将来再加官进爵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夜良行就是最后一任的定王了。
再下一代,可就成郡王了。
“婶婶,你瞧,那是什么。”
定王妃毫无提防,扭头去看,便觉得脖子上一痛,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娜依吓了一跳,“公主?”
“慌什么?生怕没有人知道吗?”
阿娜依的脸白了白,“大公主有何吩咐?”
阿娜依不傻,从刚刚大公主出手的速度来看,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
就算不是武功高手,也一定是练过的。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识相一些为妙。
“明日你想办法进宫一趟。然后将这个,留在皇后的身边。”
阿娜依接过来,心有犹豫,“这是?”
“放心,无毒。若是有毒,你拿着,不得是先中毒的一个了?”
无毒?
阿娜依才不信呢。
就算是真地无毒,也绝对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想到了皇后现在怀着身孕呢,心底一紧,“你是想要害皇后流产?”
“你想多了。皇后娘娘是什么人?若是弄一些滑胎药,又岂能瞒得过她?”
如此,阿娜依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这个是?”
“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阿娜依一怔,“公主指使起人来,倒是毫不客气呀!”
夜紫沁冷笑,“如果不想让人知道是你找了杀手来暗杀十六王爷,那就乖乖地听话!”
阿娜依色变,“你竟然敢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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