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不在,纪婉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就重新上了车子,回家去了。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误,那位曾经救过自己两次的大侠一定是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的,既然是在自己周围,那就一定有机会再见面。
找个机会引他现身,也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从她上了车子离开以后,那位笑容憨厚的大叔缓缓收起了笑容,一张脸变得冷漠,目送着她的马车离开。
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松开了捏着的马缰绳,手掌已经被鲜血染红,掌心的一抹剑痕深刻狭窄,触目惊心。
棉布门帘被风吹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是如果仔细观察,依旧可以发现那几滴星星点点的血迹,以及车壁上被刀剑砍过的痕迹。
还有,被钩子划过的痕迹。
他用受伤的手捏住了衣服下缘,另外一只手一个用力,撕下来一条宽约三寸的布条,随后裹住了受伤的那只手,蜷缩在怀里。
在他的怀里,沉甸甸地装着两只黑色的钩子,钩子锋利的尖端也染上了一点血色,不是他的血。
收拾完一切,他冲着路边低低叫了一声。
“人已经走了,出来吧。”
“多谢你帮忙,乔莫在此谢过。”
路边低矮的灌木丛中悄无声息地冒出一条高大修长的身影,正是先前那位坐车的乘客。
此时他略显狼狈,左臂外侧的衣衫破了一个洞,染上了血红的颜色,却还能够勉力支撑,拱手行礼。
坐在车前的大叔冷笑一声。
“杀手榜首,剑客乔莫,你家主子竟然舍得把你调来监视一个富商人家的小姐,真是小题大做!”
“久闻双钩赵得鲁武功超群,行踪不定,已经多年未出江湖,不料竟然在这小小的青城做了一名普通的车夫,晚生也大感意外。”
乔莫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那赵得鲁浓眉一挑,斜了他一眼,冷声道。
“都已经较量过了,这些客套话就省省吧,如今当真是后生可畏,人才辈出,杀手榜首的人物果然不容小觑,既然你我都受了伤,今日分不清高下,不如各自归家去,改日再约?”
“既然要省去这些客套,晚生也就不妨直说了。前辈应该不会只是想跟在下约战吧,晚生是为主子调遣,只怕前辈也和晚生一样,是在为他人效力吧。”
只见乔莫整理了一下破掉的衣衫,目光炯炯盯住了赵得鲁的脸,笑容浅淡优雅,很是从容。
赵得鲁一怔,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又很快恢复了平常,沉声答道。
“没错,我与你一样,都是供人驱使。作为前辈,我很欣赏你,可是你我分别效忠二主,这便不能交上朋友了,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我奉主命,必须除掉你!”
“既是如此,那乔莫就应下前辈邀请,改日一定陪前辈分个胜负。”
乔莫眼底的柔光也逐渐变得犀利,虽然依旧是不卑不亢,可是周身的气场已经无形中扩大,让人不得不警惕。
他再次朝赵得鲁拱了拱手,随后身影就犹如一阵风一般向着街道的方向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温柔从容的声音。
“乔莫还有事,暂且告别,后日晚上,我在石化道口候着前辈。”
他去的速度极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不见行踪,赵得鲁握紧了手掌,眉尖紧紧蹙在一起。
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车得得地向前走去,他靠在一边,像是在想着心事。
江湖之人,大多都是心胸开阔之人,高手对决,最容易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三年以前,杀手榜首的名字还是双钩赵得鲁。
只是江湖中人也是普通人,也是要吃饭活生计的,做了别人的手下,拿着那份钱,就该效忠办事,有些情义就不得不埋在心中,就算是真有惺惺相惜之意,也终究只能化成一声叹息了。
就像远去的乔莫心中的叹息一样。
乔莫前去集市,是为了找一家医馆,赵得鲁的双钩上固然不会煨毒,可是他的双钩构造奇特,伤口很深,必须要尽快包扎。
要说这青城之中,声誉最好最为红火的医馆就是纪家药铺。
可是,他不能去,他是主子秘密派来的人,不能轻易暴露行踪,更加不能惹人耳目。他拐进了街边的一家低矮茅屋,还未进屋就叫了起来。
“孙大夫在吗?”
“在,快进来吧。”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那低矮破旧的土砖房屋里传了出来,乔莫三两步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十分简陋,虽然是三间房屋,中间却并无间隔,东边的屋里全是晾干尚未分类的药草,西边的屋里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眯着眼睛碾磨药粉。
一看到他进来,那老头就挑起了一边眉毛,颇有些意外地叫道。
“还真是受伤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伤得了你?……唔,还是钩子伤的,莫不是那个……”
“是他,他也在这里。”
乔莫仿佛跟这老头很熟,不等对方说出赵得鲁的名字,就点头承认了。
须臾,又皱起眉头,略带诧异地看向孙大夫,低声问道。
“孙大夫,你刚才说……难道你早就知道我受伤了?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嘛,你自己去厦屋瞧瞧就明白了。”
孙大夫早已在这对话期间替他检查了伤势,确认无大碍以后,朝着院子里努了努嘴,随后就转身开橱柜取药膏绷带去了。
乔莫心中一紧,眼角跳了起来,快步奔向厦屋。
才刚进门,就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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