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于大亮,这名斗笠女子带着一行约莫二三十人,将将赶到了瑶山城城门口。
她刚想进城,瞥眼看到瑶山城里有一支马队走了出来,为首的年轻公子恰好是自己相识之人。
“李源!”
她开口喊道。
那名年轻公子一愣,随即下马对着这女子抱拳说道:“原来是白家的大小姐。”
被称为白家姐姐的女子眯了眯眼睛,轻笑道:“李源,你手脚倒是快,这瑶山在通州府治下,我家就住在通州府,却没有你来的快。”
“快什么?”
李源叹了口气,低声道:“想来白家姐姐也是为了那位肃王爷来的,可惜大家都扑了个空,愚兄天刚刚亮就到了这瑶山城,进城之后才发现,只有七八个青衣卫的差人在里头看着一户丁姓人家,而
那位肃王殿下天未亮便从瑶山城出发了。”
白大小姐眼中闪烁寒光,轻声道:“他去哪了?”
“谁知道?”
李源叹气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人家是王爷,他在瑶山城的时候,咱们来这里还可以说是拜见。眼下他已经上了路,咱们再追过去,怎么跟他搭上话?”
白大小姐轻皱眉头,随即展颜一笑:“李大哥到了通州地界,小妹身为地主,自当招待一番,且去通州府做客如何?”
“不了。”
李源脸色不大好看,摇头道:“此次奉父亲的命令,来见那位肃王殿下,眼下没见着人,愚兄要回去跟父亲大人回报。”
“派个人回姑苏报信也就是了。”
白大小姐轻声道:“想来李兄也是收到了李相透露的风声,知道这位肃王爷是冲着咱们江南绸商来的。”
李源犹豫了一番,点头道:“杨相也给白家通信了?”
白大小姐点了点头,语气诚恳:“既然大家都已经知晓了消息,更要坐在合计合计才是。”
“总不能坐以待毙,给那位年轻的肃王殿下一举击溃。”
李源皱眉思索片刻,咬牙道:“那就打扰了。”
说罢,两个马队合拢一处,朝着通州府城前进。
李家在朝中的后台,是族里那位少年就高中进士的神童,如今在政事堂里当差的当朝右仆射李宴清。
而白家之所以能跟中书令杨吉搭上路子,是因为白大小姐那位二八芳龄的小姑,嫁给了年过花甲的杨吉做第八房小妾。
赵显出京不过四五天,政事堂就已经把他下江南的目的传了出来,告知了这两个家族。
……
此时的赵显,正在赶往绍兴山阴的路上。
青衣卫的情报系统,远远超出了白李两家,在他们两家还未到瑶山城的时候,赵显就已经知道了。
赵显并不想见他们。
或者说,在见到谢家人之前,自己懒得见他们,无论江南绸商的事情怎么处理,自己都必要要先给谢家打一个招呼才是。
好在项樱的身子,这两天已经好上了不少,赵显就丢下了一小队青衣卫看着丁灵丹她们,又把瑶山城的那些匪首扔给了通州府衙,自己带着项樱跟阿绣,天未亮就出了瑶山城。
好在通州府距离绍兴并不是很远,马车一路颠簸,只在第二天就到了绍兴城的门口。
一进去绍兴,类似于临安城的那种烟火气就扑面而来,各种叫卖的声音在街上吵嚷一片,极为悦耳。
由于事先知会了谢家人,所以众人刚到绍兴门口,边有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公子,等在了城门口。
赵显下了马车,白衣公子作势要跪,昂赵显轻轻拉住手腕。
“你是大表叔家里的表兄谢呈吧?”
这年轻人,正是谢家当代家主谢建的大儿子,一大早他便收到了消息,等在了这里。
谢呈苦笑一声:“庶子而已,王爷唤我谢呈便好。”
“庶子怎么了,我不也是庶子。”
赵显满不在乎的一笑:“大家一家人,表兄莫要客气,唤我七郎就是了。”
按照肃王府的情况来看,赵显跟妹妹赵灵都是那位肃王府的侧室所生,赵显的确只是赵长恭的庶子。
只是他这位庶子的运气很好,嫡子们都死了个一干二净,他才能坐到这个王位上。
兄弟俩寒暄过后,谢呈骑着马引着赵显一行人的马车到了谢府门口,这才发现谢府中门大开,一位很是精神的中年夫子,带着一众家小,毕恭毕敬的对着赵显行礼。
“见过肃王爷。”
能让一个诗书传家的大世家大开中门迎接,谢家已经是给足了赵显面子。
赵显慌忙还礼,恭声道:“小侄赵显,拜见表叔。”
相比于在临安任事的那位谢康来说,这位谢家的家长谢建在威望上还要来的重一些,叔侄俩第二次见面,赵显也不敢怠慢。
他行礼之后,对着谢建歉然一笑:“内人染了风寒,至今还有些发热,见不得风,就不下车拜见表叔了。”
谢建捋了捋胡须,低声笑道:“在七郎信中,知晓了长公主染病,家里已经请了绍兴城最好的大夫等着,咱们进去说话。”
“小侄去把长公主背下来。”
谢建愣了愣,随即微微颔首。
项樱的身子还没有大好,被赵显背下的时候,还有些虚弱,她不方便行礼,只能对着谢建点了点头。
“见过表叔。”
谢建微微拱手,淡然道:“见过长公主。”
一家人是在下午五六点左右进的在谢府,草草安顿了一下项樱跟阿绣她们,赵显就起身到了谢家待客的正厅,谢家家主谢建以及谢家几个二代的儿子,已经在饭桌上等他了。
这个饭桌上,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见他进了客厅,众人纷纷起身。
赵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大家用不着这么客气,只当我是来做客的表亲就行。”
谢康见到赵显来了,这才微微一笑,淡然道:“人齐了,吃饭。”
他说完这句话,率先坐了下来,众人这才跟着落座,饭桌上菜色不少,诡异的是在吃饭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
就连筷子与杯盘的碰撞声都很小。
世家规矩,当真不小。
等到谢建放下筷子,这场略显拘谨的饭局才算告一段落,饭后谢建看了一眼赵显,对着自己这个王爷表侄轻轻笑了笑。
“七郎,你的来意老夫已经知道了,你跟老夫到书房来,我们叔侄细细谈一谈。”
赵显轻轻点头。
谢建又看了自己的嫡长子一眼,轻声道:“呈儿,家里的杂事都是你在打理,你也跟着来。”
谢呈拘谨点头:“孩儿知道了。”
赵显的瞳孔缩了缩。
好家伙,这老头儿把江南第二布商的买卖叫做杂事?
那谢家还有什么大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